第114章 落枫红时故人归（下）
刀尖下移，对准了友人的心窝。
友人：？？？
“山野多妖，想必阁下是为了接近我才化作故友的模样。”「故友」两字被万叶咬得很重，“已故的友人，怎会回来…阁下还是快些交代缘由为好。”
“哈哈，”友人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洗净的野草，叼在嘴中，“感知力变弱了啊。”
万叶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外貌，声音，还是动作习惯，都与印象中的友人所差无几…太像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身份，对方驱动神之眼。
一丝雷光闪过，与此同时送来一阵清风。
万叶坚信一枚神之眼不可能同时释放两种元素。除非，两枚神之眼的力量有过交融，储存了部分对方的力量。而这阵风十分自然的融入了到刀尖的旋涡中，化为万叶的力量。
这阵风元素属于，属于他自己！而与自己有过力量交融的神之眼，仅有人那一颗。
“……”带着犹豫，万叶终于再次将目光落在了那枚神之眼上。
“沙——”若非雨声淅沥，时间绝对是凝固的。
只有神之眼的拥有者才能激发属于它的光芒…不会错，不会错！
友人感受到刀刃的放下：“都认出我了，还不打算给我一个拥…呃…”
身前被温暖所拥，万叶瘦小的手臂死死地锁在了他的腰上。
“太用力了…！”友人感觉自己被抱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他一手轻拍万叶后背，另一只手于墙上试探，寻找灯的开关。
摸索一会无果后友人果断放弃。依照先前屋内的情况来看，万叶估计也要睡觉了。这家伙本来就不高，缺少睡眠可不行。
不知它们说了什么，屋内又再度归于沉寂。
——翌日——
醒来时屋内并无他人。枫红的双眸望着那盏灯，就连头顶的呆毛都不自觉地下垂。
是一些喜好恶作的妖，或空梦一场。
然而，大门再次响起吱呀声。清晨的光线渐渐洒入屋内，接着水滴，甚至有了形状。
“我以为你还会再睡一会。”友人怀中抱着几枚堇瓜，就连露水都没来得及擦去，“本来想着带一些鱼回来，哎——今天的运气好像不太好。不过我相信你可以接受堇瓜的味道。”
说罢，友人撸起袖子生了个火堆：“等会包能馋哭你！”
万叶走近，轻轻唤到对方的名字。
“嗯？我在啊。”友人起身在万叶面前挥了挥手，心里嘀咕着难道那人的力量出了问题，“万叶，看得见么？”
“当然，在下只是…”
太想你了。
友人伸手顺了顺万叶的头发。就在这时，火堆处突然传出塌陷的声音。
“啊啊啊！我的堇瓜！”他赶忙前去营救两人的早饭。
这一点倒是没变。万叶笑着，想起之前他每次说要一顿可以馋哭自己的饭时都会出现意外。就是没有出现意外，那也会用一些常见的东西做出并不常见的事物。久而久之，做饭这件事情也就落到了万叶的头上。
“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在下吧。”
万叶从众多堇瓜中挑出三四个成色还算不错的，精心烤制起来。
“嗯？你的手？”友人注意到万叶的右手缠上了绷带。
“这个，是在下云游四方时所不慎受伤。”
“你小子，以后可得注意。”
……喧闹声中，两人吃完了早饭。
友人再次叼起一根野草，望着稻妻城的方向：“走！”
“去哪？”万叶正在收拾这间屋子。虽然他们动过的地方少之甚少，可将房间收拾过干净才能方便下一位客居于此的浪客，“吃完早饭应当做些休息才是。”
友人却完全忽略了万叶的好言相劝，话说个不停。最后附上：“这些可都是出自你的口中。”
言而无信绝不是万叶的作风。虽然，他根本记不清自己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
——稻妻城——
最后还是来到了这里。
友人拉起万叶的手，往一家售卖果酒的店铺走去。
“等等，在下不能…！”
友人回头看着万叶，爽朗地笑起来：“上次你喝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万叶的呆毛尖微微下翘，“上次是…在下…”一时间，就连他自己都不知如何解释。
“老板，要两瓶你们家的特色！”友人掏出一把摩拉，放在柜台上。
“好嘞！”
就在准备离开时，一些状况突发：店外突然多了许多人，她们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嘈杂一片。
“唷，”友人的胳膊肘轻轻碰了万叶的胳膊，“这么多女孩子。万叶你现在可是大名人啊。”
万叶蹙了蹙眉：“这…在下不知。”
友人朝他眨眼：“不过，你已经有约了。是我先来的。”
这句话倒是没错。所以——他们联手冲出了“包围圈”。
“哎哎哎！”友人望了一眼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潮，当初就是九条兵来缴获他们的神之眼时也没有如此规模，“万叶你小子，可是走了大运！”
“不妨先想想如何逃走才是！”
“跟我来！”友人猛打一个方向，拽住万叶的袖口就跑。
树林掩映着，身后的人不知不觉跟丢。
待到耳边只剩清风打叶声时，他们才肯停下脚步。
友人拾起一片落叶，在万叶的眼前晃了晃：“呐，看。”
先前光顾着摆脱那群疯狂的家伙，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满是枫叶的地方。友人说，这是他昨晚听万叶所提到的第二个要来的地方。
确实，这样的环境很是讨人喜欢。他们靠着一棵枫树坐下，聆听山水的呼吸。
枫叶飘落，落在万叶的身上。那勾勒的花色重叠…友人提出，他想和万叶再比试一番。
金属较量所发出的声音对于森林来说实在是突兀。但稻妻宴饮时又确实有「比武」起兴一说。看着友人兴致勃勃的模样，他答应了。
……
二人稍作准备，对立相视。
“咔”两侧同时响起刀剑出鞘的金属声。
风雷分别攀布至两柄剑上，友人先发起了强攻。其势如雷霆，刀尖外泄的电流让万叶指尖发麻。
万叶闭目，唤起流风。「一心」状态下，心剑一体。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引起风向的改变，感受到流风变化的不止是万叶，还有他手中的刀。
既可攻敌，亦可护己。
友人的攻击被轻巧化解，万叶瞬间抽出剑鞘来抵挡最终的一击。
“要上了。”
剑鞘拨开雷霆，万叶顺势挥出15次“攻击”。
友人只是将刀身微侧，轻易格挡：“5道为迷惑，7道用于封锁退路…真正造成攻击的三刀融汇在这12刀中，虚实相交——所以，我真正需要挡住的只有那三刀。”
两人相互切磋的次数不算少，各自对彼此的出招都十分熟悉。万叶的虚实，友人早已经有了底。
战的酣畅淋漓，战的心满意足。二人不分形式，不分胜负，只求于刀剑之中得到久违的交流。
……
一战过后，两人休息。
友人背靠枫树嘴叼野草，手撑在脑后，一副悠然洒脱的模样。万叶则单膝盘坐在石块上，手中握着一片绿叶。
吹响树叶从来不用多大的力气，尤其是对于万叶来说。心之所想，愿之所念，这一切的表达就像在白纸上写字，遵循自己即可。
“深山踏红叶，耳畔闻鹿鸣。”
这是万叶最喜爱的。
这边，友人察觉到自己所剩的时间并不多。默默的，他从袖中拿出上午购买的两瓶酒，摆好。
万叶一般不会碰酒，他清楚自己的体质，以及…从别人口中知道的那些囧事。
奈何实在招架不住友人的盛情邀请，以及现在情况的特殊。万叶终于还是接过酒杯，斟上一小杯酒细品。
果不其然，友人看着万叶的呆毛逐渐下垂，脸色红晕。
也到了这里，友人才敢说出一些话来。
只不过，那些话语全部消散在风中。
眼见万叶的意识逐渐模糊，友人才不舍地说了一声“再见”。
万叶靠在了树干上，细细念叨友人的名字。
与他们相隔了一段距离的某棵枫树后，白发少年走出。
“需要我把他送回去吗？就送到那个屋子里。”
友人点头，再次行礼。他的身形已经不再那么真实，就和身后落日的余晖一样。
……
——稻妻，八酝岛——
万叶醒来时，一切都是模糊。
“脑袋，好难受。”他深呼吸，清醒了视线。自前天晚上起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喝醉酒以后产生的幻觉，美好而又不真实。
身旁连一个人影，甚至是连别人来过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但——
身侧的案桌上，是友人先前佩戴的神之眼，以及一瓶治理烫伤的药膏——用于治疗右手被神之眼灼烧后所留下的伤疤。药膏下，压着一片火红的枫叶。
“在你云游四方时把这个带上，尤其是去了好玩的地方——别想甩开我。”那是昨日鱼风中的碎语。
当暗淡的神之眼和风的神之眼置于一起时，它呈现出了些许的光泽。
走吧，去云游四方，带着友人的眼睛。
——过了些许时间后，稻妻城——
有关那位友人的事迹终于是流传开来。就像万叶所认为的那样，少年炽烈的愿望不应被剥夺，即使对方是神。
可当提及这些事迹时，人们总会遗憾地表示他们无从得知少年的名字——除了万叶。
但友人的名字，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
……
——小花絮——
墨北选择用烛曰将万叶和他的友人送回屋子。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回家时还是让散兵敏锐地察觉了什么。
“喝酒了？和谁？”
“这个…我…我去找万叶了！”
“那个枫原家的小子？”散兵暗暗不满，看来墨北是又不听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