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哥哥牵你走

  简单吃了些东西后,顾清羽陪着陆小悠在四周转了转,查看了一下泥石流过后的地形。太阳出来后,立刻就暴晒起来,峡谷中堆积的泥泞渐渐凝固起来,但两旁还是时不时有落石坠下,为了安全起见,峡谷中这条路还是不走的好。
  但若是从其它路绕行,恐怕一时半会走不出去,而且地形不熟悉,就容易迷路。
  顾清羽正暗自思索该怎么办,忽见敖璞从远处对着他点了点头,他也微微颔首表示致意,“哎?”他转向陆小悠道:“我这岳父大人好像变得客气了许多啊?”
  “什么岳父大人,我都和你说过了,从前那些人和事与我无关,你的岳父大人也不在这里……”陆小悠立刻抗议道。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这位岳父我也承受不起,看见他就想起不少阴影啊……”顾清羽看着远处的敖璞,总感觉黏黏糊糊的,当时喝醉了蹭得自己一身鼻涕的国王还真是难以忘怀啊!
  “哦?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见陆小悠正一脸八卦地看着他,顾清羽连忙遮掩过去,“没有,没有,还不是入宫时候遇见几次而已,但当时我是不请自来,自然不会给我好脸色了。”
  说话间,敖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身旁,拍了拍胸脯道:“顾清羽,看你连夜赶来,对我的女儿确实情真意切,看你是个人才,怎么样?来我达孜国做驸马,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待我百年之后,你就是一国之首,如何?”
  顾清羽抱了抱拳,眉眼含笑地说道:“还有这等好事?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小悠,你怎么想?”
  “顾清羽,你还真想做这便宜驸马啊?”陆小悠嗔怒地睁大双眼看着他。
  “哈哈哈!”敖璞大笑起来,那声音震得人心发颤,“不愧是我的好女婿!你们大雍皇帝昏庸,你回去也是不受待见,来达孜才是明智之举啊!”
  “国王陛下,我呢,全听小悠的,她在何处,我就在何处。”顾清羽话语轻柔,但却掷地有声,敖璞听闻,脸上的笑倾刻间不见了,双眼看向陆小悠。
  陆小悠瞥见敖璞那带着怒气又有所期盼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哎,你也不必看我,我自在惯了,和皇宫实在是不搭调,我想以前的我也是不喜欢住在宫里的,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跑出来了是不是?”
  说着,她冲着顾清羽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我做不成公主,连带着你也当不成驸马了。我是不是,有点耽误前程啊?”
  顾清羽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尖点了点:“我这把年纪,也不太适合混官场,好在就算只做一介布衣,也是吃喝不愁的,以后我就陪着你,到处游山玩水可好?”
  “一对废物!哎!”敖璞痛心地摇着头,“达孜国后继无人啊!”
  “我看也未必。”陆小悠嘻笑着冲着远处烧水的那宁努了努嘴,“人都说老来得子,你同那王妃赶紧再生个皇子来继承家业,还来得及。”
  “你……”敖璞气得伸出手想给她一巴掌,但陆小悠早机灵地拉着顾清羽溜走了。
  “小悠,”覃飞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指着远处说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顾清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依稀见到一队人马,正缓慢地在泥泞中前行着。“看样子,是霍家军赶过来了。”
  “霍家军?这是敌是友啊?”覃飞皱起眉头问道。
  “放心,对我们来说,他们是来帮忙的,不过,”顾清羽看了看旁边的达孜国士兵,“对他们,倒是未必,一会见了会不会打起来,真是不好说啊。”
  “这么说来,不如让敖璞赶紧带着他们 撤退吧!省得再惹麻烦。”覃飞看向陆小悠道,“小悠,你准备把那宁怎么办?还要继续带她一起走吗?”
  “覃大哥,你还挺关心她啊?”陆小悠打趣道。
  “胡说什么?我只不过关心一下行程,我们不是着急赶回去吗?”覃飞被说得脸红起来。
  “慌什么,开个玩笑而已。”陆小悠眼神灵动,面带笑意,“我觉得,如今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了,让她跟着敖璞走吧!”
  “你确定?”覃飞带着一丝惊讶问道。
  陆小悠点点头,眼中带着一丝深意:“我想,如今,我已经没什么想问的了,让她走吧!”
  敖璞整顿了残兵,准备启程返回达孜国,临行前,那宁特意走上前,将一包东西交给陆小悠。
  陆小悠拿在手里掂了掂,似乎没什么重量,“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害人的,一些你日后用得着的东西罢了。”那宁深深看了陆小悠一眼,“上一辈人的恩怨,我原不应迁怒于你。但你既然卷进这一切里,也许自有你的缘故吧。感谢你今日放了我。”
  “那好,我收下了。”陆小悠看着那宁,她容貌姣好,一副恬静的样子,只是鬓边依稀见了几根白发。如若不是被素华抓进宫,她此时也应是安度半生,无忧无虑吧。陆小悠的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云铁的影子,如今她们母子天人永隔,再不复相见了。
  想到这里,陆小悠心里泛起阵阵不忍,不由得问道:“以后,你有何打算?要回宫中吗?”
  那宁笑了笑:“我本来计划好了复仇大业,但发现生死边缘之时,我对敖璞,根本下不了手。像我这样的无用之人,也不适合再做什么大事,我也很久没有回故乡了,此次回去,准备回原来雪国的故土看一看。雪国虽然灭国了,但雪国人的魂,是永远不灭的。”
  “嗯,好好保重。”陆小悠冲着她点了点头。
  “你也是。”那宁笑着转身离去。
  “哎,慢点走,等一等,这路不好走,小心一点……”敖璞忙在后面跟上,唠唠叨叨地嘘寒问暖,那宁自顾自地昂首离开,纤长的影子渐渐消失在一片光晕之中。
  “你猜他们俩以后会怎么样呢?”顾清羽问道。“这谁能知道呢?不过现在的那宁,倒是比原来好看多了。”陆小悠说着,打开了那宁送她的包裹,发现里面只有一团干草,上面还附带一张纸,写着:“燃之可生。”
  “难怪这么轻,原来只有这么一团草。还以为她这么郑重的,要送给我什么宝物呢。”陆小悠吐了吐舌头,又凑近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传来,“这是晒干的曼陀罗茎啊!”
  她不禁皱起眉头,“怎么还是这邪门的玩意,还有这纸条上的话也怪怪的,别又是什么咒语吧,不如丢掉算了。”
  “哎,别丢。”顾清羽连忙拦住,“看她说话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坏心思,留着吧,也许以后真能派上用场。你若觉得不舒服,我帮你揣着。”
  陆小悠看了看他,“这位大哥,若是真有危险,你觉得我会愿意让你帮我担着吗?”说着白了他一眼,将干草重新包好放入怀中。
  顾清羽看着她这举动,心中莫名地有些暖,伸出手来抓住她的小手:“来,咱们也下山去,哥哥牵着你走,小心。”
  “是不大好走,这位哥哥,你要不要连我一起牵着!”覃飞粗声粗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清羽连忙回头摆手:“不了不了,我们各走各的就好!”
  “怎么?你敢嫌弃我!”覃飞半开玩笑地伸出斗大的手掌上前抓他,顾清羽吓得“妈呀”一声,使了个燕子转身,躲开那巨手往山下跑去,覃飞紧追其后。
  陆小悠看得哈哈大笑,抹着眼泪喊道:“你们两个慢点,小心摔一身泥!”
  京城中,流民已在城外围了整整四日,城中物资渐渐匮乏,更雪上加霜的是,洪水过后的时疫传入了京城,不少人开始发烧、腹泻,折腾个一两天后,体弱者便承受不住,撒手人寰。一时间,城中人人恐慌,眼看着内忧外患一起袭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张明远家中已经变成了收容所,张夫人心慈,在街上见到生病、挨饿的人,总忍不住出手帮一把,慕容秋已经在御史府院中支起几口大锅,熬着清热解毒的中药,免费发放,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强身。菜馆的姑娘们也忙里忙外,帮着照顾病人。
  “夫人啊,不是告诉你不要亲力亲为地做这些事了吗?这是时疫,不是小事,一旦传染是有生命危险的!月容啊,还有秋霜,你们两个也不要忙了,赶紧带着菜馆的姑娘们回去,这里有我们看着就够了!”张明远看着忙前忙后的夫人,十分心疼,也十分担忧。
  “我说老爷,都这个节骨眼了,当然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才对!如果京城不保了,我们的家也就没了。再说了,让我见死不救,我可做不到!”张夫人边说边端着药,喂向怀中的孩童:“乖啊,喝了药不生病。”
  “我不喝了,好苦!”怀中的男孩喝了一口便皱起了眉头。
  “良药苦口知不知道?你看这么多人都生病了,又是发烧又是肚子疼,多痛苦啊!这个药是慕容大夫专门给小孩子配的,乖乖喝下去,就奖励一颗糖,好不好 ?”
  张夫人说着,掏出一颗糖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一见到糖,小男孩立刻两眼放光,毫不犹豫地端起碗干了下去,一把抓过糖跑开了。
  旁边的秋霜也说道:“张大人,我们要留在这里帮慕容公子,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我们不走!”
  张明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叮嘱了一句:“你们都把面罩戴好,自己小心!”
  此时,一手下来报,“张大人,陈大人邀您过去有事商议。”
  “好好,这就过去。”张明远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住地回头叮嘱:“夫人,自己小心点啊……”
  张夫人挥了挥手:“好了老爷,啰嗦死了,快去忙你该做的事情吧!”
  一进门,张明远就见陈亮正和祺王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见到张明远进来,才停了下来。
  “祺王殿下也在。”张明远先恭敬地施了一礼,自从庆帝死后,张明远见到了祺王很有担当的一面,每次见他,都紧守礼节。
  “哇,张大人,你又来了,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哎!”祺王一边抗议着,一边走上前将他一把拉过来,“来 ,你赶紧看一看!”
  张明远走上前,只见桌子上摆放着一座沙盘,上面的山川树木做得甚是逼真,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这是我做的,大雍的三山二水地形图,怎么样,逼真吧?”祺王自豪地说道。
  张明远颔首道:“还真是,能把我大雍的地形图做得这么好,实属不易啊。不过,现在做这个是……”
  “就是嘛,我就是说,现在应该赶紧把城外那些暴民解决掉,张大人,你不知道,现在围城的那群人,已经不是什么灾民了,而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我已经查过了,为首的两个叫做赵龙和王虎,是附近的山匪。依我看,躲在城中不是办法。我们虽然缺兵少将,但毕竟还有羽林军和皇城司的人,刑部衙门也能派出一些人手,对付外面那些暴匪,未必没有胜算。大人,你说是不是?祺王却一直在这拉着我看这个沙盘,真是急死我了!”陈亮遇见张明远,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连珠炮似的申诉了一番,如蹦豆子一般又快又急,嗓门又大,听得张明远脑袋嗡嗡的响。
  “陈亮啊,稍安勿躁,且听一听祺王殿下的想法。”张明远安抚着,一边看向祺王。
  “哦,哦,你看看张大人,你刚刚连句话都不上我说,实在是太过分了!”祺王得了机会,连忙指向沙盘道:“你们看啊,如今聚集在城下的灾民大多来自于黄河流域这几个郡县。从前,治理水患,大多在这一带加固堤坝,你看,这里,这里……”他指向了几处水坝处。
  “所以呢?这和我带兵出城铲除那些暴民有什么关系?”陈亮不耐烦地提高嗓门打断他。
  “张大人,你看看他,简直不让人说话么……”祺王说着撅起了嘴,看着他那副小孩的表情和花花绿绿的穿戴,张明远一时也觉得有些辣眼睛,犹豫该不该让他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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