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新年——辛弃疾

  军营里忙碌着却有序。
  闲人言欢蹲在屋檐下，抱着一个馒头咬了一口，腮帮子鼓起来像是一只仓鼠。
  该说不说这馒头太实诚了，都快有她脸大了。
  辛弃疾和一个将士交代了些什么，目送其送走以后也拿了一个馒头蹲在旁边，像这样孔武有力的家伙，即使蹲下也很有压迫感。
  一大一小两只，却无言以对。
  可即使不说话却也不寂静，台上热闹极了，那群精力无处安放的家伙们开了一盘切磋。
  都是真正上过战场厮杀过的，招招利落干脆，拳拳带风直取对方弱点。
  ——好！
  ——这招真漂亮啊！
  ——嘿你小子，居然偷袭。
  喝彩声闹哄哄的，那群汉子们扯着大嗓门欢呼着。
  这种剧烈运动最容易出汗了，打着打着就有人自然而然脱掉上衣了，反正大家都是糙汉子一群，怕什么？
  咦，不对……
  言欢的眼睛刷的一下瞪大了，双眼冒金光。连馒头也不啃了就捧在面前，呆头鹅一般看着。
  那都是常年经过训练的身体，结实有力，带了伤疤却更添野性，是和现代男菩萨不一般的美。
  看的正入迷呢，忽然一阵晕头转向的，原来是被辛弃疾拎着脖子后的衣领拎了起来，面朝后的那种。
  嗯，现在好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言欢四肢扑腾着，却没有什么用，那手掌像是巨钳一般死死卡住，完全挣扎不下来。
  可恶！！看看怎么了？！
  最后言欢放弃挣扎，四肢耷拉着，举起馒头代表白旗投降了。
  可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能听见。
  “哎呦你小子，真的壮啊。”
  “那可是，不跟你一样哪哪都细……”
  “你说什么话？！”
  一阵哄笑声传来。
  辛弃疾忍不下了，现在腾不出手去捂言欢耳朵，就三两口吃掉自己的馒头。
  拎着她捡了几颗石子，一个一个挨个砸了过去，将他们砸的哎呦哎呦直喊。
  “给衣服穿好！”
  “有客人来，在小姑娘面前说什么荤话！？”
  恰逢节日，加上暂时歇战，营里松了口风可以让人小酌几杯放松放松。
  凑了几个弟兄们在一起，围着篝火热热闹闹吵上半晚，庆祝打完仗的彼此都活着。
  言欢举着一杯牛奶和几个大汉装满酒的海碗相碰，其中一个猛人居然直接对着酒坛子喝，豪迈极了。
  气氛正好，言欢高兴的哼着小曲：“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这是李贺写的。
  稚嫩的童音虽然有些跑调，但总归难听不到哪去。
  辛弃疾刚咽下一口酒，酝酿了一下节拍，十分捧场的接过调子，“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声音比言欢大得多，调子也比她稳，嗓音有一些粗粝的沙哑，却带着莫名的温柔，竟然意外的好听。
  身旁的几个汉子都是没怎么好好读过书，有些印象但记不清，只是拿着筷子敲打碗沿，发出清脆的伴奏。
  言欢小的时候也爱敲碗，但被制裁了，家长说这是不像话，跟要饭一样，可现在谁管那么多呢？就跟着敲了个爽。
  几段重复过后，那群汉子们自认为已经学会了，还搞了一个合唱。
  哎呦那声音，参差不齐的，调子都变了八百回，还扯着贼大的嗓门，甚至有些人记不清就含糊的浑水摸鱼。
  真能称的上一句鬼哭狼嚎。
  其他营的人还以为杀猪呢，纷纷跑过来看一眼热闹。
  见没事又调笑几句回去了。
  辛弃疾的酒都被吓醒了几分，怎么说呢，唱的真好，但下次别唱了。
  都是自己人，别开腔。
  “啊……真好啊。”
  一个人仰面躺着，仰望星空感慨着：“我居然还活着啊。”
  那个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眼中有了水光，“我头一回上战场的时候，到处都是残肢，满目都是红啊，我拿刀的手都在抖……”
  “唉，谁不是呢，我下来吐了好几趟，做了好几天噩梦。”
  “幼安是真的猛啊，好几次都救了我！来，敬你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
  辛弃疾也不多说，举杯闷头就喝。
  言欢抱着一瓶奶吸着，安静的听他们讲着行军路上的艰难困苦和奇遇。
  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自己生在后世那个和平年代，真好啊。
  有人替着负重前行，在淋漓的风浪里建成了一个大家。
  你我都是种花家被呵护长大的小黄花。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过了很久，几个醉汉们终于安静了下来，往篝火旁挤了挤，好驱散夜里的寒气。
  辛弃疾坐的位置有些偏，和树影黑成一团看不清楚，只能在篝火的忽然跃起的一刹那，看见他勾起的唇角。
  是在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