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总要进步的

  四个客人品尝了一番夏鱼的元宵，又品尝了他的金鱼饺。
  朱老师对这个就有发言权了。
  这时候有其他客人来，为了不影响人家营业，他们四个暂时退到街边的休息椅上去了。
  “都尝尝，”朱建华说，“李区长，梅老师，陆老师，可以都试试。”
  另外三人尝了之后，各自流露出赞许肯定之意。
  李为民笑道，“对于吃，我可就是个外行了，只能说一句好吃。”
  梅胜说，“让朱老师讲吧。”
  朱建华喝了一口矿泉水，又仔细品尝了半口，然后说，“猪肉馅是手打上劲的，不然不是这个口感，而且很新鲜，饺子皮的醒发程度刚刚好，肯定不是一般的面粉。”
  梅胜说，“我再试试。”
  朱建华把手里端着的盘子递到梅胜面前，梅胜先用筷子把饺子皮破开。
  饺子皮柔韧，还费了一些劲才把饺子馅和饺子皮分开。
  “来，老陆。”他把馅儿给了陆子夫，自己把皮放进嘴里，这一次，仔细咀嚼了半天
  片刻之后，梅胜说，“刚刚我还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品尝，果然不是一般的面粉，哈哈。”
  朱老师说，“不是高筋就是超强筋，不是很好判断，我感觉是超强筋。”
  梅胜说，“回头问问他去。”
  朱老师面有迟疑，随即笑了笑说，“梅老师陆老师，二位是他的老师，随便问无所谓……至于我嘛，我还是自己回去试试看，哈哈。”
  陆子夫在一旁揶揄梅胜道，“你是在象牙塔里待久了，当老师脾气任性也惯了，厨师的配方，那能随便问啊？哈哈哈。”
  “这……老陆，你听我狡辩，”梅胜咧嘴大笑道，“我可以领他去农大的试验田搞超强筋小麦嘛。”
  “你个顽童教授……”众人笑起来。
  “走吧走吧，这才逛了这么一点儿，后面要逛的还多。”
  “走走走。”
  四个人又慢慢晃悠到别处去了，他们来这里也不是纯粹的玩。
  这次庙会的最后定下来，是市里开了扩大会决定的事情。
  李为民在会上讲了他自己的意见——
  文旅名片打造，当然是文在前，旅在后。光是建一条古街，然后请一堆流水线化的网红工业小吃过来，没有特征也没有记忆点。最好还是以仿古建筑群为依托，以真正的美食手艺人，民间艺术家以及接地气的休闲生活方式来打造本地的文旅名片，游客们才会买账。
  不然财政预算砸下去，红一时，人家来了，看了，体会了，感觉被坑了，下次就不来了，又留下一地鸡毛。
  他这些意见是广泛调研后，又咨询了很多文旅界人士的结果。
  会上也有很多人提了类似的意见，这才最后形成的决议。
  不过李为民的工作计划上，还有另一根硬骨头，那就是烂尾商圈心悦广场。
  开发商已经彻底破产，垫资建房的建筑公司，反复抵押的债权，预购商铺的投资者……
  每一方都想把自己的投资收回来，每一方都想降低自己的损失。
  原本是毫无希望的一个商圈，因为一个优秀厨师的出现，现在有了转机。
  但同样也有人嗅到了利益的味道，打上了商圈的主意。
  市里要求区里妥善解决心悦广场的问题。
  事情自然落在区政府一把手李为民头上，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实地调研摸排，了解情况。
  然后约谈了相关利益方，他只代表区政府表达了一个意思——
  【不要对现在商圈兴起的地摊夜市起任何觊觎之心，烂尾商圈没有竣工，根据质监站的阶段性验收资料，心悦广场的室外部分是安全的。
  外部的脏污由区环卫和社区负责维护。至于地面的磨损，劝你们也不要这么斤斤计较，商圈有人气就还有点腾挪的余地，什么都想吃干抹净，最后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李为民选调生出身，从发改委到招商局都干过，太明白生意人的心思。
  沉没成本砸进去之后，只要有回本套利的希望，肯定会抓着不放，因此他先用商圈的人气做一张牌，把这帮人稳住再说。
  那个群众自发组织起来的夜市少说也养活了二百多人，还有扩大的趋势。
  他亲自去调研，摸到的物价，让社区网格员去蹲守搞来的大致摊位的日流水，按他估计，去年一年七千万左右的Gdp是创造出来了的。
  今年如果再良性发展一下，破亿指日可待。
  何况，这是实打实的优质Gdp，是正经的经济活力，是就业，是群众的生活……
  当然也就是他的工作成绩。
  四人逛了一阵，朱建华和陆子夫去了别处，李为民和梅胜最后在露天节目表演的舞台外停了下来。
  舞台上灯光璀璨，是请来的一个着名舞蹈演员在跳水袖舞。
  梅胜对李为民说，“这次办庙会的模式，看起来效果不错。”
  李为民看着熙熙攘攘人的人群，或是合家团圆，或是成双成对，心里升起来一股成就感。
  “确实，大家还是喜欢好的，有特色的，用心做的东西。”
  “这不废话嘛哈哈，”梅胜笑道，“有好的，谁乐意去吃些差的？庙会已经打了一个样了，你对心悦广场有想法应该有可行性。”
  李为民笑了笑，“流程走下来，需要的时间还长。”
  “至少有希望解决了，你该不会打上白老板的主意了吧？”
  李为民摇了摇头，“白老板就算有这个心思，她的个性也不支持她公私不分，再说，她也正在扩张期，自己的钱都不够用，怎么可能有余钱来投资。”
  “哎呀，你可真是能力强，连这都搞得这么清楚。”
  “意雅可是本区纳税大户之一，我要是连本区各大企业的状况都搞不清楚了，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但没有钱，你盘不活那里。”
  结果李为民看着梅胜，半开玩笑似的笑道，“你们学校不是有钱吗？”
  梅胜一愣，片刻之后恍然大悟，这区长应该是得知‘江海大学’要建新校区的事情了，估计是想把烂尾楼和新校区一锅烩了。
  于是说道，“净想些剑走偏锋的路数。”
  李为民说，“搞钱当然要去找有钱的搞。”
  梅胜摆摆手，“这事儿你得去跟校长谈。”
  “这不是先找梅老师打个前站嘛哈哈。”
  梅胜看着这老小子，眼睛里尽是精明而坚定的光芒。
  江海大学级别高，校长和书记的级别当然也比李为民要高出去一截，这家伙，真也是个为了做事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挺好。
  “挺好，挺好，”梅胜看着眼前这一派火树银花，有些感叹着说，“以前袁老在世的时候，和他聊天，老一辈朴实，一个禾下乘凉梦，把大家养活就行。”
  “那现在，我们得吃好嘛，对吧，梅老师，那烂尾楼眼下就是几百个人，背后还有几十亿烂账，这是多少家的饭碗呐？搞好了，至少顶两个规模以上企业，你看我这账算得怎么样？”
  “行行行，”梅胜又摆摆手，“这个前站我帮你打了。”
  ……
  街上的行人少了一些，庙会还没有结束，夏鱼准备的材料就售空了，在不用黑科技空间的前提下，大半车材料得有小一吨。
  再多，他的车子也拉不了，毕竟还需要空间来装设备。
  这是夏鱼摆摊生涯里售卖份数最多的一晚上。
  周边的摊位似乎还在营业，他也没细想是自己货少了，还是卖得比别人快一点。
  总之，成就感还是很高的。
  抬起头，发现白金送走最后一拨客人之后又低头专心打理台面了。
  夏鱼就喊了一声，“卖光啦，白白。”
  总裁姐姐手一停，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甚至还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搓手倒真是白金的习惯，毕竟她画画入的是乱撒颜料神教，围裙搓手那是常事，所以她自家画画时的围裙才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样子。
  “你刚才叫我什么？”
  夏鱼不怵她，仍然微笑道，“白白，不许啊？”
  回应他的是一个热烈的笑容，“许，为什么不许？去把打烊牌挂上，准备收摊了。”
  “好。”
  夏鱼去挂牌子，白金顺手捡了几样轻的就开始收，后面大件的，又是他们两个人抬。
  最后白金往车边上一靠，“搞定。”
  “累得你一头汗。”
  夏鱼说着，顺手帮她把脸上的细汗擦掉。
  白金问他，“我盲猜今晚的销售额不低于三万块，你看一看。”
  “只多不少。”夏鱼拿出手机打开了账目明细。
  两人凑一块儿一看，果然，总营业额块。
  白金说，“差一点点就上四万。”
  “到底大老板，想的都是大饼。”
  “嘴碎。”
  “好吧，我收回，”夏鱼默算了一下说，“一万多的纯利。”
  “那是你成本高，手艺钱还没加上去。”
  “这地方怎么能把手艺钱算上去啊，”夏鱼耸耸肩，“高高兴兴来逛庙会，然后遇到个元宵刺客，不得把人家好节日都给毁了？”
  他停了一下又说，“不过，这个飞雪迎春卖贵点也贵不到哪里去，一个是创意，还有一个就是制作步骤可以分解，这样就可以把成本压下来了，改天我去找朱老师和杨师傅交流交流。”
  “噢，小鱼，你是大方的。”
  “孤芳自赏多没意思。”
  白金莞尔，并且心动。
  这时候，一声烟花爆炸的响声传来。
  “哇，烟花表演。”
  两个人靠着车，挨在一起，和街上驻足的行人一道望向天空，看五彩花朵的绚烂盖过城市的霓虹。
  俩人心里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同一首词——《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元宵节过后，日子仿佛恢复了平静。
  夏鱼抽了一个时间去朱华坊找朱老师玩，这天老杨和小婷也来了。
  “来来来，”朱老师说，“小夏师傅，你试试我这个金鱼饺。”
  夏鱼一看，口无遮拦道，“哈哈，这不是复刻了吗？”
  小婷面露疑惑，“什么复刻？”
  杨师傅倒是不管这些，先吃了再说，“不错啊，这个面皮，这个肉馅都有意思。”
  朱建华笑道，“就是不知道有小夏师傅的几成功力。”
  “朱老师您谦虚。”夏鱼夹了一块饺子放到嘴里，慢慢吃了。
  然后说，“我就知道，我那点心思怎么瞒得过朱老师您呢。”
  其实夏鱼自己吃起来，口感跟自己的版本是差不多的，朱老师也有一些自己的特色。
  这种事情，争是不可能争的，争个面红耳赤还把自己的路子都走窄了，何况朱老师也是他尊重的人。
  小婷说，“哎哎哎，咸鱼哥，别卖关子，你跟朱老师在这儿打哑谜呢？”
  杨维涛按了一下女徒弟的头，“你不看电视是吧？”
  小婷冤枉道，“这年头谁看电视啊。”
  杨维涛说，“元宵节，玄青书院庙会，江海卫视的特别报道，你夏鱼哥好歹也在电视上露了脸呢。”
  “啊？”小婷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浅薄了。”
  “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呢？”
  夏鱼笑了笑，然后就把庙会上遇到朱老师的事情说了。
  最后夏鱼说，“我确实用的是强筋面粉，蛋白质含量14.8%的那种，刚上市的国产小麦粉。”
  “厉害。”朱老师竖了一个大拇指，“当时我就想了，你这饺子皮的韧劲就不像一般中筋面粉。过去做饺子，都是用的中筋面粉。其实也不是说约定俗成说做饺子就一定要用中筋面，而是我们国家没有高筋面粉品种。”
  “一点小机巧。”夏鱼笑了笑，却问，“那我那元宵，您也做了？”
  “尝试一下。”
  朱老师说着又去了后厨，然后就把那甜点也端了上来。
  这一下，小婷和杨维涛也都惊叹了一波。
  小婷感叹道，“这要是给人说，你小半年之前做个鲜烧牛肉都紧张拘谨，谁信呐？”
  “哎呀，”夏鱼说，“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