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许愿与钢丝球
凌晨五点，天还没亮。
一辆电动公交车无声地行驶在公路上，不知要开往何处。
车厢里除了座椅有些破旧，四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发生过一些暴力事件。
在上一个站台停车时，周泽身边坐了一个奇怪的人。
明明是活人，浑身却像是家里的冰箱打开急冻门，一阵阵的往外冒寒气。
之所以说是活人，是因为周泽有观察到他的胸膛起伏，有呼吸。
而鬼是不用呼吸的。
周泽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直往程野那边儿看，那俩人拿着布娃娃窃窃私语好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回到现实。
“你还没有被鬼怪侵蚀到要死的时候，怎么会上这辆车？”
身旁黑衣男子突兀的问话打乱了周泽的胡思乱想，听的他一头雾水。
“啊……？”
看他错愕的神情，黑衣男子笑了笑，没再开口。
另一边的97注意到有人跟周泽搭话，心里升起警惕，把布娃娃递给了他。
“是保命的好东西，这里危险，你拿着吧。”
周泽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接，不想身旁一只手快如闪电，朝着布娃娃抓去。
忽然被旁边人压倒的周泽像是半边身子进了冰箱，来不及多想，拼命把手抓向那个布娃娃。
好在，柔软冰凉的触感抓到手里，他才松了一口气。
右手抓着座椅，仰头望向上方，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正和另一只手较劲。
那只手的主人是程野。
两只手在过道里紧紧地攥在一起，骨节处隐隐泛着红，更多的是白。
一种是晶莹如玉的白皙，一种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
黑衣男子身上寒气大盛，刺的周泽骨头生疼，他手里那个简陋的布娃娃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挣开手掌的束缚，沿着胳膊爬到周泽胸口，站稳身体，对准黑衣男子就是一拳。
柔软的小手打在人身上像是个笑话，黑衣男子却像是受了重击，闷哼一声，显然吃了亏。
眼看程野身后的97也要起身，他皱起眉头语气低沉道：
“我希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程野握着较劲的那只手突然消失，周泽身上一轻，黑衣男子安安稳稳地坐在原位，像是从来没有挪动过。
要不是周泽还半歪着身体，没坐直，97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时光……倒流？”
“倒流个屁，许愿嘛，是要付出代价的，等他死了我替他许。”
97不可思议的自语被程野不屑地驳回，活动了一下出力的那只手。
周泽缓缓坐直身体，警惕地盯着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悄悄把布娃娃护在身体左侧，生怕他再抢。
黑衣男子过了十几秒长舒一口气，才又笑着开口道：“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而已，干嘛这么小气……”
“呵呵，想抢东西就直说，你快死了吧，这是许了多少愿？代价是什么？”
97的大脑飞速旋转，猜出了黑衣男子的状态，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按程野的不屑，许愿多半也是一种鬼怪的力量，结合前面黑衣男子跟周泽搭话，他十有八九是顶不住了。
所以才上公交车想办法。
“公交车上能延缓鬼怪侵蚀，能撑多久是多久，即便死了，短时间内也影响不到现实世界，我已经很善良了。”
“你……好像是无常部的无常吧？能不能把布娃娃给我，我用别的鬼物交换。”
黑衣男子丝毫没有抢东西失败，被当面揭穿的羞耻感，反而仔细打量了97，认出他的身份，提出交易。
他能感觉到，这个布娃娃最少可以延长自己半个月的死亡时间，如果在公交车里，还可以延续更久，有可能达到两个月！
对于他这种进入生命倒数五个数的人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不管坑蒙拐骗，还是杀人越货，用再下作的手段都值得。
只是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力量来抢了。
身份被认出来的97挑挑眉，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颇有些好奇。
“你不是官方组织的人，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地府里所有在编人员，97历历在目，哪怕是通缉犯他也记得一清二楚，对方的脸并不存在他的记忆里。
那对方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呢？
“中土这么大，不可能把所有御鬼者记录在案，例如说天正集团……而我，属于集团里隐藏起来的力量。”
黑衣男子笑着自报家门，97脸色难看起来。
确实，不是所有御鬼者都加入官方组织，除了小部分得到厉鬼力量陷入疯狂的人，官方也不可能把所有不入编的御鬼者全干掉。
这些不加入官方，又安静不惹事的人，大多加入了一些私人组织。
天正集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据说研究所那边一些激进的专家教授，跟天正集团有些瓜葛。
官方不允许的研究，多数是在天正集团进行。
看在那些人时不时拿出来重大突破的研究成果份上，在眼下这种处境，官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那些激进派把地府高层的身份泄露给私人，这无疑是触碰了底线的。
“不用这么生气，天正和官方的目标都是为了中土能安稳下来，不是吗？虽然我只有一种厉鬼的力量，但这种力量足够强大，活着的价值也比较高，这位小朋友貌似只是被鬼怪亲吻了一下，用布娃娃未免浪费。”
“开个价吧，只要能保住我的命，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黑衣男子察觉97不太高兴，转而谈起了自身价值，并且暗示自己可以跳槽，为官方效力。
程野若有所思，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摸了摸下巴，低声问道：
“哪怕被八个黑人大妈用钢丝球洗刷也可以吗？”
身体贴在椅背，尽量不阻碍他们对话的周泽听见这话，像被雷劈了一样，张大嘴巴望向程野。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还是个孩子啊！
能当着祖国花朵的面说这种话？
完全听不懂你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