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茗蔷到访石樱族

  “什么意思?”西月看着手中石樱骁满的牌子。
  姜晴嘿嘿一笑,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安阳见此接过腰牌,他狠狠地一用力,将腰牌断成两截,“你拿这一半,他们分不清楚是骁满还是琨满,对于你而言,更有利。”
  石樱大公子也是当今荒界镇守宣渊关的大将军——琨满的死讯快速被安阳军掩盖,内陆关于他死讯断断续续真真假假,石樱族早已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系在这个二公子骁满身上。
  宣渊关城楼上,一长矛将一袭空甲悬在半空中,迎风飒飒作响。石樱族族长衡武两个月前就迟迟等不来回信,他几乎每隔几日就写一封,信中内容不外乎让琨满小心身边的人尽快回来之类。
  情理加之威逼利诱种种,种种说法颠来倒去地写了一个遍,再翻不出任何花样来写。衡武写着写着,感觉乌黑的每一个字,字字沁出血来,怒气直冲脑。从撕掉纸张到扔掉笔墨,再到横扫桌面见人就骂,直至索性将整个书桌给掀了。
  心情从长子建功立业的激动,到传闻中宣渊关危机的忧心,直至传来隐隐约约安阳军压城下的恐惧,如今的愤怒便是心中已经接受再也等不到任何回信的事实,而无奈发泄之举。桌子翻倒在地上,摆件碎了一地,这些大大小小的玩意都是昔日最爱把玩的,一个个不惜高价也要买来,都变成了无用的垃圾。
  衡武看着门口,无人敢靠近一步,心里更是空无一物。仅仅半年的时间,衡武苍老了许多,英姿的高傲模样撑不住他的垮台,他在一旁的矮凳上坐着,夕阳落在他肩膀上,所有的失意尽显。地上滚回来一个小圆球漆珠,金黄火红相互交缠的纹理,就像是石樱族手中的御火法术一般。衡武捡起珠子,呆呆看着珠子好久好久。
  “族长——”
  一位披甲战士在门外,未站在门中间,夕阳将其身影勾勒在纸窗外,虚无且高大。衡武一愣,心中一阵激动站起来,问道:“有二公子的消息了?”
  “族长。”
  那人停顿一下,这一停顿将衡武心中的火再度浇灭,他缓缓蹲下身子,依旧是坐在矮凳上,他看着手中的漆珠,“说吧。”
  那人将一个东西放在地上,他一话不说便退了出去。衡武看着他原本站着的位置,又呆住好一会儿——他放下了什么?他起身要去看,门外进来一人。
  是桑选族族长茗蔷。但见他身边还带着一人,是六殿下云花声手下的桑选白堕,这个稍显活泼好动之人实力不容小觑,看来桑选茗蔷是担心自己做一些类似于未熙去拾界族绑人这种事。衡武脸霎时间黑了,“到我这里做什么?看我如何落魄?”
  “未熙殿下也只是需要一个答案,你为何不说?”
  “你们要什么我就要说什么吗?”衡武看着面前的人更是火一股脑冲上天灵盖。想到就是桑寄生发了疯伤了长子琨满,才让琨满顺势接下这个大将军之位。本以为石樱族总算是在战斗系族群中混出头了,最起码是强压桑选族一头,如今整个石樱族因为负担不起这个大将军之能而身陷囹圄。这
  一切的开端,都是桑选族。茗蔷越是淡定越是站在高处若无其事的替未熙办事,就越是戳中衡武的心窝。
  可是他绝对不能够连最后的尊严和面子都丢失掉,这只不过是因为站队选择而出现的短暂性困境罢了。大家都在贩卖未来的一个美好幻想,只要二子骁满还在,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有重新翻盘的可能。桑选族就算现在攀上小殿下,白堕白前威望在上无限风光,但他桑选族族长之长子桑选白怀却在未熙身旁充当一个侍卫。桑选白怀只是近身侍卫,这件事多少也可以缓解一下衡武内心的愤怒情绪。
  在衡武眼中,普通人家的小孩能够成为一名殿下的侍卫,那已经是一件极为光宗的事情了。然而,如果是像桑选白怀这种本来就被寄予厚望、甚至被当作下一任族长候选人来培养的人,最终却只求得一个近身侍卫的职位,那就等于是完全置整个族群的利益于不顾,让族群陷入一种极其难堪的处境之中。
  大家都在贩卖未来的遐想,他石樱衡武并未在此输掉。他释怀一般呵呵一笑,“来了就是客人,喝杯茶再走。你知道我的,我们之间这点事情,靠你是聊不清楚的。”
  只见两人并未移动脚步。衡武看了眼白堕,说道:“花声殿下不管你们了?看看靖木军,也溃散成这副模样,要是让他知晓你回到了桑选族不在军中任职,他会如何?”
  “不是所有人都有要做愚忠之人的。”白堕笑道,“宣渊关还未破时我便明确说了,若关破,我关不了那么多人的生死,只会回家护着家人。”
  愚忠,宣渊关破,护着家人,一字一字像是利刃狠狠地在石樱衡武身上。若是石樱族上上下下众人悲悯无能下的噤若寒蝉,让那若隐若现时的自尊暴露在外,如今两句话,则是将悬挂在屋檐之下的心,被蛀虫已经毫无保留被刻蚀殆尽。钻心疼。
  即便如此,衡武依旧笑着,带路往前厅走去。
  茗蔷见状转头看向白堕,他略有犹豫,说道:“为何要激怒他?”
  “他不是没被激怒嘛?”白堕反驳道。
  “小殿下让你这样做的?”茗蔷再度追问。
  白堕略有犹豫,但他不会撒谎,说道:“不是。”
  “那是谁?”
  “还不可说。”白堕说道。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满和疑虑。茗蔷作为桑选族的族长,本应有着强大的领导力,但由于过于慈悲,导致对下方的管制力不足。然而,幸运的是,小殿下未熙的加入使得原本松散的桑选族紧密团结起来,他们决心在这个乱世中一决高下,拼出一条生路。
  茗蔷对未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深感钦佩,但始终无法理解她这样做的初衷。如果说只是因为个人对白怀的喜爱,那么凭借她当时在荒主面前所受的宠爱,想要得到多少个白怀都并非难事。那些众人不愿解释的事情,就如同一粒粒种子,最终会寻得一处角落扎根,并深深烙印在心底,难以磨灭。
  桑选白堕曾经担任过副将,效力于六殿下云花声麾下。若非小殿下的授意,莫非这一切竟是云花声的意图吗?这个疑问如同一团迷雾,萦绕在茗蔷心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石樱族内人声嘈杂,茗蔷心中疑虑重重,打算返回质问个明白。于是,她与石樱衡武一同来到前厅。此时,厅内气氛紧张,众人对峙着,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这种氛围异常微妙,表面上大家看似轻松愉快地谈论着茶香,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如果茗蔷和桑选喝完这杯茶还不离开,那就有些不礼貌咯。
  白堕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尴尬的沉默,发出一声呵呵轻笑。这一笑,使得衡武脸上原本虚伪的笑容瞬间冷却下来。那虚假的官笑仿佛成了一种挑衅,足以让被困住的野兽失去耐心,不顾一切地向前猛扑,撕咬眼前的一切。衡武怒不可遏,将手中圆滚滚的漆珠狠狠地砸向白堕,漆珠破裂的碎片差点溅到他的脸上。
  “白堕,你笑什么?”
  “石樱族长马上就知道了。”
  白堕的话语刚落,门外来了一个小生,他有些忐忐忑忑地走近来。只见这小生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恐惧。他脚步轻盈而又缓慢,每一步都带着犹豫和不安。
  当他走到衡武面前时,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握着一木制腰牌一般的东西。那腰牌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上面雕刻的图案却十分精致。小生小心翼翼地将腰牌递给衡武,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小生还没等衡武伸手接过来,就匆匆忙忙地把腰牌放在桌上,然后迅速后退了几步。他低着头,不敢正视衡武的眼睛,仿佛害怕自己会说错话或者做错事。
  整个过程中,衡武一直静静地看着小生的举动,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瞥了眼腰牌,是石樱族的。只是这一瞥眼让他浑身发热又发冷,半截石樱木牌,他伸出手缓缓地转过牌,硕大一个“满”字出现在眼前。
  “白堕!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堕解释道:“有人托我给你带来的,具体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
  一个“满”字,不是骁满就是琨满,不论是谁都让衡武暴怒不已。“有人?谁?”
  白堕看了眼茗蔷,茗蔷并无作声。茗蔷现在就是扮演一个包容的角色,让未熙扮演一个激进的角色,只有这两个主位能将戏台稳定住,下面翻起什么风浪也不过尔尔。他微微笑了笑,示意白堕直接说出,但其实自己心中并无底。
  即便如此,这件事他本人不知,不是未熙之意必定是花声之意,故而也不必过多惊愕。要是真能通过这一点两点的联系,顺着藤蔓说桑选族其实和水神族交好,对于桑选族来说,百利无一害罢了。
  “是神女托我将此给你的。”
  一语既出,茗蔷险些被热茶水烫到,他和衡武一般惊愕的面容。
  “你说谁?”
  “再说一遍?”
  茗蔷和衡武二人都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他们的动作过于仓促,甚至显得有些滑稽可笑。原本一直扮演着包容角色的茗蔷,此时也无法再保持淡定,只见他一边抖擞着被烫到的双手,一边缓缓地坐回座位上。
  衡武则在万分惊愕之余,敏锐地察觉到茗蔷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在如今这种内忧外患的艰难处境下,还有什么能比听到自己死对头家中出了事,并且各怀异心更让人感到开心的呢?哪怕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哪个儿子被人控制在手里,亦或是两个儿子都落入他人之手,这种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事情当然会被放置一边,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拉更多的人陪葬。
  白堕眼神安抚着茗蔷,茗蔷只好暂缓心中的恐慌,假意呵呵笑道:“没想到你小子那么实诚直接说了,我还说藏着一会儿。”
  “茗蔷,你别硬撑了,你压根不知道此事。”衡武有些得意地笑了笑。
  白堕见此有些好笑,他笑着说道:“不知道石樱大族长在得意些什么。神女是未熙殿下的姊妹,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今未熙殿下选了我们桑选族落脚,你是觉得神女会害了未熙殿下不成?”
  这话不仅是对衡武说的,更是对茗蔷的一种解释,表示他接纳神女的旨意并非是因为私事且不关六殿下云花花声之事,再说内里是认定这件事对桑选族并无害才会答应的。茗蔷听此话语,心中有了成算。
  衡武说道:“当初说神女弑君逃亡之人,您猜猜是哪一个殿下呢?你说当初小殿下拿着冰桐矛咄咄逼人之时,还记得她们的姊妹情分吗?神女事到如今是记得小殿下好还是记得小殿下的背叛呢?”
  白堕呵呵一笑,“你骗骗普通人就得了,在我们族长面前还说这些话。三殿下旬亥之死你都忘记了吗?神女不过是背锅的,至于为何背锅,为何未熙殿下要逼着她逃离,这桩桩件件,难道是一句仇恨与姊妹之情可以概括的吗?”
  白堕转向茗蔷说道:“族长大可放心,神女心中记挂着小殿下,这点不必忧心。我若有半句不对,或是神女过于狡诈在我面前演戏一出而我桑选白堕并未识穿,定叫我不得好死,为族群殉葬。”
  “怎么说那么严重的话!”茗蔷打断白堕的话,他表示百分之百相信白堕,让他不必说这些。况且这些个话私底下说就好了,抬上明面让人知晓他茗蔷的威望不如人家,脸面上有些难堪。即便他并不在乎这些,底下人都是看脸色行事的,还是要多注意分寸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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