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星星，我看到天空了
然而墨星阑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拉开一些距离，紧握着她的手，看了一眼那把匕首，以及握着匕首那只已经被指甲划破了掌心的手。
她的力气本该很大，可他却能握着她的手阻止下来。足以说明她潜意识里收住了力道。
墨星阑苍白的唇瓣轻轻挑起却看不出一丝笑意，反而满是讽刺。讥诮一声，语气也带着讥讽：“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初九：“……”
她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很快又继续和体内的噬心蛊抗争。
即使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可眼泪却从眼角滑了下来。
墨星阑皱了皱眉，脸上虽是讥讽，但心里却是疼的。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掉她眼角泪水，可却越擦越多。
初九继续拼命的和体内的噬心蛊抗争着，争夺着身体的使用权。
终于稍微可以控制一点身体，唇瓣颤了颤，艰难说出话来：“走……走……”
嘴角的血才被擦去，这会儿又沾上了。这是噬心蛊带来的反噬。
“九儿！”
墨星阑血瞳一颤，心房也跟着猛的一颤。
想起墨衡松说过的话，意识到什么。握着她手腕的手稍微把脉，果然是噬心蛊。
作为医师他又怎会对蛊毒一类不了解？
中了噬心蛊的人，若不完成任务是会死的。
他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再次勾起讽刺的笑。明知等着的是天罗地网，可还是不得不主动入内。
这上古大阵应当就是能削弱他神魂的东西了。这种阵法以墨衡松的资历又怎会有，不用想也知道是执念给的。
算准了他的软肋。看来今日他是非死不可了。
不过他多少有些庆幸，他和白夕旻的下场不一样。
他和九儿没有误会，九儿也不想伤他，这便够了。
闭了闭眼，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血红的双瞳已经变成平时的漆黑。
少去了那抹妖艳的殷红，让他看起来苍白了不少。
眉眼弯弯轻轻勾唇，少年人该有的那抹天真第一次展露在脸上。
他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慢慢移动，将锋利的刀刃对着自己胸口，将刀刃扎进自己胸膛。
“九儿，别怕。”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低头轻轻吻着那带血的唇瓣。
初九睁着空洞的眼睛，瞳孔猛缩。
不！不要！
“唔……”
“星星！”
匕首全部刺进他身体那一刻，她终于可以说话。
握着匕首的手颤抖着松开。
“哐当！”
掉在地上的却只有刀柄。
墨星阑紧锁着眉将唇瓣离开，脑袋滑落到她的肩膀，鲜红的血从口中涌出。
在刀刃全部刺进身体的那一刻，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刀刃化作一股力量融进了身体每一寸。同时再也感受不到流月的存在。
双腿一软往地上滑。
“星星……”初九扶着他慢慢跪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才能救你，我该怎么办……”
她不知所措地哭着问着。
剧烈的疼痛让墨星阑面色更白，满额头都是冷汗。
他颤着手轻轻擦去她唇瓣的血，将额头抵着她额头，轻笑道：“别怕……我在这，没事的。”
初九忽然想起什么，一手扶着他身体，翻找了一番拿出几颗品级最高的疗伤丹药塞进他嘴里。
“星星，星星你多吃几颗，多吃几颗就没事了……”
似乎不是在对他说，而是在安慰自己。
哪会没事啊？他本就受了伤，又被她刺了一刀，怎么会没事？
墨星阑明知道丹药已经对自己没用了，却还是乖乖把她递来的吃完。
正在这时，阵法突然开始运转起来。
墨星阑察觉到危险，顿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握着她肩膀将她推倒在地上。
趴在她身上，双手轻轻抱着她的头，将她的头护在自己胸口。
“噌！”
一声划破空气的刺响在上方响起，伴随着一道剑影般蕴含着神秘且强大的白色光柱直直落在他后背，没入他身体。
他却哼也没哼一声，皱着眉硬生生挡下来。
“星星！”初九哭喊着，伸手想推开他，可又怕太过用力伤到他。
从缝隙中，眼见下一道又要打下来，大喊一声：“凌云！”
“嗷！”
凌云鞭从她识海飞出，白龙咆哮一声，用半透明的巨大身躯为结界挡下。
打在白龙身上的力道有一部分反噬到初九身上。当即她脸色煞白，她却咬着牙强忍着不吭声。
墨星阑自然知道，冰凉的指腹轻轻点在她眉心。
下一刻初九感觉身上的修为被封住，白龙的力量也随之一弱被迫回到了她识海。身体也跟着动弹不了。
同时墨星阑运转体内所剩无几的所有力量，无论灵气，魔气还是那股属于魔神的力量，形成结界挡住接下来的每一击。
“星星，你不要这样，我也想保护你啊。”初九即使已经强忍着泪水了，可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进了发间。
墨星阑双瞳再次血红，嘴上带着笑：“九儿乖……别哭。”
“……我不哭。”
虽是这么回答，可她控制不住泪水。
一道道神秘又强大的力量打在他凝聚的结界上。
可是那道结界只能护着她，却护不住他。每一道都实打实地落在他身体和神魂上。
“星星……星星……”
初九脑袋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泪水止不住地从滑落。
墨星阑紧锁着眉，不忍她这模样，扯了扯嘴角，颤抖着唇瓣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轻声道：“九儿，别哭，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听，不要说，我不要听……”她哭泣，连摇头都做不到。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人在临死之前总会说一些秘密，她才不要听。她不听，他就不会有事。一定是这样。
墨星阑却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我小的时候，确实很喜欢，吃你之前买来，给我吃的那种糖，但后来，后来我不喜欢了。”
“还有啊，和你第一次逛街那天，其实是我，我第一次吃糖葫芦。”
“很好吃，真的。我就吃了一颗，就喜欢上了。”
“那时，发现你把我的，我的糖葫芦吃了一颗，我还有些，有些生气呢。”
初九想起了那天的场景。
是她说请客，请他吃糖葫芦。他开始还不要，后来他去灵药店买灵药，让她帮他把糖葫芦拿着一下，结果她不小心给吃了一颗。他发现后的那模样确实有些不高兴，但也就那一瞬间的事。
“我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他会喜欢吃糖葫芦。
墨星阑满眼的温柔：“我知道。”
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只是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吃过糖葫芦了。那是他第一次吃，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吧。
不过是九儿给的，他也满足了。
初九扯了扯嘴角，眼泪却涌得更快：“那以后我做糖葫芦给星星吃，我好好学，星星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好不好？”
他唇瓣轻启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一口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将衣袖染红。
“咔嚓！”
清脆微弱的响声穿过初九耳膜。
结界终究还是破了，一道道剑雨般的力量毫无阻碍地落在墨星阑身上。
他却慢慢用四肢撑起身子，尽量挡去大部分的伤害。
初九终于能看到他此刻模样。
呆愣愣地抬眸看着他，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仿佛下一刻就有血泪滴出。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却是她放在识海中的那颗他之前送给她的半生明珠居然……自己碎了！
她送给墨星阑的那根发带也在一道道强劲的杀伐之力中断了，碎成了粉末。
痛苦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仿佛过去许久许久杀阵才终于停了下来，天空再次明亮，周遭事物变得清晰。
可望眼而去已是破败一片。房屋只剩下一面破损的墙，还有不远处那棵被劈得只剩一截破败树干的枯梅树。
墨星阑全身一软，倒在了初九身上。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在他后背和地上。
近乎昏厥，可身体和神魂上的剧痛又让他的意识在混沌和清醒间不断徘徊。
初九感觉自己身上对修为的封印不知怎的解开了，身体也能动了。
望了望要清楚不清楚的天空，伸手轻轻抚在墨星阑后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颤抖着唇瓣轻声呢喃：“星星，我看到天空了，我们是不是没事了？”
可她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
墨星阑颤着长睫张了张嘴却是先吐了一口血。
“星星！”
初九惊呼一声，慢慢坐起身，把他抱在怀里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
墨星阑张着唇一连吐了好几口血。
明明之前还能和她说话，这会儿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他双眉紧锁，整张脸青白一片，额头脖子上全是冷汗，仿如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鲜血从他唇瓣往脖子以下划去，一条条血线浸湿了衣服。原本一身雪白的衣服几乎染成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