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前尘往事(一)

  气运之子人跑得没影,白洛璃心里那个急啊,就跟热锅上的蚂蚁有的一拼。
  哪怕内心戏再怎么丰富,面上依然不显山露水。
  要说后不后悔,当事人只有一个字——悔!
  从云霄峰寻到霁月峰,再从霁月峰寻到落霞峰。
  然后,看见眼前的一幕他彻底愣住了,那被女弟子们团团围住的小孩是谁,不正是他苦苦寻找的墨谦羽吗?
  完蛋犊子,跑女孩堆里来了也不和他说一声,害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自己跑掉了,连另一个小孩的药都没喂,火急火燎的就先来找他。
  此时冰雪厚覆,山上的气温就更加冻骨,呼出的气不过一瞬就凝成了白色烟雾,整座霁月山银装素裹,粉妆玉砌,一切景物都被白雪裹藏,似仙人不甚掉落凡尘的羽衣,赋予灵山安乐圣洁。
  素来只有女弟子踏足的落霞峰,今日倒迎来了一位陌生之客。
  其中一名女弟子凝视了墨谦羽良久,这小男孩是哪个峰的弟子呀,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是啊是啊,这小脸蛋长得还挺俊的,有女弟子声声附和着。
  这是墨谦羽有史以来接触最多美女的时刻,脸蛋上不禁浮现一抹酡红,怪不好意思的。
  白洛璃冷眼瞧着这一切,心中不禁鄙薄,小小年纪就知道沾花惹草。
  墨谦羽对白洛璃的到来毫无察觉,还是有眼尖的女弟子发现了,惊呼一声!
  “师…师叔。”
  “是师叔来了!”
  众人纷纷转身朝着白洛璃的方向行礼,无人知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是为何而来。
  墨谦羽也顾不得美女在前,惊慌失措的面对男子。
  松软的雪地上,凡是白洛璃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两行清浅的足迹。
  “师……师尊,你怎么来了?”
  师尊?原来这位小男孩是白师叔的弟子。
  周围唏嘘声接连不断,谁人不知云霄峰的峰主最为不近人情,冷心冷面。
  也不知这男弟子上辈子修(倒)了什么福分(大霉),会拜入云霄峰下。
  男子神色不明的扫视了一番,淡淡的说道“回去。”
  墨谦羽怯生生的缓缓移动步伐,看师尊那副表情好像很不开心,是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才让师尊心情不好吗?
  男童紧紧跟在男子身后踉跄奔跑着,心里不禁暗自想道,师尊果然是生气了,走得这么快。
  白洛璃也用余光悄悄观察着身后的小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要不要停下来等一等或者牵起他的手并排走。
  不过这种念头立马就被他否决掉了,就当锻炼体能好了。
  卧房中,小男孩从黑暗中醒来却不见身边有人,伤心的嚎啕大哭不止,男子远远就听见了这道悲伤的哭声,步伐更加快了些,却不曾料到身后的小人因为他的加速,而重重地摔在了冰凉刺骨的雪地里,嘴里塞满了雪末。
  “呜呜……我要爹爹,我要娘亲~”
  木门被大力推开,男童瞬时止住了哭声,泪眼婆娑的看着来人。
  白洛璃平生有两怕,一怕女人哭,二怕小孩哭,所以,谁能来告诉他小孩怎么安抚比较好?
  预感以后的修道之路会无比艰难,白洛璃光是想想一个头就有两个大
  男子一撩衣摆坐在床榻边盘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一直小孩小孩的叫也不妥。”
  凉凉的指腹轻揩去眼角泪珠,男童一双圆幼眼直愣愣的仰视白洛璃。
  奶声奶气的说道:“嗯~我叫,我叫楚云泽。”
  楚云泽,是个好名字,白洛璃不由得衷心称赞道。
  全然忘记了门外还一直站着的小孩……
  被人遗忘的墨谦羽低头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手,刚刚摔跤他一急之下用手撑地,导致手掌没入了雪地里,彻骨的寒冷褪去后,手掌开始发热发烫,犹如回温一般。
  男子这才注意到门边的气运之子,只好唤他进来,顺便把门给带上。
  墨谦羽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男子,仿佛在无声的控诉他把自己给丢下了。
  一双稚嫩的小手在白洛璃眼前张开,他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掌心到指腹全都是通红无比,白洛璃眉毛微蹙,气运之子不会被冻伤了手吧?
  一罐质地浓稠的白色药膏被揭开,男子用指尖挑了一滩抹在气运之子的手掌上,力度轻柔的将药膏按摩开。
  墨谦羽嗅着手中的淡淡草药味,阴郁的心情完全消散,小孩子嘛毕竟心思单纯,给颗糖都能开心一整天,更不要说对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一个除了自己名字其他啥也不知,一个是魔族的未来魔尊的亲血脉。
  两个小孩他也尝试过用另一种方式相处,可是他对魔还是心存芥蒂,在对待两个小孩的方式上,被掌门师兄告诫过很多次要一视同仁,可一个是人,一个是魔,自己也是人,当然会对同一种族更有好感,故而对气运之子免不了一些冷面相对。
  收徒大会在即,只要两人通过了这一比试,便能名正言顺的喊他一声师尊了。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后面的造化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能否成为顶尖的修者,能否在修真界大放光彩,都是要看他们的天赋和勤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坚持。
  没有灵气储体之前,墨谦羽和楚云泽每日三餐都要去禾黍堂进食。
  禾黍堂,是专为没有辟谷的弟子设置的膳堂,里面的蔬菜肉类都是以灵植灵兽作为原材料,可为弟子补充体内灵气,滋补身体,循序渐进,对他们炼气运气都有极大帮助好处。
  莫大的宗门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墨谦羽和楚云泽端着餐盘挑选了几样爱吃的菜后,在角落挑了一个空位置坐下。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同属云霄峰,自然比其他人要亲密许多,这就惹得一些弟子眼红嫉妒,他们可都是通过正儿八经的测试进来的,这两个小萝卜头啥也没干就得到了仙尊的青睐,自然有人说闲话。
  其中以一名内门弟子风头最盛,这名弟子本是要拜白洛璃为师的,且天资修为都很过人,稍稍点拨一番便能有大进步,可最后白洛璃竟没有要他,只好转头拜了温广白为师,这名弟子知道两人是白洛璃亲眼相中的,心中便很不服气,每天用膳的时候看到两人形影不离的拿菜,端饭,坐一块,这嘴啊就有了揶揄的乐子。
  “哎,你们看啊,又是他们两个,跟连体婴儿似的走哪都是成双成对。”
  “哈哈,是啊,还是两个男的真恶心呢。”
  “就是就是,年纪这么小就有了不纯的心思,也不知白仙尊看中他们什么。”
  几名弟子听到有人带头起哄,脸上都带着玩味的笑,嘴里吐的话语简直不堪入耳。
  其他弟子眼观鼻鼻观心,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人会帮他们出头,也没人制止他们的行为。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哪怕是木头都忍不了,更何况那内门弟子嚣张的火焰愈发高燃,楚云泽胆子比较小,不敢有过多反击,可墨谦羽就不一样了,人家是谁,人家可是气运之子,未来的正统魔尊,敢这样对待的人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这天说来也巧,白洛璃正好想去看看两个小孩在禾黍堂吃的怎么样,结果,还没进门呢,就听到言辞激烈的吵闹声。
  “一个不知名的野小孩,还敢在我面前叫嚣,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修为的废物!”
  那名弟子被墨谦羽反抗的行径给激怒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嘴里粗俗刺耳的脏话像源源不断的江水朝墨谦羽涌来,怎么难听怎么来,甚至辱骂到了人家已过世的娘亲头上。
  看看,这熊孩子多欠打啊,明明就是自己不对,还要把脏水往人家身上泼,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作死呗。
  叔可忍婶不可忍,墨谦羽爬上桌子当机立断的扬起自己的手,重重的给了那弟子一个耳刮子。
  这巴掌打得他自己的手都红了,更不要说被打的人,真打脸就是这么来的。
  那人被他扇得脸都撇向了一边,半张脸火辣辣的痛,又红又肿。
  众人目睹这一场面,各个属实都惊的停止了扒饭行为……
  “你!你!你竟然敢打我?臭小子,看我不干死你!”
  一手凝聚出灵力,正准备给墨谦羽致命一击,谁知,被白洛璃给撞见了。
  男子疾步走来,沉声道:“够了!都给本尊住手!”
  刚冒出一点火花的灵力在男子的威压下,逐渐熄了苗头。
  膳堂里的人看清楚来人是谁后,都跟看见了鬼般胆战心惊。
  于强更是如此,身躯颤抖的不停,脸上血色也骤然褪去。
  白洛璃先是看了一眼墨谦羽,让他从餐桌上下来,后转眸看向于强,发现此人脸肿的不成样子,他联想到了一种动物的脸,莫名的想笑。
  说实话,他内心很惊愕,没想到墨谦羽细胳膊细腿的,竟能有如此大的爆发力,着实令人瞠目结舌啊。
  “仙尊,你来的正好,这个小子出手打伤弟子,在场其他弟子都看的分明,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于强上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试图把自己先挑起来的争论平息。
  他们吵了多久,白洛璃就看了多久,说实话墨谦羽打人是不对,可有因必有果,若不是于强先辱骂嘲讽,出口成脏,墨谦羽怎么可能动手打人,怎么,自己惹事还不让人家还击,这叫什么道理。
  白洛璃脸色愠怒的盯着于强,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其他弟子看墨谦羽无人帮衬,言语之间的天秤都向于强那边倾斜,都在指责墨谦羽的不对。
  半晌,等这场闹剧都平息了,白洛璃幽幽的来了一句,“于强,你恃强凌弱,言语恶毒,欺辱新弟子,此等举止我会跟你师尊亲口严明,该受的惩罚你一个都别想逃。”
  似是不知师尊会当场袒护他,墨谦羽热泪盈眶,楚云泽也在此时跑到白洛璃身边,告诉了男子事情的发生和经过。
  不能怪他太胆小了,他一紧张说话就会结巴的毛病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以后的很多年,不管白洛璃怎么对待墨谦羽,或好或坏,或冷或暖,这次的事情足以让他在墨谦羽的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也为以后突然生出的不可名状的感情奠定了一个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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