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子自不负民望

  “说吧。”院中人皆已走清,齐璟瑜不疾不徐地端起手边的茶碗,看向台上的人。
  “你们是何人,所为何事,状告何人。”
  何珍跪在地上,从怀中拿出状纸,双手托举献上。
  “民女何珍,求陛下重审当年定远侯谋逆一案。”
  “民女要告当年的刑部尚书,当今太傅李柳峖,徇私枉法,陷害忠良。”
  齐斐聿适时提醒她:“你可知民告官,诬告者同罪。”
  “民女明白,民女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何珍伏在地上不敢抬头,语气倒是无比坚定。
  齐璟瑜轻啜一口茶,不轻不重地将茶碗拍在桌上。
  “朕记得皇城中设有登闻鼓和登闻院,你要告官,为何不去敲登闻鼓。”
  何珍闻此言,语气更是悲怆。
  “民女敲过,登闻院非但不受理,反将民女打了出去。”
  齐斐聿见皇兄给自己使眼色,便上前将何珍手中的状纸拿过来交给他。
  齐璟瑜打开状纸,整篇状纸是血书写成的,上面写着对当初定远侯罪名的申辩。
  “可有罪证。”
  “当初李太傅全凭收到的几封书信定的罪,民女不曾拿到罪证。”何珍有些慌了。
  “没有一丝罪证,你让朕凭你一人之言去定朝中正一品大员的罪?你当这是儿戏吗?”
  齐璟瑜目如炬,面色也依旧平静,可何珍还是莫名感觉到恐惧。
  她强压下心底不断涌上来的惧意,颤着声音道:“望陛下重查当年定远侯案。”
  齐璟瑜却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扇子,不再言语。
  齐斐聿知道,接下来该由他引导着何珍说出些有用的东西了。
  “你是定远侯什么人?”
  “民女是定远侯夫人救过的一个伶人。”
  “当年太傅办案,证据证人完整,而你或许连当时事都知之甚少。”
  “你凭什么说当年之事是冤案?”
  “你一非当时涉案人,二无罪证,这案,便是皇兄想帮你翻,也难堵悠悠众口。”
  “要么,让合适的人来报案,要么,拿证据出来。”
  听着齐斐聿一连串的话,任敏却一句答不上来,难道此事,终是无解吗?
  不对,嵘王爷和她说过的,这事能成,他怎么说的来着?对了。
  “沛县。”何敏喊道,随后定了定神,大声说道:“沛县,何府。”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齐斐聿和谢京墨倒是都有些意外,这何府,怎么和这事也有关系。
  “详细道来。”
  “沛县,何府千金,是定远侯最小的千金。”任敏肯定道。
  齐斐聿奇怪的看着她:“沛县何仁,何员外的千金?”
  “是,是的。”嵘王爷是这么说的。
  齐斐聿冷笑道:“可这何员外没有千金。”
  “不,不可能的。”任敏不可置信地反驳道。
  “是煜王爷在沛县交好的何府千金,何微笙。”
  看着任敏煞有介事地说着这话,要不是看旁边谢京墨也是迷茫的样子,齐斐聿都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你如何得知本王前段日子的行程,又是如何得知本王与她交好的?”
  “我......”任敏有些迟疑,该不该把嵘王爷说出来呢?
  “好了。”终是齐璟瑜开了口:“有定远侯千金在就好。”
  “待接待过别国使臣,朕会寻一日,于太和殿赐宴百官。”
  齐璟瑜没头没脑说了一句话。
  还是韩文瑶最先反应过来:“臣妾会好好定好宴乐表演。”
  齐斐聿脑子转的快,机智接上一句:“我看今日这出戏就不错。”
  说完他还看向韩文志,快,韩大哥,该你了。
  韩文志思索片刻:“到时候定远侯千金亲告御状,请求重审当年案。”
  “当着这么多人,陛下一定大怒,命登闻院彻查。”韩文才顺利接下。
  谢京墨听他们一人一句就安排完了,不禁有些想笑。
  可是他一抬头,却见众人都看着他呢,那意思很明显,该他接了。
  谢京墨收住翘起的嘴角,思索良久,却只缓缓道出一声:“嗯。”
  齐斐聿他们也不勉强他,有声音就好,好歹不算他们排外。
  何珍这会方听懂他们的意思,连连磕头谢恩。
  “行了,这几日,你便住阿斐府上,等阿斐命人将侯府千金接回来,再做具体商量。”齐璟瑜下了令,也要离开了。
  提到何府千金,齐斐聿严肃了神色,何府他确实没有千金啊。
  “皇兄。”齐斐聿想叫住他。
  齐璟瑜停住脚步,在他耳边低语说了什么,便带着人回宫了。
  他这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要是被发现了,明日就得有人进谏说他怠政了。
  若不是皇叔昨日亲自来提,他估计是不会偷跑出来。
  昨天道安大师趁齐斐聿陪谢京墨出门了,便进了趟宫。
  对于他的进宫,齐璟瑜也有些意外,他皇叔上次进宫,还是阿斐中毒,来接阿斐出宫。
  道安大师也不墨迹,当即说了重查定远侯案件的事。
  齐璟瑜最近确实想处理李太傅了,故而没有直接回绝。
  道安大师便将明日的安排事无巨细都告诉给齐璟瑜了。
  当然包括何府千金何微笙的事。
  因此,齐璟瑜在齐斐聿耳边说的便是:“找你师父去。”
  他可不替皇叔背锅。
  不过,道安大师不能参与朝政,故而齐璟瑜亲自去看了戏,定了后续事宜。
  至于让韩氏兄弟也去,齐璟瑜无奈,他父皇丢掉的信任,还是得由他给修补起来。
  当然,齐璟瑜也没忍住,问了道安大师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
  “皇叔,他们都害怕我会便成父皇那样,你不怕吗?”
  明明他皇叔,是最清楚称帝前后的父皇,变化有多大的。
  道安大师却在顾左右而言他:“也不是左右人吧,阿斐不是挺信你的吗?”
  提到齐斐聿,齐璟瑜难得皱了皱眉头:“阿斐他心思重,有些时候,我也看不透。”
  齐璟瑜也不会轻易被他糊弄,坚持道:“皇叔。”
  道安大师难得有几分长辈模样:“他是他,你是你,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看齐璟瑜满脸愁容,道安大师没忍住安慰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便注定将来你不会成为你父皇那样的人了。”
  “他们也不见得不信任你,可聪明人总归要吃一堑长一智的。”
  见齐璟瑜还是不满,道安大师只好笑道:“你就当我能掐会算,算出来的吧。”
  齐璟瑜见问不出什么,也只能叹道:“只希望我能不负皇叔的期望吧。”
  道安大师纠正他:“是不负天下人的期望。”
  齐璟瑜愣神看着他皇叔,道安大师现在神情认真,显然,刚才那话,是推心置腹了。
  齐璟瑜好似有些释然了,父皇教他帝术制衡,夫子教他治世之能,天子之德,皇叔告诉他天子之责。
  更别提身后支持他的那群人,他如何会做不了一个比父皇好的明君呢。
  齐璟瑜展颜大笑,眼神温和又坚定:“朕不负天下人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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