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便利店

  “我们班这次就是只有简玳和莫争月不去秋游的？还有谁不去的吗？”
  班主任看了一圈教室，发现没有人举手。
  “可以下课后来办公室找我说明。”
  班主任拿起教辅书：“那就这样，下课。”
  等班主任走回办公室，教室吵闹起来。
  莫争月皱了皱眉。
  好吵。
  她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下眼皮的黑眼圈看起来很明显。莫争月本来打算趴一会养足精神准备下一节课的，奈何教室太吵了。
  莫争月起身正要去厕所，却被人叫住了。
  “争月啊。”
  莫争月转过头。
  姚婷婷笑得人畜无害。
  莫争月暗自叹气。
  果然是她。
  姚婷婷话里带着讽刺：“争月要是想去秋游，但钱又不够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哦，就那么五百来块谁没有啊。”
  姚婷婷身旁的高允附和道：“就是，我也可以帮你的，你不是缺钱吗？我们都可以帮你的啊。”
  莫争月这次没有皱眉，她笑一下，两眉间淡淡的小痣有点鲜活起来。
  “不用了，谢谢你，”她看了看姚婷婷又看了看高允，“也谢谢你。”
  莫争月的微笑在姚婷婷两人看来有点瘆人。
  “你们说完了吗？我要去厕所了。”
  莫争月不像在说一个问句，更像是在陈述事实。
  没等姚婷婷回应，莫争月就转身离开了教室。
  “切，给脸不要脸。”姚婷婷对莫争月的反应极不满意。
  高允看向趴在桌子上的男生。
  “简玳，你也不去秋游吗？”
  男生抬起头，清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你也要拿五百块资助我？”
  “没有……”高允有些尴尬，上扬的嘴角僵着。
  姚婷婷忙打圆场：“简玳哪用咱们资助？他家老有钱了。”
  “不过，简玳你真的不去秋游吗？不去秋游的话不能请假，得回校自习。”
  简玳阖上眼：“不去。”
  ——
  夜幕降临，九月夜晚的风吹来已经阵阵凉意，虽然莫争月穿了件马甲工作服，但身体还是有点发冷。
  陈云仔细化好了妆，粉嫩的唇和眼睛周围的亮片眼影把她衬得更加光彩夺目。
  她笑眯眯的。
  “小争月那我先下班了哦。”
  莫争月笑了笑，脸上的梨涡清晰可见：“好的，陈云姐。”
  陈云临走前轻轻掐了一下莫争月的脸颊：“我们小争月真可爱，你生日的时候姐姐送一套彩妆给你吧。”
  彩妆啊……
  莫争月看着陈云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心动，但一想到母亲……
  “不用了陈云姐，”莫争月看了看钟，“快去约会吧，要迟到了。”
  莫争月这一提醒，陈云才注意到时间。
  “诶呀，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
  “好，你也是。”
  陈云这一走，便利店就变得冷清起来了。
  这家便利店本来就少人来，此时此刻在阵阵凉风的衬托下感觉已经和世界脱节了。
  莫争月看着便利店外人来人往的大街，有的人在享受着夜晚时分，有的人还在为工作奔波。
  她看得出神。
  什么时候妈妈也愿意走上大街看看各式的人呢？
  在莫争月愣神之时有人进来了。
  那人穿着黑色连帽衫，身形高大，低着头看不清脸。
  这让莫争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会是抢劫犯吧？
  莫争月有些担忧地开口：“您好，欢迎光临。”
  “莫争月？”
  那人听到莫争月的声音便猛地抬起头。
  这一下，莫争月看见了他的脸。
  是简玳。
  而且还是眼睛泛红的简玳。
  莫争月愣住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酷哥吗？
  ——
  简玳是莫争月的同桌，虽然身高腿长，长相出众，但他身边没几个朋友。
  班上大部分男生嫌他长得女气，老在背后说他的坏话，这种幼稚的行为在莫争月眼里就是单纯的嫉妒。
  莫争月和他同班一年多，说话的次数并不多，除了两人都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简玳是美术生，一天之内就只有上午和下午最后一节课待在教室，就算待在教室也不怎么好好学习，经常可以看到他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或者是在课本上画画。
  莫争月向他摆摆手：“你好。”
  简玳意识到自己的哭脸被人看到了，他又垂下头：“你好。”
  莫争月尴尬地笑了笑：“简玳同学，你需要些什么？”
  简玳的声音闷闷的：“给我拿一包芙蓉王。”
  芙蓉王？
  莫争月微怔。
  那不是烟吗？
  莫争月微笑：“买烟的话要出示身份证。”
  简玳还是低着头：“我满十八了。”
  莫争月：“请出示身份证。”
  简玳：“我没带身份证，但我真满十八了。”
  莫争月：“身份证。”
  ——
  “妈。”莫争月敲了敲莫语的房门，但听到的只有厨房里没关紧的水龙头滴水时发出的嘀嗒嘀嗒的声音。
  莫争月叹气，又继续问：“你吃晚饭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房门。
  是真的在睡觉还是不想理我啊？
  莫争月将手搭在门把手上，想要直接打开莫语的房门。
  可一想到前几次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收回了手。
  莫争月走到饭桌前，把右手提着的盒饭放在上面。
  老实说家里这个饭桌已经用了很久了，但莫争月前段时间给它贴上了一层桌面贴纸，看起来又像新的一样了。
  莫争月贴的很细心，一点气泡都没有。
  她还特地选了雏菊图案，雏菊是莫语最喜欢的花。
  当时莫语看到这个焕然一新的饭桌，眼睛都亮了。
  莫争月还天真的以为莫语看到这雏菊就会振作起来，现在看来……
  她坐在沙发上写了一会作业，见莫语还不出来莫争月便打算自己先吃了。
  “妈，我先吃了啊。”
  还是没有回应。
  莫争月将盒饭掀开，里面的热气已经消散殆尽了。
  黏腻的米饭早就凉了下来，吃起来的口感并不怎么好，但是剩下的那几块红烧肉味道还是不错的。
  家里面很安静，能听到楼下小孩子打闹的声音。
  莫争月拉开窗帘，从她这个位置看下去刚好可以看到几个小孩在沙池里面玩耍。
  她笑了笑。
  说实话，莫争月并不讨厌小孩子的打闹声，反而很庆幸有这样的声音，有这样能给她的生活带来点生气的声音。
  莫争月很快就吃完了，她把另一盒盒饭放进了冰箱里面。
  她再一次敲响了莫语的房门。
  “妈，我把你的盒饭放进冰箱里面了，你要是想吃的话随时都可以叫我，我热给你吃。”
  这次依旧是没有回应。
  莫争月有些丧气：“要好好吃饭才行啊……”
  ——
  莫争月这次又是在闹钟响起来之前就起床了。
  她站在窗前伸了个懒腰。
  昨晚下过大雨，打开窗自然清新的空气就跑了进来，一下就填满了拥挤逼仄的房间。
  虽然新的生活没有到来，但新的一天早就开始了。
  洗漱过后，她打算从冰箱里面拿几个鸡蛋做蛋饼。
  一打开冰箱，昨天的那个盒饭还静静地呆在那里，它外边套着的那个红色的塑料袋被冰箱的灯晃得有些刺眼，但刺痛的却是莫争月的心。
  人一冲动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莫争月直接打开了莫语的房门。
  莫语躺在床上，眼睛是闭着的。
  看到莫语之后莫争月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之下打开房门了。
  莫争月就这样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或者可以说，她进不去。
  即使莫语这间房是家里最大的房间，但空间也是很小的，更别说莫语总是在地上乱放酒瓶子乱丢衣服了。
  莫争月根本没有地方下脚。
  她轻轻开口：“妈。”
  莫语似乎睡得很香，眼皮都不动一下，但莫争月知道，她没有在睡觉，她只是在装睡而已。
  她知道莫语要是睡着了的话，身子会蜷缩起来，像是在寻求安全感。
  平时那么强硬的一个人却会在这种时候展现出脆弱的样子。
  莫争月见状大喊了一声：“妈！”
  俗话说，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但也要看装睡的人愿不愿意醒。
  莫语掀开眼皮，可她的目光却没有投向莫争月。
  她语气平淡：“你有事吗？”
  莫争月神色凝重：“你为什么不吃晚饭？难道你又想进医院吗？”
  莫语没有理会莫争月的问话。
  她撑着床坐了起来：“我说过不要随便打开我的房门。”
  又是这句话……
  莫争月的疲惫感一瞬间就上来了，她低下头：“是我的错，但你要好好吃饭才行。”
  莫语又开始歇斯底里起来：“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她说着就拿起床头上的一个酒瓶要扔向莫争月。
  虽然莫争月低着头看不到莫语要做什么，但她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因为莫语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莫争月及时退出了房间，把房门关上了。
  酒瓶砸到了门上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
  前几次酒瓶砸到她身上的时候，直接黑了一大块。
  伤痕是会随着时间消除的，但记忆和感情却没有那般容易消逝。
  莫争月强忍着眼泪。
  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六点五十分。
  要是再不去上学就要迟到了。
  莫争月从口袋里拿出十块钱放在了莫语房门前的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妈，房门前的地上有十块钱，要是不想热盒饭的话，记得出去买点早餐吃。”
  莫争月没指望会得到莫语的回应，而且时间紧迫，她叮嘱完莫语后就拿好书包出门了。
  ——
  莫争月急匆匆地来到了教室，离早读就剩几分钟了。
  还好没有迟到。
  她喘着大气坐了下来。
  听到身边有动静，原本趴在课桌上的简玳坐直了。
  他看着莫争月：“早上好。”
  莫争月放书包的手顿了一下，她缓缓转头看向身旁的简玳。
  谁和我打招呼了？简玳吗？
  出于礼貌，莫争月也和他打招呼：“早。”
  “同桌一年多，你第一次来那么晚啊。”
  平时莫争月一直是班里的模范生，一大早就会到班里学习。
  莫争月点点头：“是啊。”
  她嘴上这样附和着，但心里想的是别的事。
  我还说同桌一年多，这是你第一次和我打招呼呢。
  早读一开始，班主任就把简玳叫了过去。
  坐在莫争月后面的杨至询戳了戳莫争月。
  “简玳去干什么啊？”
  莫争月淡淡地看着他：“不知道。”
  就算她知道也不想和这个八卦王说。
  八卦王是莫争月给杨至询起的外号，说不定其他人也是这么叫他的。
  杨至询人如外号，十分八卦，别人的什么事他都想知道。
  虽然八卦，但他人还是不错的，也经常找莫争月简玳他俩说话。
  杨至询一脸失望：“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他同桌吗？”
  听到杨至询的话莫争月笑了出来：“那你怎么不知道，你还坐在他的斜后方呢。”
  “我？”杨至询摇摇头，“简玳那么神秘我上哪知道？”
  他换了个话题：“要不你把数学拓展给我抄一下，我就可以原谅你。”
  莫争月被杨至询没来由的话弄得一愣：“原谅什么？”
  杨至询笑得有点贱：“原谅你不知道简玳的事。”
  “……”
  莫争月有点无语。
  “你不觉得你说的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神经病吗？”
  杨至询把手放在下巴上面：“不应该说是无厘头吗？像周星驰那样。”
  莫争月更无语了。
  “别侮辱人家……”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简玳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张薄薄的纸。
  看到简玳回来，杨至询就迫不及待地问了。
  “简玳，班主任找你干什么啊？”
  “找我有事，”简玳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随手把那张纸放进了桌肚，“你问这个做什么？”
  杨至询立刻回答：“因为我八卦啊。”
  此话一出，简玳和莫争月都愣了愣。
  你这人不仅有自知之明还十分诚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