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校庆日（二）

  刚到开放的时间，校园里就来了很多校外的人。
  何言言四处看看：“哇，还挺多人啊。”
  “那当然，”杨至询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我们学校好歹也是重点中学。”
  “哈哈，看到你的成绩以后我都记不起我们学校是个重点了。”
  何言言轻飘飘的一句话带来了极大的杀伤力。
  杨至询苦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何言言抬手拍了拍杨至询的背，“只要愿意下苦功，笨蛋也能考上二幺幺。”
  “我不是笨蛋。”杨至询说得斩钉截铁。
  这是杨至询最后的倔强。
  何言言的笑容意味不明：“好好好，你不是。”
  何言言不说这话还好，说了之后杨至询感觉何言言这是在讽刺嘲讽他。
  “简玳哥哥！”
  这稚嫩的一声喊叫把几人都喊懵了。
  简玳最先反应过来。
  他回头看了眼，便看到周林复朝他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简玳双眼圆睁：“林复？”
  周林复来了就说明……
  简玳往周林复后面看过去。
  周静闲穿着一条很素净的长裙，细软的头发直直地垂着。
  果然，周静闲也来了。
  “林复别跑那么急啊。”
  本来周静闲是牵着周林复的，但是一看到简玳，周林复眨眼间就甩开了她的手。
  周静闲上前牵住了周林复的小手：“不可以甩开妈妈的手啊。”
  看到周林复的那一瞬间，莫争月就想起秋游的那一天，简玳说过自己有个弟弟。
  “简玳，那是你弟弟吗？”莫争月随口问了句。
  “……”简玳看了眼莫争月，他稍稍点头，“是，他是我的弟弟。”
  说完简玳向周林复和周静闲走过去。
  “你们怎么来了？”他问。
  周静闲嘴角微微上翘：“我看到你们班主任说今天有校庆活动，刚好又是星期六，我就带林复过来了。”
  “简玳哥哥！”周林复一下扑到了肩带的腿上。
  他扑闪着大眼睛：“你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呀？”
  简玳轻轻拍了拍周林复的头，他顺着周林复的话说：“嗯，我太惊喜啦，林复。”
  “嘿嘿，”周林复攥住了简玳的裤腿，“我今天一天都要和哥哥待在一起玩。”
  “啊？”简玳回头瞥了眼莫争月。
  莫争月没有在看他。
  简玳收回视线。
  他还想着和莫争月待在一起呢。
  “这样不好哦，林复。”周静闲伸手把周林复抱了起来。
  周静闲将周林复抱在怀里，细嫩白皙的手拍了拍周林复的背：“现在简玳哥哥要和朋友们一起玩，还是妈妈带着你逛吧。”
  “嗯……”周林复看起来十分沮丧，他垂着头，睫毛长长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要哭了一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委屈：“好吧，但我还是想和简玳哥哥一起玩。”
  看着周林复这个表情，简玳还真有些不忍心拒绝他。
  “简玳哥哥。”周林复叫了叫简玳。
  “嗯？”
  周林复伸出手指向莫争月。
  “那个是不是照片上的漂亮姐姐？”
  简玳知道周林复说的是莫争月，他点点头：“嗯，是她。”
  说着，简玳拉住了周林复的手指：“林复，不能用手指指人。”
  “好的！”周林复听话地收回了手指。
  他看着莫争月的眼睛亮亮的：“哇，这个姐姐真的好漂亮啊，像电视上的人一样。”
  周静闲掩嘴笑了笑，她压低声音：“这位女生就是简玳喜欢的人啊。”
  什么？
  简玳一惊，他看向周静闲。
  她是怎么知道的？
  周静闲笑意不减：“这件事是林复告诉我的。”
  “林复？”简玳看向周林复。
  周林复躲避了自己亲爱的哥哥的目光，他嚷嚷了一句：“林复和妈妈是不能有秘密的。”
  简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那是我的秘密啊……
  “简玳哥哥，林复想去上厕所。”周林复来的时候憋了一路，他现在才想起来要说。
  他可爱的小脸蛋皱了皱：“我好急呀。”
  “知道了，我带你过去。”
  一直看着简玳那边的杨至询疑惑道：“啊，怎么走了呀？”
  “应该是去玩了吧。”何言言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杨至询假装悲伤。
  “简玳居然不和我们道别，真是不够朋友。”
  简玳前脚刚走，钟云响他们下一秒就到了。
  “争月。”
  莫争月循着钟云响的声音望过去。
  “争月！啊啊啊啊！”
  莫争月先听到了声音之后才看到人。
  来人是钱子菁和黄欣怡。
  她俩站在钟云响的前面。
  两人还是莫争月记忆中的模样。
  莫争月看了不禁愣了愣。
  还没等莫争月从怔愣中回过神，黄欣怡和钱子菁就已经扑上来了。
  “争月好久不见啊！”
  “我都要激动哭了。”
  钱子菁和黄欣怡都是莫争月的初中好友，自从初中最后的那个暑假之后，莫争月和她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
  莫争月回抱住她们：“能见到你们我也很开心。”
  ——
  莫争月让开位置。
  “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女生叫何言言，男生叫杨至询。”
  杨至询挥挥手：“你们好，我叫杨至询。”
  “你好你好，”黄欣怡点点头，“我叫黄欣怡。”
  “我叫钱子菁。”
  钱子菁凑到黄欣怡的耳边：“为什么人学校帅哥那么多？”
  这个动作看起来小心翼翼，但钱子菁说话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
  “诶呀，我也没那么帅啦。”
  杨至询表面不好意思，心里乐开了花。
  “哈哈哈，没说你啊，不好意思。”钱子菁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宋景照和江清河。
  “我说那两个帅哥呢。”
  杨至询脸一僵。
  他立刻向莫争月控诉道：“月姐，你朋友耍我。”
  莫争月装作没听到。
  杨至询眼神十分炙热。
  “你也帅啦，别沮丧，”何言言拉了他一下，“不要为难我们争月。”
  “好吧好吧。”
  何言言上前一步落落大方的介绍自己：“美女姐姐好，我叫做何言言，你们可以叫我言言。”
  黄欣怡开心的笑了：“言言嘴真甜呀，名字那么可爱，脸也长得好可爱。”
  而钱子菁的眼睛一直盯着何言言身上穿着的裙子。
  黄欣怡看了眼身边的钱子菁。
  “菁菁？你怎么不说话？”
  钱子菁开口了。
  她的双眼似乎在发光：“言言，你身上这条是不是幻想薰风家的轻lo风裙子？”
  何言言沉默了。
  她看向钱子菁，钱子菁同时也在看她。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紧接着何言言和钱子菁拉起手。
  她俩走到一边小声的说起话来。
  黄欣怡笑了笑：“看来菁菁找到同好了。”
  说完，黄欣怡将目光投向莫争月。
  目光不自觉地落到了莫争月扎在脑后的长发。
  黄欣怡认识莫争月的时间比钱子菁认识莫争月的时间还要久。
  她和莫争月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
  小学的时候，黄欣怡留着一头长长的头发。
  经常会有讨厌的男同学来扯她的头发。
  “你头发怎么留得那么长啊？”
  一声坏笑后，黄欣怡便觉得自己的头发被扯动了。
  黄欣怡吃痛：“啊！”
  那个扯人头发的男生还在笑：“你叫什么啊？我和你玩呢。”
  “这种才不是玩，”看着那个男生逐渐变差的脸色，黄欣怡越说越没底气。
  “是欺负我……”
  说到后边，黄欣怡眼泪都掉了下来。
  那个男生摆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哭什么啊？爱哭鬼！”
  “你是爱哭鬼！”
  黄欣怡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最后老师来上课了。
  任课老师一下就注意到了正低着头哭泣的黄欣怡。
  她关心道：“欣怡？你怎么哭了啊？”
  任课老师这话一出，黄欣怡就更绷不住情绪了。
  她直接站了起来。
  任课老师都来不及反应：“诶？欣怡？”
  黄欣怡不顾老师的呼叫便往厕所跑去。
  老师的声音被她甩到了身后，但悲伤还是缠绕在她的心上。
  厕所离班级并不远，再加上黄欣怡跑得快，没多久她就跑到了厕所门口。
  可她跑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没有看清楚前面，和一个刚从厕所里面出来的女生撞到了一起。
  “啊！”这是黄欣怡的声音。
  “谁啊？”这个是被撞到的女生的声音。
  黄欣怡向前面看过去，便看到了一张虽然稚嫩但已初显雏形的漂亮脸蛋。
  她第二眼就注意到了女生刚到下巴的短发。
  “哇，好好看。”这是黄欣怡看到莫争月之后的第一句话。
  莫争月脸上没多少表情：“谢谢。”
  没几秒，莫争月就注意到了黄欣怡哭红的眼睛。
  她问：“你怎么了？”
  和表情一样，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黄欣怡感觉眼前这个女生似乎比同龄人都要成熟。
  “我被人拽头发……”黄欣怡说得断断续续的，“是不是……要剪掉……头发才好？”
  莫争月没有接黄欣怡的这句话。
  她抓住黄欣怡的手臂，把黄欣怡往厕所里面拉：“先进去洗把脸。”
  黄欣怡听话地跟着莫争月往厕所里面走。
  两人来到盥洗池的前面。
  莫争月为黄欣怡打开了水龙头：“嗯，洗洗吧。”
  “啊……好的……”黄欣怡伸手接了一掌水拍到脸上。
  莫争月看着镜中的黄欣怡。
  “你有做了什么吗？”
  黄欣怡抬起头，便和镜中的莫争月对视了。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呀？”
  莫争月闭了闭眼。
  “我在说你头发的事。”
  黄欣怡又低下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他们就要拽我的头发……”
  一说这个，黄欣怡的情绪又上来了。
  莫争月的眼睛往下一扫，扫过黄欣怡披着的长发。
  她伸手把黄欣怡的头发握成一把，然后轻柔地提了起来：“别碰湿了，那么好看的长发。”
  黄欣怡一愣：“我的头发……好看吗？”
  “嗯，好看。”
  莫争月笑了笑：“所以你不用剪头发。”
  黄欣怡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这样说？我妈妈说剪掉就好了……”
  莫争月反问：“你妈妈为什么这样说？”
  “我之前和我妈妈说过好几次了，我妈妈也找了老师，但是老师骂了那些男生之后，那些男生还是要拽我的头发……”
  “所以，”黄欣怡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助，“妈妈说要不剪掉算了……”
  莫争月想了想。
  她又抛出一个问题：“那你想剪掉吗？”
  黄欣怡摇了摇头：“我不想……”
  “那就不剪。”莫争月直截了当地说。
  “但是不剪的话……”黄欣怡看着水池里面慢慢流走的水。
  逐渐消失。
  好像她的头发……是不是以后也要和自己的头发告别了？
  “不剪的话……他们还是会来拽我的头发的……”
  “哈哈。”
  这是黄欣怡第二次听到莫争月笑。
  但这笑似乎不是开心的笑，但黄欣怡年龄小，并没有理解这笑的意思。
  “他们要不要拽可不会管你头发多长多短，除非你去剃个光头。”
  “有问题的不是你的头发，而是他们那爱欺负人的心理。”
  黄欣怡听着似懂非懂：“那我应该怎么做啊？”
  “你该做的就是反抗，老师出马之所以没有震住他们是因为老师给他们的教训不够深。”
  莫争月松开了握着黄欣怡头发的手：“你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黄欣怡的气势还是很弱：“我不敢……”
  “不敢？”
  莫争月问：“你是哪个班的？”
  黄欣怡呆呆地回答：“我是二班的。”
  “行，”莫争月拍了拍黄欣怡的背，“洗完了就回去上课吧，好好学习才是正道。”
  说完，莫争月便抬脚往厕所外面走出去。
  黄欣怡还愣愣地站在原地。
  “啊，老师好。”这是莫争月的声音。
  “你好你好，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头发很长的女同学啊？”
  这是黄欣怡班上老师的声音。
  “她好像就在厕所里面。”
  听到莫争月的回答后，老师的声音变得急切：“啊好的，你快回去上课吧！”
  “嗯，老师再见。”
  一秒后，任课老师便来到了厕所里面。
  “欣怡！终于找到你了！”任课老师着急地抱住了黄欣怡，“欣怡啊，你有什么事就和老师说吧！”
  黄欣怡还是懵懵的。
  “啊……好的……”
  ——
  黄欣怡不知道莫争月为什么要问她的班级。
  但在一天后，她知道了。
  这一天，黄欣怡站在教室外面看楼下的人跳橡皮筋。
  那几个男生照例跑了过来，顺手扯了一把黄欣怡的头发。
  黄欣怡疼得说不出话。
  她捂住头蹲到地上。
  那几个男生停下脚步。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蹲下了啊？”
  “装什么？有那么疼吗？”
  “是不是又要告妈妈告老师啊？”
  黄欣怡现在不仅想捂住头，还想捂住耳朵。
  “喂，那边那几个男的。”
  黄欣怡手顿了顿。
  她往旁边看过去，莫争月就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过来，有些话说。”
  几个男生一头雾水，但看到一个漂亮女生叫他们还是有些开心的。
  其中两个男生往莫争月走了过去。
  “你叫我们干什……啊——”
  莫争月拽住了男生的头发，一边手拽一个。
  那两个男生还想直起腰，但莫争月长得比大部分人都要高，力气也很大。
  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莫争月看向黄欣怡：“那边那个！”
  “拽住他的头发！”
  莫争月越说手上的力气越大。
  两个男生的哀嚎声更大了，他们的手扑腾着，但是拿莫争月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黄欣怡和剩下的那一个男生也是愣住的。
  莫争月又叫了一次：“死死拽住他的头发！”
  黄欣怡这才动起来。
  她先动身，一把攥住了剩下那个男生的头发。
  “啊——！”
  没多久，老师赶到了。
  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一手拽着一个男生的头发，另一个长发女生和一个男生互相撕扯着。
  在黄欣怡母亲坚决的态度和抱住黄欣怡的那个任课老师的控诉之下，校方调查了教室里面和走廊里面的监控，发现黄欣怡长期遭受到那几个男生的欺负。
  最后，那几个男生被予以强制退学的处罚。
  “怎么样？都说了要反抗了。”
  这是莫争月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和黄欣怡说的第一句话。
  她伸手抚了抚黄欣怡的头发。
  “现在好了，不用剪掉漂亮的头发了。”
  黄欣怡没有说话，眼眶红红地看着莫争月。
  莫争月又说：“我也想留个长发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好看。”
  黄欣怡的目光落到莫争月别在耳后的发丝上。
  在那一刻，她做了个决定。
  她要剪短发。
  像莫争月那样的短发。
  ——
  “争月，你留长发真的很好看。”
  “是吗？”
  莫争月眼睛微弯：“你剪短发也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