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元基境
入夜
一处书房内
“查的怎么样了？”
林青随性地坐于太师椅上，手持兵书，平静问道。
而在案前，他那亲兵俯身作揖。
“他们四人的变化伊始，十分接近于半月前吞服异果的时日。”
“而根据他们同军舍的士卒所言，四人疑似常在深夜离开过营房，不知去向。”
“斥候营的兄弟们，也侦查到附近山林的野兽近来急剧减少，且发现多处隐蔽之地有篝火残留，以及野兽的骨骸。”
“那诡异妖树也派人侦查过，只剩下一方百丈死域，以及一株新生的翠绿小树，疑似妖树复生。”
林青听后，沉思片刻笑道。
“吞食血肉，便可成长到这般地步，倒真是恐怖至极。”
“给我盯死监军那些人，有任何风吹草动，就立即汇报给我。”
“还有，那株妖树，多派些弟兄护着，别让人毁了。”
“诺。”
亲兵应声退下，只留林青一人，烛光闪动，照得脸庞一阵昏暗，嘴里喃喃自语。
“叔父啊，林家不能放权啊。”
林家，作为百年前大周征战北境的最大功臣，可是拜封镇北王，位登四国柱！
赐，北境三城百里之地，皆为王属！
永御北境，世代相传，与国永存！
这北境，那一关三城五军镇，曾经可都是林家啊！
但随着时光流逝，这一切的荣光都已经烟消云散，曾经的王属封地，只余一方小城，堂堂镇北王，更是被困死在这天门关。
而这最后的镇北军属，也已被朝中派系渗透大半，搞得乌烟瘴气。
林青知道自己的叔父是一个忠于大周，忠于天下的大英雄，为了北境安危，是不在乎这些的。
但他不行！
他是林家子，是下一代镇北王，他决不允许林家就此没落。
才会在军中去做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既是增添履历，也是为了深入基层，发展自己的派系。
对于赵绪几人，他倒是有几分印象，半月前还因为他们忤逆自己，对他们使了绊子。
不禁扶额苦笑，待会自己可要带酒去表示歉意了。
随即，林青便起身换了身便衣，提着两坛火云烧向着赵绪四人所在的军舍走去。
对于诡异神奇的事物，人类最初想的永远不是害怕恐惧，而是能否掌控，为己所用，为己谋利。
就像是当时伐妖树一样，如果不砍，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哪怕真跟传说的一样，成了精有了气候，但远在关外深林，也影响不到天门关。
但砍了，却影响大了。让他在那些老迈迷信的老兵中树立了威信，再经口口相传，对他的声望有着不小的帮助。
而现在，谁都知道赵绪几个是吃了古怪的东西，才变得这么神武。
但有人害怕畏惧吗？
没有。
相反，想的是将他们收在麾下，为己所用，甚至是去谋取那强大力量。
林青猜都不用猜，现在赵绪那边，必然是被各派各系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想与之交好拉拢。
只怕那小树处，也不知道多少眼线去了。
但他不惧，这北境，不管是大义还是实际，还有哪个派系有镇北王府强盛吗？
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林青行走在军舍之间，不时有人瞥见他，随后仓惶离去，都是回去禀告自家主子去了。
直到来到一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中型军舍，人群涌动嘈杂，一个个脖子伸得长长的，向着军舍内好奇张望着，想看个究竟。
军舍粗糙简陋，但用料却很实在，由碗口粗细的实木搭建，不惧风雨严寒。
林青站在人群边缘，轻咳一声。
离他最近的几个士卒有所察觉，回头张望来，旋即脸色骤然一变，惶恐不安地站在了原地。
“见过大人。”
“见过林统领。”
林青脑袋轻点，表示回应。
毕竟他现在可是肃军校尉，管得就是军中规矩风气，而这些士卒汇聚一团，自己要是故意为之，说他们是聚众闹事也不为过，一个个都少不了挨板子。
而这就像是多诺米骨牌一样，越来越多的士卒发现了林青。顿时，原本嘈杂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林青淡笑道：“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你们来看那四大猛虎，看我们军中的勇士，我还能罚你们不成。”
“时候不早了，猛虎什么时候都可以看，现在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顿时，士卒间那压抑的气氛消散，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对着林青作揖，随后快速离开。
这一行为也为林青博得了些许名气，但可不要认为他就是心慈手软之辈。相反，林青现在这个职位，还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深知，只有坚定施行小恩大威，赏罚分明，他才能深得底层士卒的人心。
看着人群散的差不多了，林青才提酒进入军舍。
一进来，便瞧见赵绪四人端坐在床榻边。而在对面，则是一富家公子模样的青年坐在一张木椅上，正饶有兴趣地望着他，身后站着两个精壮持刀侍卫。
“林兄来了，快给林兄看坐。”
青年右手杵着下颚，脸上带笑。
随即，身后一侍卫便搬来一张木椅。
林青也不含糊，直接坐了上去，似笑非笑：“你倒来得够快。”
这青年名叫楚瑜，是监军楚百里之子。
而监军是朝廷安排在镇北军，制衡镇北王府的最强派系。
“我这是对四猛虎的神勇无限向往，特来认识一二。”
林青也不理他，扭头看向赵绪四人。
“我是林青，想必诸位对我早已有所了解。”
“曾经是我意气用事，险些害了诸位，今日特来给各位哥哥赔罪。”
说着把手里的酒放下，更有一锭官银压在其上，目测足有二十两。
赵绪和周生原本脸色有些难看，现在见林青这么说，也缓和了不少。
毕竟身份摆在那，一位可能是未来镇北王的统领，亲自赔礼道歉，这已经诚意十足了。
“林大人这可是折煞小的了。”赵绪抱拳赔笑。
林青摇了摇头。
“若能得一良将，莫说是谢罪，某日不食夜不眠，亦要十里相迎。”
“而观你等四人，个个皆有晋王再世之勇，乃是当世虎将。”
“可愿入我镇北王府，立为百夫长。”
赵绪几人先前和楚瑜交谈，听着他拉拢之意，本就受宠若惊。现在更是看到林青亲至，邀请他们加入王府，一时间心中喜悦翻涌不止。
“大哥！”王虎一把抓住赵绪，面色潮红激动，瞳孔瞪得老大。
作为北境的孩子，没有谁不是听着镇北王的故事长大的，尤其是当代镇北王林武之，爱民如子，拒异族于关外，护下这北境太平。
对他只有无上的敬仰崇拜！
入镇北王府，便为镇北王的家臣，便能和心中的偶像并肩作战。
赵绪倒是保持冷静，因为他为大哥，自然要征求诸位兄弟的意见。
他看向周生，毕竟兄弟四人里，只有周生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目光聚集到周生身上。
周生思绪快速转动，衡量利弊。
先前楚瑜来了许久，也是和他们套近乎，对于许诺极其模糊，宛如空中楼阁。而林青则是一来便许诺百夫长之位，足以见诚意。
但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林青为何下如此手笔，自然是镇北王府已经日薄西山了。
要知道，三年前的镇北军，可没有监军一说。而现在有了，无不说明朝廷对镇北王府的打压愈发严重。
现在成为镇北王府的家臣，会不会与之一同覆灭都难说。
但周生也知道，林青其实是一个气短之辈，曾经只是那般，便明目张胆谋害他们，要是此刻拒绝了，只怕监军他们可不愿意保下自己这个小卒。
周生缓缓收神，笑道：“周生见过世子！”
“哈哈哈哈，好好好。”
林青一愣，旋即欣然大笑。
听到世子二字，他格外喜悦，如酷热饮寒水般舒心爽快。
他身为林家二代中最年长的子弟，早就被林家家老们推举为世子，只是一直没有确定下来。再加上叔父林武之虽不喜他只顾林家不顾大周的格局，但也有意培养他为接班人，毕竟叔父子嗣年幼。
这一切都无不指引他看向那个位置，但这突然被人这般喊，自然是另一番感受。
一旁的楚瑜见此，也有些黯然。他有些恨父亲鼠目寸光，瞧不见这几个的不凡，以为只是一时好运。
就连放权都只给一点，不然自己也不用那般含糊其辞，早已许诺拿下了。
林青长笑许久才收声，但依旧压不住喜悦之情。
旋即对着赵绪问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究竟是何情况，可否方便为弟弟我解惑一二？”
毕竟打探再多，也不如当事者一句所言。
赵绪面露难色，余光瞥向楚瑜。
林青看出端详，顿时心里愈发欣赏。
这才刚为家臣，便能为主家着想，实为不错。
“楚兄，某与赵绪所言，涉及隐秘，还请你体谅，回避一二。”
正竖起耳朵准备听个仔细的楚瑜，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也只能带着两个属下灰溜溜离去。
林青目睹楚瑜离去，然后轻咳一声，屋外便传来稀碎声响，不一会又变得沉寂。
“屋外没人，说吧。”
赵绪整顿思绪，随后缓缓道来。
“自我们贪食灵果之后，我们就发现，对于所吃下去的食物，我们都能极大程度的吸收，并能将其化为自身的力量。”
“而且这力量，并不是临时拥有，更像是身体自然生长来的一般。”
说着，赵绪鼓动手臂，强健筋骨不断蠕动，血肉如磐石坚硬堆叠。旋即，一拳轰在地上。
轰！
地上的青砖如同蛛丝网一般，龟裂出无数裂痕。
而赵绪手臂，只有指间有些泛白，剩下丝毫未损。
隔着数步，林青都感受到一股强劲气息，直看得胆战心惊，那哪里是人的手臂，简直就像是血色岩石打造的怪物！
“你……你们几个，都是这样吗？”林青惊得一时结舌。
“目前只有大哥一人这么强。”周生低声道。
“目前？这么说，你们一个个以后都能跟他一样强大？！”
林青又惊又喜。
在来之前，他已经使劲高估赵绪四人的实力，把他们看作武林一流高手。
毕竟林家作为以武立业的世家，自然也有高手存在，就连林青自己，也是能一敌三五个大汉的好手。
而像是拳力数百斤，宛如猛虎熊豹，这种十几个大汉都制服不了的，就是被称为一流高手。
赵绪四人之前的表现就很像一流高手。
而自己用四个百夫长之位换四个一流高手，这买卖赚大发了。
但现在看来，自己大错特错了！
就赵绪这表现，哪里是什么一流高手，说是真正的百人敌，千军破，都不为过。
“我把他们三个现在所在的阶段，称之为元基境。”
“寓意修行基始。”
赵绪平静说道。
元基境，是他们根据第一阶段的实际情况命名的。
第一阶段，灵种不断吸收能量，滋养身体，直至身躯初步滋养完成，就表示第一阶段的结束。
赵绪前几天突破元基境，他的五感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还有便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整体感，身躯的整体感！
就像是身躯套上了一层膜，变成了个整体，更加地协调便捷，控制起来更加完美随心。
如果突破之前，赵绪还会出现手脚不协调，身心不合的情况，那现在他更像是这具身躯真正的主人！
就比如这一拳，其实他比其他三人强不了多少，但他却做得到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对身体的更高掌控，他能更大程度地调动全身的力量，而那所承受的伤害，更像是被那层可能存在的膜吸收转化，均摊给了全身。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这还是开始，就连你，这也不是极限？”林青被赵绪的话震得呆愣。
赵绪沉吟片刻，“是的，虽然我现在感受得到，进步慢了很多，但我确实还是在不断强大。”
自从踏入第二阶段，赵绪就感觉到自身的修行慢了太多太多了。要不是真有微乎其微的增长，自己都以为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把前面比作俊马奔腾，那现在就是蜗牛爬行。这种极大的落差，让享受力量增长快感中的赵绪极度郁闷。
“我应该是没有找对第二阶段的正确修行方法。”赵绪又补充了一句。
“那……我也能得到这力量吗？”
林青幽幽说道，眼神中偏执贪婪。
“应该可以。”
“快说，是什么办法？”
“那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