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顺风种庄稼

  微雨百花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丁壮俱在野,场圃亦就理。归来景常晏,饮犊西涧水。饥劬不自顺风苦,膏泽且为喜。仓禀无宿储……
  农历二月初八。
  任天行孤独的上路,开始了漂泊他乡的生活。
  原打算惊蛰后,帮着老大种一些麦子,豌豆,扁豆……在高墙大院里周围的黄土地里。
  远处山梁梁上,北青山上,坡陡,路难行。
  一方面,老大一个人在家收拾庄稼,也顾不上那么多,够吃够喝,就成。
  另一方面,也为他孤独的生活找点事儿做,也算是打发无聊的人生最后的岁月,仿佛是给自己足够的岁月,告别。
  任天行,顺风,老大一起耕种也差不多三五天完毕。
  “哥,没几亩地。额和大种不了几天,你去吧!”
  顺风最近几年一直很稳定,混迹于省城兰州一家工厂,白夜班倒休。
  日子嘛,慢慢熬出来的。
  银子再多,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看你有没有福气享用。
  老大也是这意见,家里他还能帮衬几年。
  从老妈去世后,他感觉顺风也成人了,事情看得通透,不再跟小时候那样干家务活,分的清清楚楚的。
  有时候,往往在不经意间,经历过一些事儿,通常人们所说的,有一定社会阅历,才能看透人世间琐碎事儿。
  偏偏天公不作美,漫山沟壑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泥土的气息,捎带着杏花,桃花的香味,淅淅沥沥的小雨拂过脸颊,一丝丝凉意……
  春雨贵如油!
  黄土地孕育一年,静静的躺在那里,吮吸着甘甜的乳汁,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美味,是大自然馈赠的。待它醒来时,孕育来年的硕果累累,使命使然。
  雨越下越大,黄土地笑了,庄稼把式们们乐呵乐呵,合不拢嘴,真是及时雨,救命的,一年四季靠天吃饭的苦叫的地方,恰逢吉时。
  从二月里盼到八月里,不是在碱畔沿上,孤独的等着她的郎,而是丰收的喜悦,仓里粮满堆,庄稼把式们腰杆直。
  仓里有粮千担。心里不慌不忙。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曾经诗人笔下的人生不容易,落魄借酒消愁解闷,恰逢清明时节行人欲断魂的凄凉之地。
  然而任天行虽没有借酒消愁解闷,为了烂包的光景,清明时节雨纷纷,离家出走,土路上虽没有尘土飞扬,却云雾缭绕,行人稀少凄凉。独自一人,仿佛自己拿着的行李箱是孤独的,只有主人陪伴左右。
  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一星半点甘甜的雨露,尽管身上潮湿,如同潮湿的心,心里觉得挺美气。
  与之俱来的泥土气味,那是他根深蒂固的,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他是农民的儿子,是黄土地的种,是从泥土里滚爬出来的,自然而然有一股泥土的味儿。
  这种味道与城市的街道的沥青味儿,截然不同。街道两边行人匆匆过客,随即而来的烟屁,卫生纸,或者其他的脏东西满大街都是。
  任天行不知不觉中已来到,那个曾经熟悉而又陌生的县城。
  县城通往北京的或者说是西安方向的车次很少,他订的车票是晚上九点的车,开往郑州方向的t6868次列车。
  任天行本来是直接去北京的。鬼使神差的买票却买到郑州车站。或许是某种原因,或许是他还抱有希望,虚无缥缈的希望,顺便收拾拿走自己的东西。
  也不知道龙丽丽还在那儿住吗?他的东西不会扔了吧?扔了怪可惜的。
  这年月,睡女娃就像吃家常便饭一样,只要你兜里有毛爷爷,长的帅气点,就足矣。
  曾经的岁月,就算是彼此之间心里想着对方,默默的喜欢,可不敢越雷池一步,那最宝贵的东西只有合法化的外衣下,慢慢熬出来品尝,就像喝茶一样,越苦越有味。
  犹如品尝五月黄的樱桃,红里透着白,白里透着红。
  樱桃好吃,树难栽。育苗,浇水,施肥,慢慢陪伴它长大,直到结果实,甜甜蜜蜜。
  有时候,樱桃虽好吃,吃着,吃着就找不见了,原来它偷偷摸摸的藏在树叶底下,太阳光线的亲密下,犹抱琵笆半遮面,树叶遮掩住,少女怀春害羞的娇滴滴,挺可爱的。
  曾经品尝樱桃的小嘴唇,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她已是局中人,曾经沧海难为水,滔滔不绝,如缕阳光。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横汾路……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兰州方向开往郑州的t6868次列车已进入二站台四道。去往郑州方向的旅客们,请注意抓紧时间,开始检票了……”
  随着人流前往检票口开始检票进站……
  顺风每年离家出走前,总要把庄稼收拾着种完。
  他是兄弟姊妹六个里,最恋家的,也是老尕。他做事谨慎小心,认真,唯独有一点,胆子太大。
  他曾经是庄子里,出了名的玩家,和堂四哥,就是腿脚不利索的,还有孙三爷,其实年龄也只能当叔叔而已,由于他在掷骰子行当里有一手,号称三根手指玩骰子,十赌九赢,号称孙三爷。
  三人一行,出了名的赌徒。
  只要是哪里有丧事,保准丧场里有他们的身影。
  年轻方恨懂事少,一时酿成悔恨泪。
  逢场作戏戏更足,懂事已是局中人。
  谁都有迷失自己的方向,迷途知返,才能立天地。圈子不同,认知随之不同。
  顺风如果没有兰州打工之行,如果没有委曲求全,故意不去考学的苦难经历,不会有今日之福报。
  春雨淅淅沥沥,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早晨,顺风偷偷装一束太阳光线,携带着它,行走在山沟里土路上,闻着泥土的味儿,在黄土地里,拿着铁锹,粪篓,一根扁担,忙碌着将土粪分散在田地角角落落。
  黄土地吮吸着大自然馈赠的营养液,顺风再加把佐料,黄土地偷着笑了……
  烂包的光景,只有最原始的播种机播种下希望的种子,十年九旱的黄土地,也盼望着秋收冬藏,秋收硕果累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黄土地里劳作的庄稼把式们,变了,对面山坡坡地里,还是那坡地里,播种机都是冒烟的拖拉机。
  一切仿佛又没变,庄里的青年男女不见踪影,留在黄土地里劳作的还是那些庄稼把式们,只是岁月不饶人,已是近黄昏了。
  他们是黄土地的见证者,黄土地是他们的命根子,养育一方人。装的一束太阳光线
  国家政策出台,关于农村农民公购粮的征收停止的消息,传遍了左邻右庄。乡镇干部,村委会干部宣传工作落到实处。
  取而代之的利好消息,根据七八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承包个人的份额,每年领取粮食直属补贴政策性意见,很快付诸实施方案。
  黄昏时分,顺风偷偷装的一束太阳光线,悄悄的从兜里溜之大吉,携着大山发出红色的光芒,悄悄的从西山而落。
  庄子里的青烟缭绕,每家每户的烟囱里冒出来,劳作一天的人们,在晚霞的余光中回家。
  顺风必须承受住苦难的经历。他吆喝着毛驴,肩上扛着播种农具,回家。
  家里边厨房里锅碗瓢盆,静静的等待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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