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渐起隔阂

  二老爷抬眸看向老夫人。
  见老夫人神色不大好看,顿了顿,想着如何将话说的再委婉一些。
  可心里还没组织好语言来。
  就见妻子江氏慢悠悠开了口,这一开口,老夫人的脸色就愈发黑了。
  “婆母,方才二爷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来,眼下伯府的境况都是四弟妹闹起来的,夫妻一体,叫四弟出面担下此事,也不是没有道理。”
  “二来,这偌大的家业,母亲也是知晓的,并非一朝而就,也是先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
  “现下若真将薛家逼的狗急跳墙,岂不是叫咱们活着的人有愧于先祖。”
  “婆母,这话虽不好听,可比起落在实处的好处,如何取舍,母亲也该早些下定论才是。”
  二夫人江氏滔滔不绝,说起心里的打算。
  一面想着,若四弟真入赘了薛家。
  日后伯府分家,岂不是又省下一份来?
  这满京都,又有谁嫌弃银钱财帛多的呢。
  老夫人眼皮翻了翻,冷哼一声,没有再看江氏,而是将视线落在二老爷身上。
  语气冷冽,神情肃穆,“老二,你媳妇的意思,可是你的意思。”
  老夫人眼底寒光渐起。
  直看的二老爷浑身上下有些不自在。
  身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气侵袭。
  他瞪了一眼妻子江氏,示意她住口。
  江氏眼底不服,轻哼一声,自顾摆弄起手中的帕子。
  倒也没再开口。
  “母亲,您比儿子经历的多,眼界自然也比儿子宽广,只是,这利弊取舍,母亲不该因着年岁大了,反倒是糊涂起来。”
  二老爷这话,便是默许了方才妻子的说辞。
  “好啊、好啊,真是我养的好儿子。”
  老夫人自嘲笑着,连声说着“好啊”可眼底写满了无尽的无奈与嘲讽。
  自己生养了三个儿子。
  人都说偏心大的,心疼小的。
  可她偏不一样。
  许是因为生老二时经历的极为艰难。
  且又被忠心丫鬟背叛。
  对于老二这个儿子,她格外心疼。
  自幼便比旁的儿子要多疼几分。
  谁知,如今长大了,竟然是这般冷心冷血的性子来。
  她反复怀疑起自己,到底是如何将儿子教养成了这般。
  嫡亲的兄弟,竟也能这般舍弃了去。
  “母亲……”
  二老爷神情复杂,唤着老夫人。
  可老夫人已经累了。
  摆了摆手,整个人的气色仿佛一瞬间就沧桑了好几分。
  语气也绵软无力,显得尤为憔悴,“你们走吧。”
  二老爷同二夫人江氏还要再说些什么,可见老夫人这般。
  到底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来。
  生怕彻底惹恼了老夫人。
  起身同老夫人见了礼,从老夫人屋中退了下去。
  老夫人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老二同他媳妇。
  心底的寒意一层层筑起。
  脸上写满了对二房的失望。
  今日月色极为浓重,只零星能看见一两颗星星。
  叶景昭吩咐香缘出去打听老夫人院中的动静。
  也没睡下。
  红枣同她坐在榻上说话。
  说着说着,红枣反倒打起盹来。
  叶景昭就让红枣先眯一会儿。
  自己则继续等着香缘回来。
  不多时,香缘归来。
  叶景昭起身,端起油灯,就朝房门口走去。
  外头寒风凛冽,香缘一路走的又快些。
  难免冻红了双颊,就连睫毛上也结了一层细密的薄雾来。
  “且先去炭炉前暖暖身子。”
  叶景钟倒也不急,香缘见了礼,道了谢。
  可一面走到香炉前,一面同四小姐回道,“方才奴婢躲在墙根儿底下,听见老夫人问二老爷夫妇的打算。”
  “谁知,二老爷同二夫人竟是让四老爷去薛家入赘。”
  “老夫人似是不愿,语气也不大好,撵了二老爷夫妇出来。”
  香缘捡着紧要的话说着。
  叶景昭听的微微眯起了眼。
  二伯父一家子自私自利。
  没想到,嫡亲一系的手足竞也能这般舍弃。
  只是二伯父到底太过自大了些。
  老夫人这些年疼宠二房,不过是因着当年对二伯父的亏欠罢了。
  可这些年,二伯父一点点消磨着老夫人的心中的愧疚。
  说到底,三个嫡子都是老夫人的血肉。
  叫她真的割舍任何一个,她都不会忍心。
  只怕二房还未意料到老夫人会如何。
  当夜,老夫人就吩咐廖嬷嬷往二房去。
  从二夫人江氏手中要回了伯府的掌家账册、钥匙、对牌等一切紧要的的东西来。
  大夫人梁氏走的匆忙,二夫人江氏匆匆接过。
  还未开始着手掌家。
  就又被老夫人收了回去。
  心中不舍。
  廖嬷嬷又哄劝了一番,又拿了老夫人来说事。
  二夫人江氏末了还是将掌家的一应事宜交了出去。
  心中却暗腹着,若是大嫂真的同大哥合离。
  老夫人到底上了年岁,平日里三灾八难也未可知。
  到头来,还是回到她手中。
  且耐心在等上几日看看。
  老夫人当下就吩咐人套了车马。
  披着厚重的银灰狐裘斗篷。
  被袁嬷嬷一路搀扶着上了马车。
  前头自有婆子打着明亮的灯盏在前头开路。
  后头又跟着小厮保护着老夫人的行程。
  这一路竟是直奔梁王府而去。
  叶景昭正在梳洗,准备睡下。
  谁知香缘先前回过话后,回去就已歇下了,可听着院外的动静,起了疑。
  披了衣裳就出来瞧。
  又听闻丫鬟们议论。
  原来竟是老夫人连夜出府,往梁王府去了。
  “四小姐,老夫人出府去了,听说往梁王府去了。”
  香缘还披着外衣,里头穿着方才歇下时穿的里衣。
  叶景昭手中擦脸的帕子一顿。
  狐疑着抬起头来。
  “这般着急,可见老夫人心中怕是有了旁的心思。”
  叶景昭将手中的帕子搭在铜盆上,又从红枣手中接过那盛放在雕花瓷蛊内的凝脂膏来。
  纤细的指尖从瓷蛊里头挖出一小块来。
  在掌中轻轻揉搓,随后小心翼翼覆在面上。
  “你也早些睡吧,不必再来回话了。”
  香缘道了“是”,行了礼,才从四小姐房中退了出去。
  叶景昭心中明白。
  老夫人今日不将大伯母同大伯父请回来。
  这一晚上,怕是寝食难安。
  今日四老爷回府,听说了薛家的事情。
  本要寻到薛家去。
  谁知被老夫人呵斥一顿。
  丘姨娘同女儿兰姐儿在一旁又是一通劝。
  四老爷渐渐熄了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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