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知爱为何物，心向该归于谁。
昙苇心中震撼不已。
这么多年我所厌恨的，鄙薄的，用义愤之心倾尽所能去打击、设计暗害，还妄图将其消灭的人，事实上，那个人才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
思及此处，一股汹涌澎湃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那是无知、自责、愧疚、心酸，甚至有一种想要立即解脱的冲动，巴不得彻底磨灭这样残酷的真相！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这么多年，脑海勾勒描绘出来的英俊青年，会将眼前这个面目陌生男子错认为是那个人…
这样的感情，昙苇觉得过于沉痛，离奇异常，难以忍受、不敢面对现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所爱之人、是那个曾在危难时刻拯救他，给予他二次生命的清冷师尊；还是这个欺他、瞒他，却又一直谦让于他，照顾于他，陪他隐居山林，度过没有乱世纷争的漫长宁静美好的生活.…
昙苇傻傻杵在原地，深陷无知方位的凌乱迷宫。
“为什么？”齐小焕捂着被萧羽一掌打伤的胸口伤处，顺着身后的树木缓缓挺起身子，脸上透着诡异的笑容，“不都是因为你啊。”
在银夜微风的拂袖下，昙苇注视着齐小焕，微风轻抚过昙苇额前整齐的刘海。
被月光映照的眼眸湿红一片，更加凸显了昙苇无法言喻的惆怅和凄清。
“以假乱真，假戏真做。我错误地认为自己已经成为那个人了，而你所思念和钟爱的不是那个人，而是我。可是……”
齐小焕忧伤的抚摸着自己脸颊，指腹轻轻触及皮肤的起伏之处，瞬间感觉自己跌入了深不可测的谷底，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自卑。
“我那么丑，怎么可能有人真的喜欢我，是我自欺欺人罢了。”
“昙苇…”齐小焕哽咽了一下，鼻翼酸涩，渐渐流淌出透明水色，道出了自己的秘密。
“你的双眸亦非不可救治，当初我只是害怕你复明之后追逐那个人的身影，离我而去。因此，我有意无视治疗你的双眼...导致你多年来过着盲目无助的生活。又是我害你将恩人当作恶人，背地里煽动你们之间的矛盾……”
“既然事情已经揭开了面纱，我必须承认我当初的行径实在不光彩，一错再错无法回头。我深深地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愿意接受你对我的任何处置，无论是杀是剐。”
沉默间，两人在寂静的月下注视着彼此，眼神中尽是思绪纷繁。
昙苇脖肉上夹着的两把菜刀不翼而飞，身边也少了莫叔的身影，恍然间传来一阵深入心扉的难听哭嚎。
“呜呜呜…怎么感觉好虐啊…别这样，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心脏不好，吃不消啊，你们还是和好吧…”
此刻，莫叔紧紧拥抱着大黄狗的脖子，呼天抢地、悲痛欲绝。
伫立在树梢阴影里的萧羽无奈汗颜，手握长剑不曾有过半分动摇。
“就这样？”萧羽对两人有过一段奇葩的替身问学经历感到无比乏味，无趣得紧。
两人都未做回答，反倒是一条狗和一个老头子抱成圆团回答萧羽：“不是吧小王爷，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心里触动？”
“汪！汪！”
“旁人感情与我何干”，萧羽漠然如石，他的声音寒冷而凛冽，如同他手中的剑般冰冷，高高举起，欲将齐小焕的身体砍为两段。
站在萧羽身后的昙苇终于发出声音，制止了萧羽冷酷无情的行动。
“等等！”昙苇埋着头默默走上前。
“不必麻烦王爷亲自动手，…如若没有他的干涉，说不定我已经是尊者的徒弟，再不济也是云溪谷一个有名有姓的平凡百姓，也算过得宁静舒坦。因为他的插足，害我被迫穿上了这件囚服，烙下囚徒恶人的烙印身份，从此失去平静……害我……”
不知爱为何物，心向归于谁。
或许，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
也只有这个答案心里才有一丝丝的释怀。
该死！真的太该死了！！！
“你要杀他？”萧羽把自己的佩剑递给他，“可以。”
“在对他处决之前，还请王爷回答我一个疑问，希望这样不会冒犯王爷。”昙苇深沉而忧郁地说，“小王爷为何愿意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也要为太白尊者洗白真相，你们难道认识？”
闻言，萧羽那对朱瞳，闪耀着如血一般的深红光芒，美丽与恐怖交织在一起。
“没什么，我这个人就喜欢打抱不平。”萧羽一手握纸伞，另一手微卷腹前，悠悠道：
“之前三哥逼我查找……五皇姐头骨一事，我顺着线索，顺藤摸瓜查到二位弯货身上，还得知有个傻不溜秋的什么尊者不知道有人冒名顶替他和一个男人暧昧不清…”
“我呢，人美心善，意向乐于助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来找茬的。”
话音刚落，紧接着一声“啧”响了起来，是莫叔发出来的，暗道：小王爷人美心善，乐于助人？我看是一肚子坏水不安好心。
昙苇默然把头转向齐小焕。
齐小焕凉凉含笑，释怀的凝视着他深爱的男人。现在，他会毫不留情的亲手剥夺自己的生命，这一切皆源于自己昔日过错，这都是自己自食其果，怨不得别人。
剑锋慢慢高举，齐小焕闭眼等待死亡降临，一刹间，漆蒙蒙的空间陡转锋芒，一道凌冽的弯月弧线迅速割破空气，直击萧羽。
萧羽灵敏地弹退几步，俊俏的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
“知道你下不去手，而我也早就见你这庸医很不顺眼了。正好，偷袭王爷罪名成立，先斩后奏，杀了你，三哥那边我自有交代。”
昙苇横眉竖眼：“遭！被他阴了！”
齐小焕愣了几秒，“你为何……”
“先别跟我打感情牌”，昙苇猛地转头，严肃道：“我掩护，你快逃！”
“逃得掉么？”萧羽邪恶的扬起下颚骨，手指在耳边“啪”一声打响：“莫叔，杀了他们”
尽管这对恋人的情感纠葛有些匪夷所思，但出于对王爷的敕令，作为下人的莫叔无法违背。迅速舞动起手中的双刀……就在至关重要的时刻，一件墨色长方形的物体挡在了刀锋之前。
墨色长物一转，墨叔反应不及，登时被一只大长腿踹飞出去。
一个女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秋云剑主落花辞无事可做，前来参战。”顿了顿，她又插腰理直气壮，吊儿郎当地说：“不好意思了几位，刚刚你们说的话，姐姐都听到了，你们……谁想杀姐姐灭口呀。”
看到她出现，仿佛见到了鬼魂一般，莫叔、昙苇和齐小焕脸色遽变。而萧羽手中的油纸伞半遮俊面，让人无法窥探他的神情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