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谈心一场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柳煜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仿佛被抽走，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人来人往的街巷上走着。
魏女帝这人确实如萧筱所说的那般，哪怕还只是个孩子，也已经是人中龙凤，心智近妖，但这样的人……
五个拿着折扇装得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正在不远处看着柳煜，窃窃私语，眼里有着找到猎物的欣喜。
哪是他们能掌控的？是不是从他一开始的放纵就错了。
忽的，有人拦住了柳煜的去路。
“小孩，要不要去哥哥家做客？”
柳煜从沉思中清醒过来，抬头看了过去，仅一眼就让柳煜皱起眉头，心生厌恶。
眼前的人双眼凹陷，脸色偏黄，一眼就能看出长期沉迷于酒色。
但柳煜本就气质忧郁，这美人颦眉直接让对面那五个公子哥看直了眼。
见此，柳煜就清楚无论自己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在“取悦”对方，干脆移开视线朝四周扫了一圈……
柳煜这才发现人流已经主动避开他和这五位所在的地方——普通老百姓会低头装作看不见，匆匆离开，而一些正巧路过的权贵公子小姐会驻足看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小孩你不愿和齐笑面虎回去，不如和姐姐回去？”
这话一出，出声姑娘和身边同行的姑娘一片笑声。
“尤小姐，上次我可是把人让给你，这次可轮到我了。”
“这次算了，不和你争，这小孩还是太小了点……”
众人无视着柳煜自顾自说着，好似柳煜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兄长，记得把那个太子留给我，别直接杀了。”
“哈哈哈哈，那你得趁早，据我所知，除了你还有近十个人都想掠了那太子。”
过往的回忆……
柳煜冷眼看着这一切，仿佛身处事件中心的人并不是自己。
那些跳梁小丑的恶心眼神和话语从来都影响不了柳煜，他自始自终恐惧的是护不住南梁，护不住自己的亲人。
只是他们包括柳煜，没有一人看见一个戴着毡帽、灰头土脸的小孩悄无声息地挤了进来。
“好了，小孩，跟我走罢。”
那公子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柳煜。
可就这时，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不知从哪冲了出来，直接狠狠一掌拍开这位公子哥的手，小手往柳煜腰上一搭，一抬，直接扛着人就跑了。
等在场人反应过来时，那小孩已经带着柳煜没了踪影……
……
摆满了杂物的狭窄巷子。
“你是个傻子吗，有暗卫不用，站在那任他们调戏？我怎么平时没见你这么乖？”
柳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放下，劈头盖脸几句阴阳怪气。
“殿……”
“殿甚么殿。”萧云满脸不耐，直接打断道，“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柳煜话语一滞，选择了闭嘴。
很明显，萧云正在气头上，他说什么都没用。
可萧云见了柳煜这听话模样，心里的火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了。
“你就算当众命暗卫打人又如何？区区打架，难道我还保不住你？！”
咻，这话犹如利箭，一下子射中了柳煜的心脏，柳煜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人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如此嚣张的话语……
“你怎么还皱着眉头……”
忽的，一点温热触及柳煜的眉心。
萧云依旧还是那张臭脸，但眼神缓了下来。
柳煜竟觉得自己从那双眼中看见了丝丝温柔……见鬼的温柔！
“后悔了？下次打回去，我兜着。”
平静下去的心又疯狂地跳动。
“饿了。”萧云收回手，语气淡淡道，“带钱没？我急着出来，把钱袋落下了。”
“带了。”
“成，你请客。这附近有个面摊，手艺不错，我带你去。”
……
街旁，一木制小车，几张桌椅，几个客人，热气翻腾。
“大娘，两位！”萧云毫不客气地选了一位坐下，然后冲着正忙活着捞面的老板娘喊道。
“好嘞！”
柳煜在萧云对面坐下。
很快，老板娘亲自端着两碗面过来了。
“小云呐，这顿我请了。”老板娘看着萧云，笑着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
萧云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朝老板娘手里的面碗望去。
“这还加了两个蛋，太客气了。”
萧云嘴上说着客气，其实已经伸手去接这两碗面了。
“接着。”
老板娘直接递了过去。
“要不是你小子，大娘这面摊可就没了。”
闻言，萧云嘿嘿傻笑着。
“老板娘，三碗面！”
“好嘞，马上！”
老板娘回了客人，回头看向萧云道：“大娘忙去了，你和你这位玩伴慢慢吃。”
“谢谢大娘！”
“说什么谢咯。”
老板娘离开后，萧云放下面碗，其中一碗推给柳煜，又从筷筒里拿了两双筷子，将其中一双直接放在柳煜那碗上。
“谢谢。”柳煜说道。
萧云轻嗯一声，表示接受了这道谢。
“你……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是吗……”
萧云吃下一大口面，吞下过后，才补了后面一句。
“没甚么感觉。”
闻言，柳煜沉默。默默吃了许久的面，他才继续开口道：“刚刚那位老板娘说你帮了她？”
“哦，就是有个富家少爷要砸了这面摊，我把人带跑了。”
吸溜一声。
“那人现在应该不敢出来了。我先是打了他一顿，然后又找了十几个混混，见他出来就继续打……”
萧云抬起碗喝了一大口面汤。
“打到他后悔了，我再收手。”
“你就不怕他因此生恨？”
“你说，是我怕他，还是他怕我？”
萧云放下碗，脸上笑着，眼神却很冷。
这一刻的萧云才是柳煜最熟悉的那个萧云。
柳煜：……
被萧云盯上的人好像……能活着就已是万幸。
“柳兄啊，你看这外面的景……”
萧云已经望向街上，柳煜闻言也跟着看了过去。
街边茶水摊，不少大汉在那光着膀子，豪爽喝茶，高谈阔论。胭脂阁，少男少女来来往往，言笑晏晏，好不惬意。偶尔巡逻的军队经过……
柳煜眼神一暗。
这是他最喜欢的山河市井，前世为了它，他拼上了一生……
“这是我最喜欢的红尘世间。”
柳煜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萧云。
萧云察觉到柳煜的视线，微微侧头莞尔一笑。
“不说大话，我，至少能比别人做得更好。”
萧云双眼之中那份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光彩让柳煜脑中思绪一滞。
往日，萧云不是带着让人惧怕的戾气，就是挂着让人不敢靠近的邪性，而此刻展现的这份心怀天下的魄力……
最喜欢的红尘世间，她，至少能比别人坐得更好。
柳煜赶紧撇过视线，不敢再看。
对柳煜有着难以言喻的致命吸引力。
这人……怎么一面博爱天下，一面又嗜杀成性。
美美地吃了一碗面后，萧云拍拍手走人。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别又闷不吭声被人欺负。欺软怕硬？记住你才是那个硬！”
柳煜回去了，但又没有完全回去。他在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沿街找了一处堤岸，低头看着湖面，不知在思考何事。
日头偏西，就这么到了黄昏。
已经换回出门那身富家公子哥装扮的萧云出现在这条街上。
萧云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湖边的柳煜。她小跑过去，看着柳煜故意调侃道：“柳兄，你怎么还在这？想看看这日落西山，再吹吹冷风？”
柳煜意味深长地看了萧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迈步朝皇宫走去。
萧云：？？？
思索片刻无果，萧云也懒得再将心思放在这件事上，她几步赶上柳煜，两人一左一右一同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