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收网天下
萧云因着能力，体质异于常人，身躯虽不会疲惫，但精神支撑不住。这段时日的极致动脑和路途奔波让萧云积累的疲惫达到了一个顶峰，当她将所有厮杀阴谋抛到身后时，便止不住打哈欠。
萧云有所预料，自己这一休息恐怕就是以天数来计算，她便开口让萧筱和萧御两人离开，该干嘛干嘛去，没必要陪着她。
不过萧筱和萧御两人都不愿，最后还是跟着萧云一同去了东宫……
太子殿下萧云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座皇宫。
肖乐乐抱着三个食盒，完全不管身后青莲跑慢些的叮嘱，像一阵风儿一样跑来东宫。
只可惜萧云早已睡下。
……
江城皇宫一片安宁，但另一边……
反叛军好不容易突围出了玄武门。
“啊！”
一声惨叫，被荣家老四生死时刻拉来挡在身前的反叛军立马化为一堆白骨落下，手上徒留几片衣料。
“公子，马匹来了！”突然出现另一股人马，冲着反叛军大喊道。
心里忽的升起一股恶寒，荣家老四赶紧将衣料丢下，向突然出现的人马奔去。他正要上马，就被一人拉住……
“带我们一起走，我们能带你们出城。”
来人语气好似不容拒绝。
“老子管你尤家……”
荣家老四正准备大骂。
“抓住反叛军！”
又一股人马出现，还带着丝丝血气。
荣家老四见着对方人马里面那些个认识的魏家军面孔，立马将身边的尤家人一把拉上了马。
“指路！”
说完这话，荣家老四回身大喊道：“兄弟们，带上尤家的人，撤！”
见此，乔年和纪天禾停了下来，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两人安心和领着魏家军的魏贤汇合。
“吁。”魏贤控马停下，有些焦急道，“皇宫如今形势如何？”
“无碍，反叛军都已逃了出来。”纪天禾主动开口回道。
话音刚落，马匹狂奔的声音传来，很快一匹匹骏马被人牵到此处。
乔年和纪天禾都挑了一匹，翻身而上，起身后的御林军们也纷纷上马。
随后纪天禾看向沉默的魏贤，问道：“魏公子来此，难道郊外反叛贼子已经被清理？”
“还未。”魏贤摇摇头道，“我们担心皇宫形势，特意让我率领一队人马前来支援……”
说到这，魏贤就说不下去了。很明显，皇宫这边萧云早有安排，他们不过杞人忧天。
一直没有开口的乔年冷不丁开口道：“如此正好兵分两路，魏公子与我去追反叛军，纪将军清理江城所留余孽。”
“可以。”
“好。”
……
江城好似成了一座囚笼，被死亡威胁紧紧压迫的反叛军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度日如年，荣家老四更是有着好似猫戏老鼠的羞辱感。
一路狂奔，身后的御林军紧追不放，甚至时不时有一人抄近道的乔年挡路。
那个人，那把刀，任何人见了都心底生寒，不敢直面。
“快！转方向，避开这煞神，走这条道。”被荣家老四带着的尤家人指了左方小巷，赶紧道。
荣家老四猛地一拉缰绳，转向，面容逐渐狰狞。
等他逃出生天，一定要将萧云碎尸万段，以报今日之耻！
城门逐渐近了。
和荣家老四同一匹马的尤家人朝着城门大吼道：“我是尤金安，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守着城门的士兵一惊后，立马开门。
见此，乔年双腿夹紧马肚，加快速度。魏贤愣了一下，也加快了速度。
时间正好，反叛军冲了出去。同时尤金安冲着士兵大喊道：“关城门！赶紧关上！”
经尤金安提醒，士兵赶紧换面，将城门关上。
关键时刻，乔年控马一跳，强行突破，而稍慢了一步的魏贤被城门拒之城内。
只有乔年一人出来，反叛军逃跑的速度变慢，甚至停了下来远远看着，一边贪婪地打量着乔年腰间的佩刀，一边警惕着乔年的动作。
忽的，不远处山林之中冲出一群装备精良的陌生队伍，犹如猛虎下山，一个个都气势不俗，不给反叛军一点反应的时间就将人团团围住。
见此，乔年难得地笑了一下，手臂一抬。
这群好似天降神兵的队伍，立马齐声大呼。
“魏山帮在此，投降不杀！”
等魏贤率人将城门大开之时，见到的就是如此场景，他饶有深意地看了乔年一眼。
“魏山帮，魏山帮！”尤金安大吼道，“你们不是土匪？！怎的给官场效力！”
这是深陷绝境的挣扎，不过当尤金安看见魏山帮众人脸上犹看傻子般的不屑，心中那一丝侥幸彻底没了。
“魏山帮成立之初就隶属于太子殿下。”乔年冷冷开口道。
成立之初？！
尤金安一双眼瞪大，直接被这句话的信息量整得脑子爆炸。
“杀。”
……
血气冲天。
城门外，乔年静静看着魏山帮打扫战场，其中尤金安那死不瞑目的样子最是显眼。
魏贤忍不住了，驾马来到乔年身边，问道：“刚刚为何拦着我？”
荣家那位老四确实勇猛，让自家人马拿着尤家人挡刀，硬是带着剩下的十几个荣家反叛军杀出了重围。
当时魏贤正打算去追，就被乔年伸手拦下。
“殿下说过不必追。”乔年语气很淡地回道。
魏贤：？！
“殿下连这都料到了？”怒气倒是没了，好奇有了，魏贤继续问道。
“是也不是。”乔年叹了口气道，“殿下只是提了一嘴这个可能。”
魏贤：……
“相比逃走的反叛军，殿下更重视的是江城，殿下早就想将江城的魑魅魍魉全部拔除……这个机会正好。”
听着这话，魏贤后背莫名一寒。
他怎么就忘了太子殿下那“以杀止杀”的恶名！
……
魏老将军率领的魏家军，纪天禾率领的御林军，乔年率领的魏山帮，三者在江城掀起了血雨腥风。
无事可做、尚在东宫的萧筱和萧御听闻，父女俩对视了好久，才渐渐消化掉这重磅消息。
“魏山帮，土匪窝？”
“父皇，再是土匪窝，那也是皇兄养出来的土匪窝。”
“……”
“筱筱，朕有种感觉，你皇兄他……若是想要这天下，唾手可得，太子之位可有可无。”
萧御或许只是一种感觉，但有着前世记忆的萧筱听了却是心里叹息一声。
可不就是如此，前世魏女帝的锋芒无人可争，以女子之身登上至高之位深受天下敬仰。
“父皇你这话说得……”萧筱给萧御翻了个白眼，道，“皇兄要是听见了，不给你摆几天臭脸，再罢工几天。”
萧御一见萧筱这小大人模样，乐了，伸手摸摸萧筱的脑袋，略带玩笑意味地说道：“你也会威胁朕了？等你皇兄醒来，朕就退位，他罢工不了。”
见比萧御自己还幼稚的萧筱：……
不过萧云尚在睡梦之中，对这些事情丝毫不知。
……
“四少爷。”
一留有络腮胡，但身形瘦弱的中年人带着讨好的笑，将手里的干粮奉上。
荣家老四满身怒意，不免迁怒他人，对中年人没个好脸色，但却不会对吃的爱搭不理。他一把夺下，直接上嘴，那力道好似嚼着仇人血肉。
中年人并不在意荣家老四的态度，笑了笑，回身取了自己那份干粮，吃了起来。
两处篝火，五六十号人围坐，一队气氛沉重，另一队也因着动作小心翼翼，不愿触及霉头。
荣家老四带着十几号人逃出生天，第一时间就顺着记忆找上了荣家运送江城家产的暗线，汇合。
人是没事了，但这口气……
荣家老四愤愤握拳，猛地一锤地。
实在是咽不下。
运送家产的这一批人也知道荣家这次攻占江城损失惨重，对此默不吭声。
深夜来临，留下三人守夜，剩下的人沉沉睡去。
篝火闪烁，劈里啪啦作响。
忽的，一阵破风声，守夜的两人捂着脖子倒地，而剩下一人因着补填柴火，逃过一劫，伤在手臂。
“敌袭！”
睡梦之中的人纷纷惊醒，却还是晚了一步——敌人早已来到身前。
荣家老四见着身前举刀朝他砍来之人，怒目圆睁，不甘心地吼道：“齐承轩！！！”
……
等萧云睡醒，已是两日后。
坐在床榻上的萧云悠哉悠哉地吃着肖乐乐亲手为她做的甜粥，每吃一口就是一个惬意的表情。
萧云不得不承认她当初不过随口一提，竟真造就了一个手艺极佳的厨子，深得她心。
萧御和萧筱也坐在一旁，陪着萧云，不过一人手里全是零嘴，一人拿着本古籍看得正入迷。萧云回来，他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偷懒了。
这时，纪天禾和乔年，还有魏老将军一齐来报。
萧云直接让侍从将三人带进屋。
进屋后，三人正准备行礼，被萧云不耐烦地打断。
“何事，直接说罢，私下里本宫不喜欢这些虚礼。”
闻言，纪天禾和乔年都默认了此事，只有魏老将军有些不赞同地看向萧御。
见此，萧御明了，他无所谓地摆手道：“朕已将权力交与太子，听他的。”
萧御都发话了，无人再有异议。甚至都无视了萧筱这个公主，不该听闻政事的存在。
“殿下所说的世家已经尽数抄家，全数压入大牢，所获赃物正在清点。”乔年率先开口道。
听完，萧云看向纪天禾，示意。
纪天禾带着一丝歉意道：“荣家尚好，荣家三子被活捉，而尤家这边似乎早有预料，留下的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旁支，已尽数捉拿。唯有齐家……臣在齐家发现一条被堵住的地下暗道，除了一部分兵力，齐家甚么都没留下。”
萧云对此似有预料，只是冷笑一声就放过此事，继续听了魏老将军的汇报，随后将江城后续的管理工作安排了下去。
……
开战南疆，独身南梁。
萧云这一手回马枪杀了天下所有势力一个措手不及，御林军和魏家军也就算了，本就是皇族势力，竟无声无息之间又冒出一个丝毫不弱于前两者的魏山帮。
这便是萧云的所有底牌？无人敢保证。
兵权绝对是权势最基础的保障，萧云一时间的威势无人能及。好在萧云并不打算此时染指除了南疆之外的疆土，安心管理着手里剩下的三分南梁，其他势力暂时松了口气……
江城皇宫，御书房。
早就猜到几方势力心思的萧云正兢兢业业地处理折子，安心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她早就知道自己这锋芒一露，再有动静，必定被群起而攻之。
萧云虽不惧，却也知晓欲速则不达。她想要的是这天下大势所趋带来的气运，而不是一具百姓怨声载道的空壳。
突然，秦风出现，恭恭敬敬行礼，随后道：“荣家已经被齐家所灭，齐家目前占据了北上一带，自号齐武王。”
闻言，萧云看信的动作一顿，随后恢复如常，语气淡然。
“是个聪明人。”
……
北上一带最繁荣的城镇——洛城。
“汴梁王在南疆夜袭南梁太子，反被南梁太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今苏州一派群龙无首，乱作一团。”
闻言，落魄书生沉默许久，才淡淡吐出一句。
“让人惊叹的聪慧。”
……
两个月后，萧云走之前在南疆留下的种子已生根发芽——铁具推行和农作试法在南疆如火如荼，那份热情甚至传到了江城，到处都在传颂萧云的功绩。
初听消息的萧云也愣了一下，她只记得自己留了铁具，至于其他的……
很快，萧云消化了这个结果，心情甚好。
柳煜不愧是她的天选之人，一分的成本做出了十分的成果。
时机已至，萧云大手一挥，自身手里的玉听阁、萧筱管理的暗香楼全力出资资助，开始在江城和江城周边推行试法。
这是明线。
萧云的另一条暗线——南梁境内的各大地头蛇商户为了“利益”积极配合朝堂引进试法。
眼见着南梁蒸蒸日上，其他势力坐不住了，哪怕是尚在动荡之中的苏州一派都派了专业人士前来南梁偷师。
可他们不知道萧云等的就是这个，而且还专门为他们安排好了可“策反”的规划师和铁匠。
如此，农业改革的这一把火就这么烧遍了天下，大势已成，不可阻挡。
……
洛城，一处精致的府邸。
落魄书生一人来此，为齐家笼络人心。
攻占北上一带，齐家只是灭了荣家，收编了不少曾追随荣家的人员，自然需要观望外加各种权谋手段。可惜，这样的细致活计，齐家一家子是做不来的，只有落魄书生这个齐家的外置大脑能胜任。
为此，落魄书生这段时日走了不少地方，四处奔波，把之前窝在江城不曾出门的份额全给补了回去。
一番主客尽欢的交谈过后，府邸主人邀请落魄书生一同赏画。
“孟先生，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好收集天下美人的画集。”
见府邸主人眉飞色舞，落魄书生只是笑着，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曾经的江城李家就连落魄书生都略有耳闻，眼前这位李家主好的不是收集画集，而是收集美人，想炫耀自己府里的美妾，却又不愿让美妾抛头露面，便想了画集这么一个风雅的遮羞布。
李家主将落魄书生引至屏风后，那里挂着他最恋恋不忘的一幅作品。
落魄书生见了，眼神闪过一瞬间的杀意。
“这位傲梅姑娘当初名动江城，引得……各方权贵公子为了博起一笑大打出手，不过听说她是南梁那位太子殿下的人，现在已经销声匿迹。离开江城之前没能见上一面，真是鄙人这一生的遗憾。”
府邸主人满含遗憾地看着身前的美人赏花图，没注意到落魄书生的眼神变换。
“李家主，你说这位是太子殿下的人？”落魄书生压下心中激荡的心绪，带着笑意询问道。
“这……”
李家主看上去有些为难。
见此，落魄书生脑子里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萧云？荣家公子的死……
落魄书生急于确定，便直言道：“家主直说无妨。家主之前所求孟某之事，孟某必让家主满意。”
李家主得了想要的答案，眼睛一亮，但仍装出一副好似无可奈何的表情，摇头道：“既然这是孟先生所求，鄙人这点顾忌也就无足轻重了。”
说完，李家主就凑近落魄书生，压低声音道：“听说当时傲梅第一夜就被乔装打扮的太子殿下重金买下……”
落魄书生藏于衣袖下的手已经被自己握紧到发痛。
“之后更是直接为傲梅赎身，带走，后来傲梅频频出现在荣家少爷和齐家少爷面前……最后的结果，孟先生也知道。以一己之力，让齐家和……水火不容，真是有胆识的美人。”
最后一句话，李家主语气满是遗憾，是美人不在身侧的遗憾。
“能让李家主如此念念不忘的美人，家主为何至今都没能……”
落魄书生吞了半句话没说，可此中行家的李家主怎会听不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美人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会选择金屋藏娇。”
这句话一出来，落魄书生就明白了。
那件事情之后，傲梅就被萧云藏了起来，再未出现。
从李家主这里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心绪复杂的落魄书生随意敷衍了李家主几句，就匆匆离开。
李家主亲眼见着落魄书生从镇定自若到巴不得离开的烦躁模样，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笑了笑。
没想到这位齐家的智谋也是此中爱好者，他算是知道如何投其所好了。
……
轰隆，雷声过后，突然下起了大雨。
抛弃马车，徒步走着的落魄书生愣愣抬头，感受丝丝凉意打在脸上。
身旁全是急忙躲雨的百姓，毫无动作的落魄书生看上去格格不入。
路上已经没了行人的身影，唯有一个守着落魄书生的侍卫陪着落魄书生一起淋雨。
“哈哈……哈哈。”
落魄书生突然捂脸大笑起来。
“不悔，孟不悔……”
那也是一个雨夜，他被人一拳一拳打在身上，跌入泥水之中，最后一丝尊严也顺着雨水跌入泥泞。
因为赌瘾，他输光了家产，甚至……
吐沫混着雨水砸在脸上，周身无情的嘲笑声，最狼狈之时，眼见闪电划破天际，脑海里闪现那个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姑娘离去时掩藏着悲痛的眼神，他幡然悔悟，为自己改名“孟不悔”。
输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落魄书生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你……真的……不悔吗。”
……
天下就这么进入一段平静期，这期间，萧御退位，萧云登基，正式为帝。
看上去萧云留在了南梁，完全放手南疆，实际上……
半梦半醒之间，柳煜闻到一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清香，似乎还有人轻轻蹭着自己的脸颊。
又是梦吗，可哪怕是梦……
柳煜迷迷糊糊主动迎上去，身体不由自主有了反应。
也能让他欣喜若狂。
“噗呲。”
一声憋笑，就在耳侧，柳煜终于清醒过来。
柳煜一睁眼就看见他日夜思念的人儿趴在他身上，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激动不已，但柳煜还未开口，那人儿就眼神揶揄，抢先道：“到底是你更想我，还是……它更想我？”
猝不及防的虎狼之词，柳煜脸红一片。
感受到萧云的小手已经朝身下摸去，柳煜赶紧将这不怀好意的小手捞住。
萧云疑惑地望向柳煜，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明白柳煜为何拒绝。
见此，柳煜心口有些发涩。
很多时候，萧云在情之一字上十分的“想当然”，就比如此时，他心悦于她，合适的时间地点，加上他的反应，常理来看就该顺理成章地……
柳煜压下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将萧云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吻着。
“陛下，我来。”
算了，不可强求，他已经满足。
萧云笑了一下，将主动权交由柳煜，任他翻身在上捣鼓自己。
缠绵在一起的青丝上两双纠缠在一起的手，紧紧相贴……
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察觉情绪就要失控的萧云就会偷偷跑来南疆逗留两日，把柳煜吃个几遍，再回江城。
就这么，两年时间匆匆而过。
自萧云回到江城而消失了两年的焦旗鱼突然出现在江城，入了皇宫亲自为萧云递上一封信。
还未拆封，只是见了信上的印章标记，萧云就已勾起嘴角，笑了。
“终于能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