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旧坟，男孩，橘子树
“迟梧初，你要去哪？！”
不知为何，迟梧初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低着头往一个地方猛跑。
戈野完全叫不住他，只好跟在他旁边跑。
希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要靠两腿跑，跑上半天都跑不完。
眼看天色渐渐模糊，暮色降临，两人也不知跑出多远。
戈野不知道，迟梧初什么时候体力变得这么好，前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诱惑他不停跑？
他的手受了伤没法拉人，只好几个劲步上前，牢牢抱住迟梧初。
“别跑了，想累死自己？”
迟梧初一下下喘着大气，卖力挣扎，但却挣不开。
戈野力气大得出奇。
迟梧初大喝道：“戈野！你放开我！”
戈野沉下脸：“迟梧初，别发疯，再跑下去就到安全区外了，晚上会有危险！你现在状态不对，先和我回去，有事情以后再说，别拖累队友！”
迟梧初低下头，不再说话，一言不发。
诡异的沉默笼罩两人。
戈野跟着跑这么远，早就憋着火气，迟梧初也不说话，他还看不见迟梧初的脸色。
只好把人揽得更紧，一下一下轻拍他的后背：“为什么跑？”
他胸口突然感到一股温热的水意。
怀中人儿在低声抽泣。
这，这怎么哭了？！
他好像也没说什么重话？
戈野心脏莫名一紧，顿时手足无措，只能尽量软下声，哄道：
“……先和我回去，好吗？”
“迟梧初？”
“迟梧初，说好的无条件服从任何指令，你不会反悔了吧？”戈野半蹲下身，想去看迟梧初的表情。
迟梧初眼眶通红，鼻尖也红彤彤，晶莹的泪珠无声滴下。
不是平常那种做作戏弄人的假哭。
是真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戈野感觉他的心脏被鹿角狠狠顶了一下。
这个人，怎么能哭得这样凄惨惹人疼？
趁着戈野分神，迟梧初骤然发力，把他远远推开。
他片刻不停地朝希城安全区外的山林继续奔跑，没再理会戈野，也没心情和他讲太多话，他只想赶紧去一个地方确认。
就在戈野快再次追上他时。
迟梧初双开冰翼，“呼”地振翅一拍，腾空而起。
模糊的夕阳霞光下，迟梧初高高飞去，犹如抛弃人间的仙子，他还刻意留下霜晶冰雾，遮挡住戈野的视野——
等戈野的火焰将冰雾燎尽，天空中已经见不到迟梧初人了。
“这家伙到底抽什么风？！”戈野一甩手，他实在不理解了，刚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了？
他想着干脆就不理迟梧初，放任他去安全区外找死，自生自灭。
但又想起迟梧初刚才的表情。
艹，真该死！
“季哥，迟梧初往安全区北边的山里飞走了，帮忙找。”戈野一边继续跑，一边说。
他没发现此刻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担忧沙哑，心中一股沉闷火气无处释放。
“什么？我这就去！”
——
深山野林，夜幕的到来让不少嗜血变野兽活跃起来。
这里不仅有变异兽，由于安全区域清扫范围不断扩大，不少丧尸也逐渐隐入野林。
此地极为危险。
迟梧初空间里没有手电筒，只有一盏江满师父送他的古旧油火灯，他用火机点燃油灯，借着明暗晦朔的灯光和记忆中的方向，一步步寻找着奶奶的坟墓。
应该就是这附近。
“嗷……”两头狼发现猎物，在不远处嚎叫呼唤同伴，叫声还未断。
“咻——！”两发冰羽将其一箭封喉。
“碎嘴子，给爷闭嘴。”迟梧初冷气十足，将那两只狼直接冻成冰尸，血气都传不出去。
借着油灯的微光，迟梧初揉着干痒的眼睛。
就是这棵酸橘子树，他奶奶就埋在这，他想起来了，不会错的！
但奶奶的墓碑，墓碑怎么不见了？
迟梧初落寞无措地靠在橘子树上。
他记起来了。
这棵树是他小时候最心爱的宝物。
每当他挨饿的时候，林大要责打他的时候，林思涵抢走奶奶买的零食的时候，他都会爬到橘子树上躲着。
有些时候实在饿到不行，还能摘两颗酸橘子填填肚子。
这个地方也只有他和奶奶两人知道。
奶奶死后，林大不肯管她的骨灰，一直在清算她的遗产。迟梧初只好把骨灰埋在橘子树下，自己背了块石头放在这，又刻上奶奶名字。
如今那块大石头不见了，只剩下这棵树。
不远处，突然传来踏过落叶的脚步声，迟梧初还以为是丧尸，手握冰枪，一击毙命的手段准备好了。
人类手电筒的明亮光芒朝这里照来，让他瞳孔骤然缩起。
“什么人？”迟梧初的声音哑得不像人样，完全没有平常的清润伶俐。
“小初别怕，是我是我，张苗苗。”
来者身形高大无比，像一堵人墙，堵在迟梧初眼前。
迟梧初刚放下一些警惕，又不免疑惑，这个时间，张苗苗怎么会在这里？
“你哥哥说你跑了，让我们帮忙找。”张苗苗朗声道，“我没猜错，你果然在这。”
“说话小点声，你想引来丧尸？”迟梧初心情不佳，语气也不怎么好。
张苗苗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他放低音量，温和地笑道：“没有没有……小初，你是在找你奶奶，对吗？”
迟梧初瞪大眼，退后一步：“你怎么会知道我奶奶在这里？”
张苗苗见他如此警惕，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都是他小叔害的，害得小初忘了他们的初遇，把他这个人也忘了。
“你看这个。”张苗苗撩起裤管，结实的小腿肌肉上有道蛇牙咬过的疤痕。
“不知道你还没有一点点印象，好多年前，我十二岁，你应该十岁吧，我们就在这里见过，当时我走丢了，还被蛇咬了，兜兜转转走不出林子，你当时救了我，还请我吃树上的橘子。”张苗苗追忆道，看脸上真诚不像演的。
他走近迟梧初，面对心上人，他神情有些羞涩，但他没退缩，继续道：“不过那橘子好酸，我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酸的橘子，但因为是你给的，所以我觉得很好吃，嘛嘛。”
“噗。”迟梧初听到这，忍不住笑出声来，“十岁的我就那么损了吗？你真的吃完了？”
张苗苗开朗地笑道：“嗯，吃完了……因为你当时说，补充维c补脑又解毒。”
“……咳，嗯，真是乖孩子一枚呢。”迟梧初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他记忆中救过一个小孩，但很模糊，不过听他描述应该是真的。
“你当时还傻乎乎地学电视剧里帮我吸蛇毒，把我血都吸出来了，自己嘴唇也吸肿了。”张苗苗想起当年那个嘴唇红肿的小男孩，和眼前眼睛红彤彤的迟梧初对上了。
“但那是条无毒蛇。”
“……呜呼呼呼。”迟梧初憋不住，破涕为笑。
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你当时冒着挨骂的风险把我带回林家，你奶奶看到你嘴唇还以为你被大人欺负了，第一次和林大吵起来，你为了保护我，还被林大打了好多下……”
迟梧初挠挠头，听着他讲述，真的回忆起一些往事：“我居然这么傻吗，自己都吃不饱还乱捡人回家？”
“你不傻，你可好。”
“不管你现在是林初还是迟梧初，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所以我一猜就猜到你可能是在这棵橘子树下，听说奶奶去世后只有你知道她埋在哪，应该就是这吧。”
一阵寒风吹过。
张苗苗把身上的军装外套脱下，披在迟梧初肩上。
两米高的男人，外套都快到他膝盖：“你别拒绝，大冬天很冷，就当我在一点点报恩？”
迟梧初无法拒绝，只能无奈地笑笑。
他的脑子更加复杂混乱了，他不是穿书过来的吗，可为什么那些原主的记忆越来越像他亲身经历过……
“张苗苗，如果你想报恩的话，能不能告诉我有关你小叔实验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