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孩子,你的身份是未解之谜。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炎夏转秋,叶片转红,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安宁下来,咒术高专的学生们,日复一日上课,出任务,回学校,享受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青春时光。
  红叶飘入木室,落在窗边那个随手被放下的黄铜镜上,铜镜印出叶片的脉络,还有捻起红叶的纤纤玉手。
  闻潮镜近来过得还算不错,黄泉神教正常运转,咒术高专也正常任教,平常逗逗学生和自己的人渣同期斗斗嘴,没事待在校医室里蹭空调,生活算得上十分安逸。
  当然,如果可以忽视很难找到宿傩手指这一点就好。
  没错,自从今年夏天把吉野顺平带回高专以后,闻潮镜就再没找到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说起来八尺镜前前后后少说也吃了十根宿傩手指,能量蓄积却依旧看不到个头,这鸡贼的镜子,在断了补给的前几日还会稍作抗议,然后装死,或者是时不时在闻潮镜上课或者传教的时候蹦出来吓别人一跳。
  现在倒好,估计也是长时间不喂,盼来盼去盼不到头了,倒是还有几分骨气,一直在抗议闻潮镜的散养行为,所以目前为止八尺镜就一天到晚只待在外边,死活不再进闻潮镜体内乖乖躺尸。
  一副“随便啦,活着挺好,死了也行”的摆烂模样,颇得闻潮镜本人真传。
  红叶被顺着窗口丢下,姬发少女抚了抚镜面,翠色的眸子朝着远方看去,坐在窗边的木椅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虎杖悠仁,误打误撞的吃了两根特级镇物手指。
  只有十分之一力量的宿傩不足为惧,闻潮镜并不担心虎杖悠仁会出什么问题,甚至她有一种确信感,只要她找到自己的最后一片神魂碎片,神权至上,最起码能把诅咒之王从她的学生体内剥离出来。
  “希望伏黑君可以找到吧……”
  少女如此轻叹着,摸了摸手中的黄铜镜随手塞到绣着暗纹的羽织衫袖子里。
  另一边,闻潮镜口中的“伏黑君”正甩了甩天逆鉾刀刃上的粘液。
  或者应该说是咒灵的血液。
  伏黑甚尔凝神,看着自己手下的咒灵逐渐消散,最后在一地碎渣的废墟里摸摸索索,好一阵才找出了此行的目的所在——一根酱紫色的手指镇物。
  “真是麻烦啊,怎么每次都能被吞下去呢?”
  身材魁梧的男人如此说着,从着自己米白色的行者裤旁,拿出一块儿小小的白色手帕,手帕最下方绣了一朵漂亮的粉色小花,显然是伏黑津美纪的手笔。
  伏黑甚尔蹲下身,把宿傩手指好好包在手帕里,又塞到裤子口袋中,随后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长时间不接手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怪累人的。
  说起来自从他跟了闻潮镜搞什么宗教业务,这种外勤就很少出了。
  天与暴君垂了垂眼皮,暗绿色的眸子一瞬间失神。
  “来电话啦,来电话啦……电话……”
  装在口袋里的电话震了震,伏黑甚尔想着,应该是孔时雨准备问他完事儿没有,于是手揣到裤兜里,顺势又往前走了几步,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黑色的手机抽出,伏黑甚尔接起了电话。
  一阵嘈杂无序的声音传来。
  “——”
  “——伏黑……快走……有两个……”
  “人类,在通风报信……”
  “咯咯咯,杀掉……哥哥……”
  电话另一边一片混乱,听筒是不是传出的声音里,夹杂着孔时雨的骂娘声还有两个不知名的人声,甚至隐隐约约还传来了一阵爆破声,伏黑甚尔压压眉,心道这是出了什么意外。
  “——快申请外援!”
  孔时雨嘶吼着,留下了这么一句话,随后电话挂断,手机屏幕也逐渐转暗,伏黑甚尔长叹出一口气,又给闻潮镜把电话打了过去。
  黑色碎发的男人边走边聊,挂断电话以后伏黑甚尔松了松手腕脚腕,摸了摸盘在背上的丑宝,带有一种心理慰藉的感觉,随后朝着之前停车的地点迅速奔去。
  擦身而过的,那些河岸,堤坝,石子路,一切的一切被迅速抛之身后,包括刚才才经历过一场激烈战斗的桥洞。
  而当赤色的,簌簌流动着却又完整汇聚成网状的血液网络在印入天与暴君眼帘时,伏黑甚尔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只道真是摊上事儿了。
  要说体型,同样健硕的还有站在伏黑甚尔正对面的黑皮男人,不过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形容词的话,伏黑甚尔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有伤风化。
  这不是在侮辱,这只是在写实。
  “嗯……居然还有一个人类吗?”
  身着超级暴露的皮带的黑皮男人开口,像在发问,不过这个时候或许应该称呼他为特级咒物受肉体坏相。
  坏相摸了摸下巴,颇为暧昧的又开口道:“啊啊,是了。人类,一种接二连三会前来赴死的物种,真是让人感动的情感啊。”
  含糊不清的说辞让黑发男人抖起一身鸡皮疙瘩。
  抱歉,他对这种黏黏糊糊的表达还是蛮过敏的。
  “看样子你应该还见过另一个人类吧,告诉我他在哪儿,让你死的痛快点。”
  伏黑甚尔如此说着,从丑宝口中再次抽出那把弯弯曲曲奇形怪状的短刀,天逆鉾刀身之上钝光微亮,微微散发出一种压迫感。
  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天与暴君散发出了压迫感。
  “人类,真是大言不惭。”
  黑皮男人眼眸深沉,说罢,随之而来的还有铺天盖地的血液攻击,先前聚集在坏相背后的血液网在那一瞬间破碎并且极速落下,如同一场血雨的来临,坏相嗤笑着,似乎已经想到了面前这个狂妄的男人被淋上一层坏血之后痛不欲生的样子。
  然而现实却是坏相的血液攻击每每都与天与暴君擦肩而过,细细密密的血雨里,时而出现的血滴缝隙给了伏黑甚尔得以喘息和转变身形的机会,因而男人身法诡异似妖,握着天逆鉾迅速朝着坏相贴近,一场改变攻势的近身搏击被迫拉开序幕。
  好快的动作!
  坏相心下一惊,忙着一退,妄图拉开与伏黑甚尔的距离,然而已经晚了,附着在天逆鉾身上的银色钝光乍现,下一刻一阵意料之外的剧痛从胳膊处传来,坏相顿了一下,紫色的眸子转到胳膊上,只看到血淋淋的一节断臂。
  “额……啊……”
  黑皮男人拧着眉头,丧失了自己刚刚获得不久的语言功能,吚吚呜呜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而同时响起的还有更加凄厉的一声叫喊。
  “哥哥!!!”
  伏黑甚尔耳朵不着痕迹的动了动,青筋暴起的手持着刀,男人身影一闪,侧身下蹲直接一个丝滑的滑铲溜到了坏相身侧,天逆鉾冰冷的刀身灵活的架在方寸大乱的坏相脖子上,惊的黑皮男人颤了两颤。
  场面一瞬间又被完美控制住,丧失攻击力的人质坏相和自己姗姗来迟的弟弟血涂相视而望。
  坏相身后,伏黑甚尔露出半张毫无表情的脸,暗绿色的眼睛宛如兽瞳,穿过人质的肩膀看向不成人样的血涂,冷冰冰且又拉长调儿的嗓音再次响起。
  “最后一次,另一个人类,在哪里?”
  更加冷冰冰的天逆鉾随着伏黑甚尔的质问又深入了坏相的躯体几分,血涂小小的眼睛看到自己的血亲哥哥被架着流了不少血,一时之间居然只知道流着呜呜哇哇的发出毫无意义却又充斥着不服气的叫唤。
  “人类。”
  “在哪里。”
  锋利的刀在坏相黝黑的脖子上切出一道几乎见骨的伤口,血涂再怎么也不敢消极应对,慌慌张张的连滚带爬,从路旁的树林里拉扯着揪出一个糊着一脸血的人类。
  旧款的藏蓝色的西装证明着这个人的身份,伏黑甚尔眼里闪过一丝冰冷。
  这两个鬼东西,把孔时雨弄死了?
  似乎是猜出了伏黑甚尔的猜忌,血涂又急忙架起一脸血迹的孔时雨,摇摇又晃晃,快要抖成筛子,总算让这个气若游丝的可怜男人吭了两句话出来。
  “咳咳……救援……”
  能说话就还有救。
  伏黑甚尔如此想着,掐着坏相的脖子慢慢朝着意识缥缈的孔时雨和畏畏缩缩的血涂挪去。
  “我……哥哥,你……人类……”
  “活的,活的……哥哥……”
  血涂张牙舞爪,然而毫无任何威胁感,说出的话正好能让伏黑甚尔推测出这个咒灵意欲何为。
  说起来,已经有智慧的咒灵,还算是普通咒灵吗?
  伏黑甚尔脑内短暂的划过一道流星。
  嗯……要是这么说来的话,一天三只特级咒灵,看来得让闻潮镜给他涨涨工资了。
  “好,同时交换。”
  天与暴君话音落下,掐在血涂脖颈上的手瞬间撒开,另一只手暗暗用力把坏相朝着手短腿短的血涂推去,兄长的归来让这个初具灵智的特级咒灵慌了神,作为交换的孔时雨瞬间被伏黑甚尔扯了过去。
  也就是这时,一条细长的黑色绳索不知从何处飞来,死死缠绕住拥抱在一起的坏相血涂二人,稳健的步伐声从一旁的树林传出,又是一个满身肌肉的男人走出了小树林。
  “来的正好,米格尔。”
  被称为米格尔的男人摘下墨镜擦了擦,独属于外国人的奇怪口音响起。
  “还好,夏油大人的意思是活捉对吗?”
  “我觉得你好像快把那家伙打死了。”
  伏黑甚尔知道这个打扮的有点像外国厨师的家伙说的是被他打成半残的黑皮男人,不过他下手向来有分寸,所以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扛着差不多全残的孔时雨上了车。
  “死不了,再会,我这边才真是有人快死了。”
  车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孔时雨开了二十多年的小破车再次被启动,极速驶上大道,伏黑甚尔说的没错,如果再不急救,孔时雨可能就要真死了。
  话又说回来了,他刚才联系闻潮镜就只交代了两件事。
  首先,出事儿了,摇人救场。
  其次,出事儿了,摇人救人。
  于是救场的人及时赶到,米格尔带走了坏相和血涂,行踪足够隐蔽,送到了黄泉神教的禁室。
  救人的人也准备完毕,家入硝子几乎是在穿上白大褂的一瞬间就接收到了今天的病人,栗色长发的校医小姐叹了口气,指挥着正好在场的粉发少年把一脸血痂的孔时雨挪入手术室。
  一切尘埃落定,黄泉神教这边,闻潮镜亲自去看了看被米格尔绑回来的两个受肉体,姬发少女大眼瞪小眼,似乎做出了某种不可思议的猜想,随后若有所思的给忙了一天的伏黑甚尔又打了个电话。
  “……虎杖……带来……手指……”
  “没问题……交流会……嗯……”
  “行,尽快。”
  电话挂断,刚坐下甚至没能喝上一口水的伏黑甚尔又黑着脸,拎着同样一脸懵逼的虎杖悠仁又上了孔时雨那辆破破烂烂的小车。
  虎杖悠仁,这次镇物回收事件里唯一置身事外的糊涂蛋,莫名其妙又被带回黄泉神教的可怜小孩,接下来被安排着跟上闻潮镜进行了一场大型认亲会面。
  直到黄泉神域彻底展开,虎杖悠仁看到自己和两面宿傩身上的亲缘红线同时也联络到那两个外表各有特色的受肉体时,象征着伦理道德的精神底线彻底崩塌。
  虎杖悠仁,一个普普通通的咒术师学徒,今年刚刚入学东京咒术高专,正在准备下个月参加万圣节外出活动,努力跟上夏油老师学习术式运用但是成效甚微,在某一天被告知了自己有着这么多的难兄难弟,而且每一个都是跨越时代和他有联系。
  这个可怜的孩子三观彻底崩塌,此时此刻还在自己慢慢重建。
  “嗯……这些事情,解释起来就是很复杂的,而且目前为止我也还在推断。”
  姬发少女如此说着,神明大人心里盘算要不要把她的荒谬猜测全盘托出,可是对面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捡回来教了这么久的弟子,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让悠仁感到很难以接受。
  “闻潮老师……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想要知道真相。”
  粉发少年还是做出了决定,漂亮的琥珀瞳里满是让人晃神的决绝,虎杖悠仁,这个坚强的小咒术师,选择倾听他身世的来龙去脉。
  “既然如此……那么这件事,让我想想该怎么说……”
  “还是先说你和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吧。”
  闻潮镜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路,随后又继续开口。
  “你知道「受肉体」这个概念吧,类似于你吃掉了两面宿傩的手指,他待在你体内,好消息是,他没办法奈何你,坏消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就是他的受肉体。”
  四眼四臂的诅咒之王在进入黄泉神域的那一刻就被分离出来,所以此刻在听到话题扯到他身上后,两面宿傩很是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嗯,四只眼睛翻得各具特色,东西南北看哪儿的都有,甚至拼不出一双正常同步的白眼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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