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妈妈，你来决定

  电影院里，众人随着剧情大笑不已。
  肖一成笑着往旁一看，林西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肖一成渐渐收敛起了笑容，锁起了眉头。
  看完电影，二人上车回家。
  林西绑上安全带后，发现车子一直没有启动。她看向驾驶座，发现肖一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林西摸了摸脸。
  “怎么了？”林西疑惑。
  “这话该我来问吧。”肖一成说，林西没有吭声，肖一成问道：“说说吧！一晚上都心不在焉的，出什么事了？”
  林西从包里拿出请帖，递给了肖一成。
  肖一成接过一看，笑了起来：“破冰了？”
  林西沉默。
  肖一成看着林西：“怎么，不打算去？”
  “就……没想好……”林西犹豫。
  肖一成挑了挑眉：“你和高教授的关系不是已经缓和了吗？”
  “是有所缓和，但……三十年的恩怨，就这么一笔勾销了？”林西觉得很有难度。
  “你妈妈的想法呢？万一她想去呢？”肖一成问。
  林西一愣：“什么意思？”
  肖一成把请帖放到一边，开始在车里翻着，少倾，他找到一个香氛，放在出风口，启动车子。
  肖一成对林西说：“闭上眼睛。”
  “你又想做什么？”
  “相信我！”
  肖一成伸手按住了林西的眼睛：“感觉到了吗？”
  林西茫然：“什么？”
  肖一成：“有没有感觉我们回到了大学时代？每天黄昏在海边散步的时候？”
  林西沉默了片刻之后，林西微微点头。
  肖一成放开了林西，拿着香氛：“你知道五感中，最能唤起人类回忆的是什么吗？”
  “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提到过普鲁斯特效应，说气味粒子可以唤醒被遗忘已久的记忆。”
  肖一成点点头：“没错！气味是唯一能直接进入大脑情感和记忆中心的感觉。这款气味，我找人调配了很久，在国外每次很丧的时候，都会拿出来闻一闻，仿佛回到那些年，和你携手散步的时空里。”
  林西摩挲着香氛：“你做这些，不单单是为了让我闻这个气味的吧？”
  “你还记得在你家最后一天，我曾去拜访过你妈妈，当时我发现了一件事。”肖一成对林西说，“你妈妈屋里点的熏香和高教授的一模一样。”
  林西低头思索：“你的意思是我妈妈其实……也在想念着高教授？”
  肖一成将请帖递回给了林西：“一切该由你妈妈自己决定！你说呢？”
  林西慢慢接过，出神。
  *
  林西房间，林西刚洗完澡，穿着家居服，正擦拭着湿发。她走到书桌旁，看着那封请帖，想了一会后，做出决定。
  林西拿起手机，对着请帖拍照，发送到了“相亲相爱一家人”微信群。
  此时此刻，高文丽正坐在写字台前备课。手机响起，林西发来的照片。她点开一看，愣了一下，随后放大屏幕，仔细的看着照片里的字迹，“高文丽”三个字清晰地映射在她的眼中。
  “文丽……”林大勇拿着手机冲了进来。
  “我看见请帖了。”高文丽扬了扬手机。
  “你不生气？”林大勇有些心虚。
  “生气什么？”
  林大勇刚松了一口气。
  “气你瞒着我，没办成高教授的寿宴？”高文丽追问。
  “咳！咳！”林大勇一口气呛住，“你都知道了啊！”
  “很难猜吗！你都多久没去厦海了！”高文丽料事如神。
  林大勇讨好地笑着：“那这请帖你怎么看？”
  高文丽刚想回答，手机铃声响起，林西视频来电。高文丽接通。
  林西：“妈妈，看到照片吗？”
  高文丽：“高教授写的吧。”
  林西：“妈妈的眼力就是好！”
  林大勇：“这是高教授的心意啊，文丽，他在主动邀请你去！”
  高文丽语气有点犹豫：“西西，你觉得妈妈应该去吗？”
  林大勇紧张的看着林西，在高文丽的背后无声的做着“去”的口形。
  林西思索了片刻：“妈妈，要是我说别去了呢？”
  林大勇着急打断：“文丽，小孩子不懂！我觉得这次你应该去！”
  高文丽笑了笑：“那你也说说？”
  林大勇：“不是所有人都能过80大寿的！”
  高文丽愣了愣，沉默不语。
  “其实我和爸爸的意见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妈妈，你想去吗？”林西温柔地问道。
  林大勇和林西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高文丽的身上。
  高文丽低头沉思片刻：“我……再想想。”说着，她挂断了电话。
  *
  高文丽一个人坐在院中树下，摩挲着一些稿纸。林大勇朝她走过来，高文丽赶紧把稿纸放在盒子里，放在一边。
  “你怎么在这呢？”林大勇问。
  “这里吹吹风喝喝茶，舒服。”高文丽斟茶，递给林大勇一盏茶。
  “还在想高教授寿宴的事儿？”
  “大勇，你知道吗？我们高家一直是翻译世家。曾爷爷是首批留美幼童，严复的弟子，爷爷是中国翻译协会认定的第一批‘资深翻译家’。爸爸是语言学终身教授。”
  林大勇默默的看着高文丽不语。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和他们一样，成为一名翻译大家。”高文丽终于说到了自己。
  “文丽，你是后悔了吗？”林大勇问。
  高文丽笑着道：“跟着你回老家，当了英语老师，我从没后悔过。但没做成翻译，我真的不甘心！”
  林大勇低落：“都是因为我……”
  “不，不是你。是高教授！”高文丽将方才放在一边的盒子，递给了林大勇。
  林大勇打开一看，激动道：“这不是三十年前，你翻译的《李白全集英译本》？”
  高文丽笑着：“你还记得啊！准确来说，是我和高玲一起弄的。”
  “你妹妹只是做了一些辅助工作。那年夏天我们跑遍了整个厦海找人出版。后来你说手稿找不着了，所以放弃了出版！”林大勇兴奋翻看手稿，“这稿子你怎么找回来的？”
  “我骗了你！稿子根本没丢！”高文丽默默的从盒子下面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林大勇。《李白全集英译本》译者：高玲，出版日期为1991年。
  “高玲单独署名了？谁搞的鬼？！”林大勇愤愤不平。
  “还能有谁？”高文丽反问。
  “难道是高教授……”
  “我不听他的话，非要和你在一起，他就掐断了我的翻译梦……”高文丽再说起这些往事，语气已然很是平静。
  林大勇心疼地看着高文丽，嘴上唠叨：“什么人啊！文丽，他的八十大寿，爱谁谁去！我要和西西说，我们一家都不去！”
  高文丽看着林大勇，嘴角上扬，微微笑了起来：“去，大勇，我改变主意了。高教授这几十年来，没少给你脸色看，要换成其他人你早就不干了，可只有高教授你一直受着。你是为了我。”
  林大勇：“文丽，他是爸，我就担心那一天老爷子万一……那啥了，你有个遗憾啥的……但这本书署名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要早知道……”
  高文丽笑笑，挥挥手：“都过去了，这些名利浮云都是身外物。我知道这么多年，一直在努力修复我们父女感情。大勇，我去，是因为你，真的，这辈子我高文丽嫁给你林大勇，是我的福气。”
  林大勇感动的表情。
  *
  时空转换，从乡间风景转到厦海风景，饭店包厢，三人围在餐桌旁一起研究着菜单，其乐融融。
  高文丽：“西西，多点点清淡的，你爸爸血脂高。”
  林大勇憨笑：“还是你妈妈心疼我啊。”
  林西放下菜单，看着高文丽：“妈妈，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高文丽翻动着菜单：“什么？”
  “高教授都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来？”
  高文丽思索几秒后道：“我昨天突然看到一句诗。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林西思索着不语。
  高文丽：“三十年了，也该了结了。”
  林西笑着道：“妈妈，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林大勇：“我也支持！西西，下午你必须抽出时间，陪你妈妈好好的做美容，做头发，买衣服，首饰，也买！明天咱们一家人一起风风光光的参加寿宴！”
  高文丽瞪了林大勇一眼：“别听你爸爸的！太夸张了！”
  “这次我站老林这边！”
  林大勇兴奋道：“二比一！文丽，这次你就听我们的吧！”
  林西：“妈妈，吃完饭，我们就去shopping，明天绝对大杀四方！”
  高文丽看着兴奋状态的两人，只能微笑无语。
  林大勇：“服务员，把这个拿走。”
  “我想吃那个铁板烧。”
  “我也想吃，你妈怕我血脂高。”
  “点了怕你偷吃。”
  高文丽看着父女俩像小孩子一样，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