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王府小叙

  离江烛染和柳长浣谈话那日又过去了几天,就在江烛染以为柳长浣铁了心要留在王府时,柳长浣找上了门。
  王府的人如今都知道桓王和王夫同住一处,这柳长浣来揽芳阁,让做事的仆婢们以为又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院外,枳夏给柳长浣行了个礼,“劳侧君在这儿等等,等奴禀过王爷和郎君。”
  柳长浣知道自己不受揽芳阁的人待见,眼下要走了,也没有了以往心高气傲的脾气,只管让他去了,自己看着这亭台楼阁。
  他与桓王相遇的确是意外,但他知道桓王的身份后,故意用计引她上钩是真,他舍不得这王府的财与权也是真。
  说起来,他与沈流烨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奈何沈流烨占了正君的位置,碍了他的眼。
  且沈流烨那堂堂王府正君沦落到住半月阁那种偏僻地方,却偏偏不肯求个饶讨好人的高傲模样实在让他忌恨。
  他柳长浣进王府不知道耗费了多大的心血,为了哄好桓王也费了不少心思,但沈流烨却只需王府老太太一句话就能坐上正君的位置,他又如何不会怨。
  柳长浣自进了王府,最想看到的便是折了沈流烨的一身傲骨,让他也学会弯腰,也学会卑躬屈膝。
  但沈流烨这人,就像扎在肉里的一根小细刺一样,不疼不痒,不引人注目,但却让你忽视不了他。
  那日他在花园里闲逛,遇见从半月阁出来晒太阳的沈流烨,看着那穿着粗布麻衣都十分出尘夺目的人,心里没来由的愤恨。
  柳长浣知道自己嫉妒他的容貌,嫉妒他傲骨铮铮,但他也不想放过这个让他低头的机会。
  他拿着桓王对他的宠爱刺激沈流烨,但沈流烨不为所动,甚至还说他“聒噪”。
  说起来,那日他把沈流烨推下水,多半还是因为沈流烨的那句“恍如戏子,薄情无情”。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呢?
  因为沈流烨嘲讽他谄媚桓王像个戏子而生气?
  还是因为他说自己薄情无情而生气?
  他不确定。
  但他分明看见了他把沈流烨推落水时,沈流烨面朝着他仰倒下去,嘴角还带着笑。
  那是柳长浣第一次见沈流烨笑,很惊艳。
  但那笑里满是玩味。
  自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柳长浣想,是不是因为沈流烨想好了争宠的计划,这才从进了王府后如此淡定。
  他如今愿意走,不过是因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沈流烨那人不似表面那般简单,柳长浣知道,一旦让沈流烨得了宠,他再抢回来,便没有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如今后宅的权利握在沈流烨手里,虽然未曾受过苛待,但实际上他自己也住不痛快。
  不如走了,还能卖桓王一个好。
  柳长浣跟着枳夏进来,正屋里就瞧见江烛染坐在那,不知道凑在沈流烨耳边说了什么,惹得沈流烨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
  直到看他进来,那笑意才淡了下去。
  “许久不见柳侧君了,如今再见,竟然是柳侧君走的时候了。”
  柳长浣冷着张脸,“许久不见沈郎君,郎君如今也是能在王爷面前笑得如此灿烂了。”
  江烛染看这俩针锋相对的架势,摸了摸鼻尖,有种后宅三夫六侍为了争宠打架的感觉。
  她也是听闻柳长浣来了,这才提前给沈流烨打了预防针,让沈流烨知道她提前和柳长浣聊过,打算让人离开王府。
  江烛染问道“你今日来,是什么打算?”
  “千两黄金一分不少,王爷替我寻个新身份,让我能回母家。”
  “好,本王挑个合适的日子,把所有东西准备好,让你假死出府。”
  柳长浣得了江烛染的承诺,点头应下,也不欲与二人多聊,转身离去。
  离开屋子前,柳长浣在玄关处回头,看到桓王拿了点心,凑到沈流烨嘴边。
  柳长浣愣怔片刻,想起过去他和桓王相处的日子。
  桓王再怎么宠爱他,也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为他做过什么,更何况是这种把吃食喂到嘴边的类似讨好的事情。
  那还是桓王吗?
  柳长浣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转而又觉得自己想的太多。
  这王府里的任何事,之后就与他无关了,桓王如何,他也不必再去在意。
  王府的风光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也不必再过讨好别人换来恩宠的日子。
  几日之后,桓王府传出侧君病逝的消息。
  彼时棺材从王府侧门出去,因着是侧君的缘故,阵仗也不是很大,这件事权当做皇都各家饭后茶余的谈资,在口头上说过后,也便很快翻了篇。
  倒是朝廷各要员的正君们,将目光瞄向了江烛染的后宅。
  如今遍数各家后宅,再没有哪个像桓王这般,除一位正君,后宅再无他人的了。
  原来的桓王虽然后宅的人也少,但那时候那位还是个不务正业的主,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混世魔王,要不是皇帝压着,那位能翻了天。
  如今的桓王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了,也不满皇都乱窜了,竟然也参与朝事,还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
  桓王开始干人事了,皇都各家权贵开始考虑要不要让桓王做自家儿婿。
  江烛染可不知道各家都是怎么想的,她最近忙着哄人。
  探仙楼和蒋三用膳那日,她在马车上帮沈流烨拔了萝卜,至于那绢帕,还是沈流烨抑制不住发出声音,江烛染让那绢帕当了嘴塞。
  气得沈流烨又是羞又是恼,冷落她好几天。
  近几日好不容易松了口,肯让她晚上回揽芳阁寝室睡。
  虽说柳长浣假死出府后,江烛染名正言顺的夫郎就他一人了,但作为沈流烨的贴身小侍,枳夏和屏宣皆是发现自家主子最近常常走神。
  就算是忙于朝事的江烛染,也明显发现沈流烨的不对劲。
  觉得沈流烨不像是为了马车上的事还在赌气,而是因为别的原因。
  沈流烨最近变得格外粘人,江烛染想过这其中的缘由。
  大概从柳长浣假死出府后,沈流烨就格外在意她每日的行踪,甚至某夜江烛染醒来时,发现沈流烨坐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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