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叛变
纪彦清沉默了一瞬“是我失言了。”
他们没有再说话，但似乎无形中就像站在了同一条线后。
男人之间的交情来得很快，一顿酒，一场同病相怜。
但当时那个时候，纪彦清只是来了试探的兴致，又存了兴许有一日可以利用的念头。
没想到的是，能派上大用。
纪彦清后来向闻青灯打听了一番，才知道被步天行赐死的沧浪于沙白来说，是救命恩人，是良师，也是朋友。
沧浪很久以前就跟着步天行，在步天行被兄弟们欺压时，沧浪就在屋外，被那些人的内侍同样拳脚相加。
他嘴甜，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些跟他一样残缺的人，所以能留下命来，抱着受伤的步天行一瘸一拐的回到住处，给他上药包扎。
就这样一个自身难保、每日里艰难求生的人，在看到沙白被人拖到隐秘处时，只敢躲在一边窥视。
等到那群人走了，他才走出来，掏出随身的药物，用熟练的手法给奄奄一息的沙白上药包扎。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闻青灯领人伪装内侍入宫要将步天行带走，因为步若鸿要反了。
他们在逃走的路上，在隐秘处，遇见了正被人踩在地上的沙白，沙白看见了他们，却一声没吭。
闻青灯等了一会，决定杀了这群碍事的人。
就这样，那些每日以欺凌弱小为乐的内侍死在了闻青灯等人的剑下，轮到沙白时，是沧浪以项上人头担保，留下了他一命。
再后来，步若鸿夺得王位，步天行建府，需要很多人，沧浪便讨了沙白来。
他一步一步爬上王府管事的位置，也是因为沧浪大力相助。
因为沙白心中的恨，纪彦清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待需要传播流言之时，他只是站在同病相怜的角度，遗憾的说过几次“他不就是仗着陛下恩宠么，若世人皆知他草菅人命嗜杀成瘾，不知陛下还护不护得住他。”
沙白得了启发。
他连续数日借采办为由，出府后贴上胡须乔装打扮去了数家小青楼的事，纪彦清知道，并且推波助澜。
渚清跟踪沙白，纪彦清也知道，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步天行这次远赴边关，不但要带上沙白和渚清，纪彦清也背负了领人保护步天行安全到达边关的任务。
这是步若鸿的意思。
护送步天行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有纪彦清一支队伍。
但他们都知道，步若鸿已经在怀疑他们，这种安排只不过是在试探他们的忠心。
还有许多自在王府的人，连被试探的资格都没有，直接秘密收押。
所以，步天行只能活着到达边关。
纪彦清不得不为步天行挡住一切仇杀或来自激进派朝臣们的刺杀。
因为在许多朝臣眼中，步天行就是步若鸿成为一代明君的绊脚石。
步天行离开圣京一个多月后，闻青灯收到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闻钊的信，这让他很是稀奇，又有些不妙的感觉。
闻钊不爱书本，只爱舞刀弄枪，文化程度堪忧，所以向来不爱动笔，这次却写了许多狗爬的字儿，大意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他与宋辞都是贤臣，觉得三公主明负雪更有明君之相，决定改为拥立三公主为天下之主。
叫闻青灯以后不要找他们探听机密消息了……
闻青灯差点哽出一口老血。
他对步若鸿付出的时间成本巨大，哪怕步若鸿不那么好掌控，且被步天行所累，显得不那么圣明贤德，但统一并非四方版块拼凑即成，所有的文化、制度和规则等都需要向其中一方看齐，若这一方弱势，何以服众？
三公主很强不假，可北阴很弱。
闻青灯不是没想过，派到明负雪身边的人兴许有一天会产生动摇，但他万万没想到，首当其冲要‘叛变’的那个，竟是他的亲侄儿。
还不如色令智昏的席暮长（陆奇年）！
闻青灯咬牙切齿，一时不知道更应该骂谁“胳膊外拐的混账玩意儿！”悻了悻，又骂道“该死的明负雪！”
另一封信则来自于宋辞，意思与闻钊差不多，但更象在劝说闻青灯，他着重对明负雪与步若鸿之间进行了细致的对比。
差距甚大。
步若鸿为了政权而勤政，而明负雪却在用巨大的代价强民。
闻青灯知道宋辞说得句句在理，但不为所动。
隶元上府不需要一个深得民心，令人无法取代的傀儡。
年轻一辈的孩子们当真是信了他时不时说的‘为减少战乱’的鬼话了。
与此同时，傅雪不知第几次收到了来自对面军中的消息，内容大同小异——
步天行唆使近卫军中斗殴被杖责。
步天行私自离营前往城镇寻青楼被杖责。
连带着他的贴身内侍沙白与渚清，还有近卫纪彦清等人一同挨了打。
闻钊与宋辞都笑疯了。
步天行被发配至军中，完全出乎傅雪意料之外。
她身在北阴，无法身临东彦随时根据事态变化作布署，该下刀子的时候没下，该趁热打铁的时间都浪费在了送信的路上。
但按她的最终想法，步天行应该会成为荣家或林家等世家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事实上她的想法没有出错，步天行在去边关的路上确实遭遇了多起行刺，可惜的是，在纪彦清的全力护持下，他平安无事的进入了步镇北的军营。
虽然生活苦了些，虽然步镇北看不上他这个纨绔，但他安全了。
天高皇帝远，更何况那些盼着他死的朝臣，手哪里伸得了这般长。
本来傅雪没有空收拾步天行，可既然步若鸿将他千里迢迢送到眼前，她不收下，不大合适。
只是眼下当务之急却不是在步天行这边……
而是封夜行。
傅雪心中已十分肯定那毁容之人必是封夜行，不仅是因为时间线上的巧合、熟悉的背影，更是因为能在遍布通缉令的情况下还能丝毫不露行迹，除非是困居山野茹毛饮血，否则只能是因为改变了容貌。
一个正好毁了容貌的人，蹊跷的出现在边境。
说他不是封夜行，都觉得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