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签文
白芷喃喃道：“都这样了还要去拜菩萨。”
“正因为这样了才要去拜菩萨呢，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些百姓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这来上香。”
“把希望全都托在菩萨身上，那要是菩萨不灵，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心诚则灵。没有菩萨不灵，只有心不诚。”乔婉婉看白芷一眼，“你好像不信这些，一说到佛啊菩萨啊，你就嘴上没个把门的。”
“倒也说不上不信。”白芷放下了马车帘子，反问道，“你去求神问卜过吗？”
乔婉婉：“唔……我及笄的时候，我爹找了先生给我算八字，说我是个一生安稳顺遂的命。”
“那若先生说你是一枝风雨飘摇萍，你能就这么认了么？”
“不能……吧。”
“那就是了。”白芷道，“问得好命可能就此倦怠损尽福缘，问得坏命也许反而力争上游最终能挣脱苦海。问天问地问菩萨，不如先问问自己。”
乔婉婉惊道：“那我这一和离，不会就此损尽福缘了吧。”
白芷：“……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对了，你一说起这个。”乔婉婉一下子容光焕发，笑道，“我昨天晚上跟顾守说起和离一事，你猜怎么着？”
白芷放下心来，也跟着笑道：“看你这样子，他肯定是答应了吧，开了什么条件？”
“按他的想法，只要我归还聘礼，就此两清，接下来只差老太太点头，就能签下和离书了。我跟你说啊，幸好我爹和大哥当时在戍边，没能赶过来，聘礼就全留在我自己手里了，要不然这么多钱我还真拿不出来呢。”乔婉婉的神情十分轻松，“老太太好对付，幸好有你昨天给我拿来的那个什么草，我拿它威胁老太太，我看她能不点头。”
“也幸好你不是侯爷夫人，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和离了。”白芷问道，“你拿什么理由说的和离？”
乔婉婉道：“我说嫁来一年多膝下无子，恐怕是不能生养，心中羞愧什么的，我要不是这么说他没准还不会答应呢。”
“你倒是聪明，照这个说法，老太太也好说服。”白芷牵起了乔婉婉的手，神情认真道，“恭喜你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乔婉婉鼻头有些发酸，揉揉眼睛打趣道：“行了，别说的跟永别了似的，回家之后我给你写信，你可别忘了我。”
白芷笑道：“放心吧。”
大觉寺建在山顶，马车进山之后便从砂石路换到了泥泞的盘山路上，直绕了十几个大圈才终于到了山顶。白芷现在的体格要比之前强得多了，十分出息地一点都没晕，倒是乔婉婉昏昏沉沉的，一路靠丫鬟搀着才走进寺门。
顾老夫人带头一路走进了地藏菩萨殿。莲花座上坐着一尊金光闪闪、宝相庄严的地藏菩萨像，足有三人多高，得使劲仰起头才能看到菩萨那平待众生、无悲无喜的面貌。
乔婉婉对白芷耳语道：“这就是我前阵子忙活的菩萨金身。”
白芷倒吸了一口气：“这得多少金子啊。”
殿中早有方丈带着几位面相和蔼的长老在等候，此刻迎上前来，深施佛礼：“阿弥陀佛，诰命夫人赠以金身、慈心一片，必将广结善缘那。”
顾老夫人是大觉寺的常客，操着一口白芷听不明白的禅语和方丈闲聊。乔婉婉轻声道：“来都来了，待会上完香叩拜的时候你也向菩萨求点什么，没准就灵了呢。”
白芷不以为意，随口道：“那我求个天下太平，百姓无病无灾安居乐业。”
乔婉婉：“……你想累死菩萨不成，还是换个好实现的吧。”
方丈向顾老夫人递上了三枝足有一人高的盘柱高香，一旁侍候的小沙弥给白芷和乔婉婉也一人递了三枝香，比顾老夫人手里的稍小一些，但拿在手里也是分量十足。
点燃了香后，白芷学着乔婉婉的样子，举着高香向四方各拜三下，插在菩萨身前的香炉中，然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按乔婉婉的说法，此时该向菩萨许愿，然后虔心三叩。
白芷抬头与菩萨像对视片刻，最终也没有在心中默求什么，而是没有半点杂念地叩拜了下去。
我想要的，我都会自己伸手。
该做的都做完，方丈拿来了一个模样古朴的签筒，请顾老夫人抽取签文。顾老夫人似乎对抽签文极为重视，当即念叨了好几声阿弥陀佛，叫小沙弥端来水盆净了手，这才颤颤巍巍的抽出一支木签，神情紧张地看去。
下一刻，顾老夫人就好似遭了雷劈，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了蒲团上，手中的木签滑落在地。
乔婉婉捡起木签，白芷也侧过头跟着细看。木签上写着一首小诗：麻雀入彀去，偷摘凤羽来，凤凰破彀飞，火烧麻雀台。
“这、这怎么看都是下下签吧。”乔婉婉对着白芷轻语一句，而后就把木签递还给了顾老夫人，顾老夫人神情恍惚，手软得根本拿不住，最后还是方丈接了过去：“容老衲看看。”
确实是下下签，白芷心道，侯府就要完了。
方丈肉眼可见地越看签越愁，顾老夫人忽然跪坐起来，颤声问道：“大师父，这、这签文，该作何解？”
“诰命夫人，这签文说的，乃是因果二字。”方丈长念了一声佛号，叹道，“因果将至，势不可挡。依老衲所见，解无可解，破，无可破啊。”
顾老夫人这回是彻底瘫了。
回府之后，白芷即刻带着乔婉婉去找顾老夫人签和离书。顾老夫人看样子是受了不小的刺激，已状似失魂了，白字连哄带骗地让老夫人按下手印，这和离书签得可谓是十分顺利。
而后当天晚上，白芷便催着乔婉婉收拾了全部行李，还借徐厨娘的人脉给乔婉婉雇了两个身手不凡靠得住的护卫，要他们驾着马车一路护送。
白芷把乔婉婉送到城外，乔婉婉此时已换上了布衣钗裙，还没太回过神来，问道：“真要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