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试探
巧巧瞟了林初七一眼，别别扭扭地伸出手去，林初七干咳两声，也伸出了手。两只手一触即分。
行吧，白芷心想，这也算握手言和了。
“初七，你进过车铺吗？”白芷问道。
林初七点点头：“进过。”
“那就好，你带巧巧去雇马车，”白芷把俩人往前推了几步，“巧巧，你还记得来财楼在哪吧，鸳鸯楼就在来财楼南边不到一里地，雇完了马车你带初七过去，我在那等你们。”
俩人对视一眼，巧巧别过头大步地往前走，林初七在后面默默跟上。白芷朝天上咳了两声，小声道：“跟着他们俩。”
握手言和，互相帮助，这还是白芷小时候跟别人吵架时，院长用的招数。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觉得院长多管闲事，没想到轮到自己来管闲事，却只能翻箱底把这老招数拿出来。
这些老掉牙的招数一代代传下来，真是他娘的经久不衰啊。
七皇子的行宫建在京城外北郊的深山密林里，周遭连个护卫都没有，看似易攻难守，处处破绽，实际上方圆五里都布满了惑人的机关，猎户但凡走进圈里就会触动机关，最后莫名其妙地被请出去。
别说人了，连鸟都进不来。
而一手布下守城机关的人此时正在畅通无阻地往行宫门口走。
“世子殿下，七皇子殿下在后花园等候您多时了。”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厮候在宫门口，不卑不亢、礼数周全地接引来人，“世子殿下请随小人来。”
楚云川颔首，抬步迈入行宫中。
行宫中的院落幽静雅致而不甚张扬，细看之下却处处都藏有神工妙笔，令其在这深林中就如浑然天成一般，可见行宫主人深谙大象无形、大巧若拙的道理。
书童将楚云川引到了后花园入口，垂头道：“世子殿下，请。”
楚云川点点头，像回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地穿行在繁花小路间。七皇子正坐在锦鲤池旁的藤椅上，面前是黑白厮杀的棋局，他招招手：“川弟，你来得正好，看看我这死局该如何破解？”
棋盘上，黑子对白子已成围困之势。楚云川在七皇子对面落座，道：“皇兄，左手与右手对弈，何来死局一说？”
“两只手，可未必一条心啊。”七皇子把黑子棋罐往楚云川面前一推，“川弟，该黑棋落子了。”
“皇兄不是让我来解白子困局的？”
“白子如何破局，要看黑子如何抉择。”七皇子给楚云川倒上一杯清茶，茶叶在杯中打了个旋，停在茶杯半身处，他抬睫看向楚云川，耐人寻味地拉长了声调，“是困死白子，还是——留一线生机。”
楚云川目不转睛地盯着棋局专心思索，片刻后开口道：“皇兄，白子已无生机可言。”
“哦？怎么讲？”
“若我执黑，定要困死白子取胜，只是这样未免失义。”楚云川直接推散棋局，挑好黑白棋子收回棋罐，把黑罐推到七皇子面前，“皇兄，刚才那局杀伐太重，不如我陪皇兄重下一局？”
七皇子哈哈大笑：“好！”
楚云川：“皇兄，请。”
两人无声对弈，下了半盘后，黑棋看似不利，实际已暂胜十几子，蛇一般缠住了白棋。
“川弟。”七皇子道，“棋场如战场，川弟如此温和，莫非是在让我？”
“皇兄多想了，我本就不善下棋。”楚云川捏着白子来回搓，微蹙眉头，似乎真是相当苦恼的模样，“我不如皇兄棋艺高深，不求大获全胜，只求能保住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就足够了。”他垂手落子，确实如他所言，只救回了偌大棋盘中的一亩三分地。
“那我便让川弟一子。”七皇子下了一步废子，楚云川展眉笑道：“多谢皇兄，如此我便又活了三分地。”
“直到这局棋下完，若川弟一直只守三分地，那我便一直让你三分地又何妨。”
楚云川拱手长揖道：“臣弟多谢皇兄。”
一局棋下完，黑子大胜，白子只在棋盘西南角守住了一小块地盘。七皇子招手唤来书童，吩咐他把棋收走，而后对楚云川笑道：“川弟三日前的来信我已细看了，深冬冷月补给不良，实乃奇袭作战的好时候，只是可惜了那几位将殉的将军，我一向惜才如金，若他们早早迷途知返，远离太子投我麾下，一代忠良又何必落得如此下场。”
楚云川：“待皇兄掌了天下，尽可搜罗天下忠良。”
七皇子颔首：“借川弟吉言。我一会要进宫去探望母妃，如此便不留川弟了。”
楚云川拱手道：“臣弟告退。”
楚云川离开行宫后，书童来收拾干净了桌上的残茶，将七皇子的藤椅扯动几下放平成了一张床榻，开始按摩头顶：“殿下，您的困思可解了？”
七皇子彻底放松下来，闭目养神，轻声答道：“就算解了吧。”
“看来殿下尚在忧愁。”
“楼家机关密术，退可做一张能躺下的藤椅，进可让我与麾下臣子秘密对谈，太子一派那么多双眼睛甚至觉察不出丝毫端倪。皇后怕我抢太子的储君之位，活生生在我身边布下那么多杀也杀不完的眼线，死盯着我的一言一行，连跟母妃见一面都要先得她准许，而楚云川甚至能让我在不惊动眼线的情况下离开京城，这种能让人上天遁地的奇术，岂不正是我所需吗？”
“这便是如虎添翼了，那殿下还愁什么？”
“他今日向我示忠，我却并不能尽信。若争不到皇位，我最终将会如何呢？”七皇子低吟一声，“我需要他……但也忌惮他。”
傅尧套着一身斗笠，在深山之下独钓寒江雪。楚云川踩着薄雪走来，坐在他旁边，笑道：“水都结冰了，你在这钓什么呢？”
“你上山的时候，来了个老渔夫跟我说，把冰层凿开，撒张大网，即便是冬天也能钓上不少鱼来，钓上几回就够过个好年的。可惜冰层太厚了，我费了半天劲也只凿了个浅坑，只能放个大饵，指望鱼看着了自己撞开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