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破烂王府

  没过几天,青县四面山上的草药总算是姗姗长成了,越是值钱的就越长在有去无回的险山上,老百姓刚过上两年正经日子,暂时还没人愿意为了钱去冒把命送在深山里的险。
  唯一能进深山采药的方法,就着落在州府送来的横牵机关架上,因而这笔钱也就只有县衙能挣了。
  药采成了后,林若归每天都喜笑颜开——县衙的账上有了钱,欠州府的饥荒总算能还上了,还能留不少余钱过冬。
  十一月,终于轮到三连考的最后一考——会试。
  全十三州的举人都要到汖州城赶考,青县一下子清静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出了点小状况。
  楚云川本来打算腊月再回汖州城去点卯的,不料会试前夕竟有个钦差从天而降。钦差代天巡牧,即便是贵如景王也理应亲自迎接。这事可大可小,于是方知恒火急火燎地派长风到青县,连夜把楚云川带回了州城。楚云川以此去州城不知归期的理由,干脆把白芷也一起带走了。
  其实不用他说,白芷也想去。自心意相通以来,楚云川对她简直是寸步不离。起床梳洗时,楚云川都要搬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她干什么楚云川就跟着干什么,练功也要贴着,换衣裳也要贴着,伺候那盆难养的茉莉也要贴着,他隔三差五还要把白芷梳妆台上为数不多的东西换掉,胭脂水粉木梳耳饰发簪——白芷的旧物全被他塞进箱底,桌上放的全是新的,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如此,白芷早习惯了楚云川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要是分开还不得跟剜肉似的。
  左右景王府还没去过,就当长见识了。
  然而当白芷一脚踏进景王府后,才发现这地方并不能让她长见识,或者说让她长了点意料之外的见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王府。
  一个大得没边儿的院子,两间大瓦房,和漫山遍野的杂草。地上连块砖石都没铺,小路全是踏草活活走出来的。
  白芷:“……”
  知道的是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茅房。
  楚云川却丝毫不觉自惭形秽,泰然自若地给白芷介绍:“这里是正殿,我平日就在这里处理公文,那里是长风的寝房。”
  “……你还雷厉风行地重建十三州呢,怎么把自己家给落下了。”
  楚云川一副神秘莫测的语气:“你进正殿瞧瞧。”
  就这么个破瓦房,里面还能雕出花儿来?白芷不甚在意地推上正殿的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
  上下都不见锁,这门是怎么关住的?
  白芷想起了楚云川的拿手好戏——楼家机关术。能上天入地的机关术,关个把门还不是小菜一碟。她敲了几下门,目光滑向楚云川,佯喊道:“千岁,千岁,开开门吧。”
  这门看着像木头做的,敲起来却是涂了木漆的寒铁。
  等到了她这句话的千岁眉开眼笑,开始在门上不断地摸来摸去。他每摸一处,里面就传出咔嗒一声暗响,摸得越多响声越大,直到响声震耳时,大门轰然洞开。
  里面还真是别有天地!白芷眼都瞪圆了,刚才她还在想,这么个破屋竟然还叫个正殿,哪哪也不像个殿啊,结果屋里还真是殿。四角撑梁柱,中央一张巨大的书案,四周的书格中书册卷牍和文房四宝堆放得整整齐齐,角落里一张床榻。整个比倚水苑的寝房大了十倍不止。
  “刚回到汖州城时,百废待兴,只来得及先拾掇出个处理政事的地方,其余的就搁置了,本来还打算近两年重修景王府,现在也不必了,未来的位子要传给谁,就叫谁自己建个顺眼的王府吧。”楚云川领着白芷来到那张床榻前,煞有介事道,“贵客快快请坐,寒舍无茶,只能给贵客供一雅座了。”
  白芷拍打两下床榻,反出透亮的嘭嘭声:“没见过哪个雅座硌屁股的。”
  这张床榻简直是硬得令人发指。
  “你原来爱睡硬床吗,家里的床那么软,你睡得惯吗?”白芷惯爱睡软床,家里的床榻她铺了四层蚕丝褥子,越是软塌塌能陷进去的床榻她越是睡得香。
  “忙时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睡硬榻免得赖床。”楚云川佯作不舍道,“搬到家里后,早上可是难醒。”
  “难醒就睡,睡醒就吃。”白芷悠悠然笑道,“千岁啊,我这人就一点好,胸无大志寻欢作乐,跟我过日子,你算是选对人了,等你忙过了这阵子,我带你去趟旸山,那儿的半山腰里去年出了一眼温泉,我就把那块地买下来了,建了一座宅子。以天为被以泉为席,我带你体会体会什么叫快活自在。”
  楚云川讶异道:“你在旸山里还建了宅子?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不止旸山。”白芷掰着手指头开始数,“还有临州城,临州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好吃好喝数不胜数,还热闹,还有登州东边的那叫什么县来着,那地儿风光可是不错,比青县这大开大合的山水要秀气多了,还有蔚州,蔚州最南边靠海,是周慎思的老家,我直接把宅子建在了他家旁边,空闲的时候随他们住,也能帮我看顾看顾,还有……”
  楚云川:“……”
  白芷喋喋不休地数了七八根手指头,最后一拍手:“这些地方我将来都带你走一走,啊,不过你之前应该走过了吧。”
  “走过,不过你的宅子我没走过。”楚云川幽怨道,“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走了这么多地方,我还以为这两年你都是待在青县。”
  所有白芷做过而他不知道的事,都让他隐隐觉得心烦意乱。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你先挑一个,忙完就去。”白芷笑道,“吃吃玩玩,赶在年前回来就行……但是这还有个钦差,这么远的路他应该得留在汖州过年吧……真麻烦啊,能不能把他撵回去?”
  “撵或许不太好撵。”楚云川道,“忘了跟你说,这位钦差还是你的熟人。”
  白芷一懵:“我的熟人?”
  她哪有能做钦差的熟人?
  楚云川从怀中抽出方知恒的信件:“这位钦差……哦,是了,叫陆季良。”
  白芷:“……”
  白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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