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往事
从聚云轩回来分开后，秦子阳下午还有工作，秦子星也被带走了。车钥匙转交给了褚廷染，让其开着秦子星的车和秦子越回去即可。
而白皓夫妻也和秦子越他们分别了，一是白子轩小朋友非要母亲陪着才吃饭，二是吃了饭白子轩小朋友还想和自家妈咪睡会儿午觉的。白皓这个爹，就是多余的。
回到秦家，秦管家，接待了两人。秦子越也准备补个午觉，于是和褚廷染分开后各回各自房间了。
躺在床上，闻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房间里空调的舒适温度，让秦子越思绪有些乱飘，不禁回想起初来秦家的时候。当时自己苏醒后也是这个房间，这张床吧……。
八年前，上京秦家。
当年的秦家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枝繁叶茂，盘根虬结，不仅仅是在上京，乃至整个圈子里都颇有影响力。
这样的大家族能够流传至今，自有大家族生存的手段，因此为了维持家族的长盛不衰，他们自有他的一套运行法则。
其中一条便是：未成年之前，每一辈的子孙无论嫡庶、无论主次，凡以秦家血脉，每10年便会对小辈们进行一个测试，测试是否有资格冠以族姓。
说是测试，其实更像是一种筛选，筛选出家族中有天赋有潜力者，重点培养。一旦通过筛选家族便会倾注资源为其铺路，从此以后富贵权利绰手可得，更有机会问鼎仙途。虽然当时还没有成仙的例子。
至于失败者，一是收回族姓，二是收回修炼资源，从此后家族会资助其一笔钱财，任其衣食无忧。也就此退出了异能者的圈子。
大道惟艰，多的是人挤那么一条独木桥。仙途飘渺，但永生之说每每不绝。
原身就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他一出生便是这一辈主家的二少爷。上面唯有一个哥哥，下面只有和他一块出生的胞弟。
原本以他的身份，应该是注定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但生在秦家不行，家族枝繁叶茂，根系繁杂，于一个大家族来说，要想立稳脚跟，那就必然得遵循规则。
即便秦子越身为主家少爷，也是如此。终究逃不过命运。
而命运的齿轮只会不停地向前而去，要么被命运碾压于齿轮之下成为垫脚石，要么就是突破桎梏成为人上人。这里不接受平庸。
秦子越上面的哥哥天赋卓越，稳重自持，又不失野望，颇有家主之风。下面的弟弟，天赋不逊色于哥哥，隐隐有将才之风。唯有他，对这些修炼颇为不感兴趣，就想着贪玩。在偌大的秦家像是个异类，格格不入。
说起来，当时的秦子越虽然年纪小，但是对自己还是认知清楚的，因此他原本就没打算呆在秦家，修习大道，比起虚无缥缈的仙途，他更向往尘世的美食和游戏。
虽然为此，屡屡遭受父亲的责罚。那时候就是哥哥来给他上药的，因此他对大哥有着濡慕之情。有些事和父母说不清的时候，他就渐渐习惯了和哥哥聊天，哥哥当时听了什么也没说。
只是目光复杂的拍了拍秦子越的肩膀，想来当时的秦子阳已经猜到了结局，拍肩膀的动作也不是支持，而是觉得自己弟弟做个闲散富人也不错。但是秦子阳明白有时候命运不会问你想要什么，而是逼你做出抉择。
“他”想来是没有明白秦子阳的意思，兀自做着理想主义者的梦。所以才有了后来“他”在测试之上，打算趁机把这个资格让给其他人的天真想法。
整个秦家想要争夺这个资格的人大有人在，但是不想要的估计“他”还是第一人。
这样的天真害了他，这个决定，让“他”变成了如今的秦子越。
命运就是如此。“他”如此，秦子越亦如此。
那次测试的内容是随机抽签的，谁也没想到，是少见的以一换一的规则。
简单解释，杀掉一人便能获得一个名额，以命搏命。
“他”自以为完美无瑕的在脑海里已经模拟出了不下10种假死方案，正待他考虑执行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他以为可以假死脱身。但是名额就那么多，他不死，自然有人不合格。
那个在“他”记忆中，总是笑着拉着他手喊着他“小越”说着要守护自己的大姐姐，没想到最后却是她对“他”动了手。
为了那个资格，那虚无缥缈的仙途，或者说为了活下去。她抹掉了她说过的所有誓言，她亲手毁掉了那个她曾经想要守护的孩子。
命运就是这般可笑。
在太阳升起来照耀大地的那一刹，前一刻还在诉说着她内心的迷茫和恐慌，鼓励着“他”要加油努力的少女，后一刻拿刀捅向“他”的心脏时，“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他”当时应该是心痛了，毕竟那密密麻麻的酸涩之感做不得假，然后在无尽的迷茫和疑惑之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结。
那么短暂，又那么戏剧性。
倒在血泊中时，“他”居然还有心思欣赏日出，记忆中当时的日出很美，火红耀眼富有生命力。胸口晕开的血红也很美，但是却让他渐渐冰冷下去。
模糊的视野里，隐隐看着那张狰狞带着兴奋的稚嫩脸孔，明明是熟悉的脸，却显得格外的陌生，陌生得“他”觉得从来没有看清过。
而那张陌生的脸，嘴里仿佛魔怔似的重复呢喃着“我通过了，我通过了……”
毫不留恋带着兴奋转身离去的背影，就像是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模糊的视野中看起来甚至有几分扭曲。
视野的最后是被阳光照耀的碧蓝如洗的天空，那么蓝，又那么远……。然后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再次醒来，“他”就彻底消失了，或许是命运，或许是巧合。他也叫这个名，不过他来自十年前的远方。即便他俩只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但是却共用着同一个名字，同样的脸。
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夺取一个孩子的身体，并非他所愿。但是事实已经发生，比起那些无用的情绪和记忆，前世的习惯让他更习惯接受这个事实。
他应该感谢，至少脑海中陌生又熟悉的记忆让他快速的了解了眼前的状况，和那个同名同姓的“他”。
在秦子越消化这些事情的时间里，陆续有人前来探望他，见面开头几乎都是恭喜他通过了测试。他通过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好恭喜的？人类的悲欢果然没法共通。
至此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记忆中的女人，秦子越已经有了猜测，但是需要证实。不久秦子阳前来看望他，听秦子阳转达，他已经通过了试炼，究其原因，是他那个沉默的胞弟带原身回来的，而那个女人他估计大概率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就像是“他”一样消失了一般。
秦子越不会去纠结，这种行为是否不妥，是否作弊。因为涉及生死，绝非儿戏，定当全力以赴。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而那个似乎已经疯魔的少女用生命变成了自己活下来的代价，说来真是个笑话，想活下来的人死了，想死掉的人活下来了。不知道最后她可曾后悔过，哪怕一秒。
从旁观者角度来说，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没错，只能说造化弄人。他该庆幸，如果不是他们这一遭，也不会有如今的秦子越。但是这样说着，却显得冷漠和无情，即便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还有件令秦子越略感惊讶的事情，没想到原身胞弟子星那小子那时候会出手救他，子星，全名：秦子星。当时记忆中这位总是独来独往，比秦子阳还要独，独自修炼，独自学习，纵观记忆来说，秦子越作为局外人，他认为胞弟应该是不太喜欢“他”的，记忆里屡屡可见，“他”主动，被拒的事情。
现在看来那小子应该是也不太讨厌“他”，感觉记忆里的秦子星根本懒得看他眼，懒得搭理他，懒得和他呼吸同一片空间里的空气。
或许也不止是“他”，其他人待遇也差不多。
当时伤口恢复得很快，醒来后他已经发现了原身的心脏比正常人要偏移一些位置。再加上苏醒后秦子越勤加修炼，不是他有多大的志向，大概就是习惯了，每日修习。这让他能静下心来。
事后秦子越仔细回想推敲，其实当时原身应该有时间可以自救的，只是那一刻原身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命，于一个8岁的孩子来说，这事确实是比较难以接受就是了。
接管身体后，他就和原身感同身受了，毕竟他们有着相同的经历。
只不过原身不过8岁，而他已经40多岁。修行者长生过于虚缈，但是益寿延年倒是不是假话，且修行者大多驻颜有术。修行者年岁普遍在300岁左右。所以这么论来，他其实也是颇为年轻的。
因此他比原身更清楚，有些事情一旦产生裂痕，就再也修补不了了，即便自己不愿意面对，总是逃避，但裂痕还是存在。最后碎裂到让自己再没法逃避的地步，炸裂开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让你不得不直面这残酷的事实。
躺在床上的秦子越想到这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往事浩瀚如烟，纠结亦无益处。不如坦然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究会走出属于自己的路的。到时候，此间之事，总会有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