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幽灵
三月，冬天却一点也没有要告别的意思，春天还藏在山的另一头迟迟不愿现身，那株在庭院前的樱花树枝叶茂盛，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盛开出粉嫩的花朵。
「恭喜毕业。」
这样的祝贺声此起彼伏，玲菜抱着毕业证书穿梭在人群之中，大大的针织帽总会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不得不停下来调整。
果然…能对我送上祝福的除了校门口的两只小柴犬外就只有不停吹拂的寒风了吗？
玲菜蹲下身子，两只小柴犬就跑了过来，舔着她的手心，蹭着她的裤脚。
「真是有点舍不得你们呢，不过还是得说一声再见。」
玲菜也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懂，从书包里取出饭盒，将吃剩下的食物一股脑的倒入它们的小碗中。
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飘起雪花，落在她的帽子上，围巾上，还有她伸出的手心里。
国中三年，是失败的。
没有交到好朋友，身高也停留在130㎝，非要说有什么东西证明了她的三年时光，或许就是这头及腰的乌黑长发了吧…
「好吧，道别的话也说了，接下来该去哪里呢？」
玲菜一个人走在街上，她现在还不想回家，家里冷清的会把她的孤独全部勾出来，然后把她踹到角落里肆意嘲笑。
站在十字路口，玲菜茫然着，心里突然涌出想要往左边走的想法，那是城市的另一边，她从未踏足的地方。
站在天桥上，桥下是过往的车辆，疯狂的鸣着喇叭来发泄心中的不快，可这完全没有用。
玲菜看着陌生的大楼，走在陌生的道路，天上的雪变得多了起来，可她的书包里没有放伞。
前方有一家正在收拾招牌的家庭餐厅，玲菜走了过去，对店员小姐说「我能在这里避一下雪吗？」
「没问题。」
店员小姐欣然同意，顺便还给她泡了一杯热牛奶，用来驱赶寒意。
这间餐厅并不大，但她却有两层，在柜台边有一条通往二楼的玻璃楼梯，挡板下缠着一条细小灯带，一打开定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玲菜透过窗望着天空，原本还是湛蓝的天空已经被乌云遮盖，无数轻盈的雪花起舞着，整个天空都是它们的舞台。
随后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和世界问声好，就被过往的车辆行人碾压踩踏，只留下一滩水证明它们来过。
「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呢。」
店员小姐在她对面坐下，面露愁容，如果雪下大了，那今天的生意一定会很糟糕。
「这是三之石中学的制服吧？今天不是毕业典礼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店员小姐的三连问，让玲菜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
因为交通的原因，几乎不会有跨学区上学的学生，尤其是国中生。
「嘛，怎么都好，不介意的话就上二楼坐会儿吧，上面开了暖气会舒服一些。」
店员小姐说，她也不在意那些问题的答案。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待一下就好，雪小一些后马上就走。」
玲菜摇摇头拒绝，想必对方也只是客套而已，要是自己顺势答应了，就会给对方造成困扰。
「完全不用客气哦，天气预报说至少要到晚间才会停，一直坐在这里可是会给我造成困扰的。」
店员小姐笑了笑，从柜台上取下一瓶红茶递给玲菜，随后用手指了指柜台旁的楼梯说「我家妹妹也在上面，就劳烦你带这些上去了。」
此时的玲菜就好像马戏团里走钢丝的表演者，被人推上高台，手中的大瓶红茶成了平衡杆，在店员小姐的笑容中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那好吧…」
玲菜点点头，迈出了高空表演的第一步。
鞋子踩在特制玻璃上，发出很清脆的声音，玲菜越往上走，楼上传来的电视剧声音就越清晰。
「打，打扰了。」
玲菜的声音很轻，就好像羽毛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惊不起一丝涟漪。
玲菜脱下鞋子，像一只未征得主人同意就擅自闯入室内的野猫，蹑手蹑脚，以免发出声响来惊动屋子的主人。
客厅内很暖，电视上播放着当季火热的动漫，浅灰色的地毯上堆满了漫画书和轻小说，边上的茶几放着零食甜点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你在这里做什么？」
如幽静般的声音在玲菜身后想起，同时还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呜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吃我，我全身上下都没什么肉，口感也不好…」
受到惊吓的玲菜慌张的蹲下朝着墙壁的方向快速挪动，两只手抱住脑袋，全身上下颤抖个不停。
「我可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不要擅自给别人打上标签，不然我会生气的。」
鹿野优岚以灵巧的身姿接住了玲菜抛到空中的所有东西。
针织帽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脑袋上，左手拿着毕业证明，右手抱着红茶，抬起的右脚勾住书包，避免打翻桌上的茶杯。
「…诶…」
玲菜慢慢抬起头，正好看到优岚滑稽的姿势，如同一个人形衣帽架，上面挂满了奇怪的东西。
「噗嗤…咳嗯。」
玲菜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可迎接她的确实优岚冰冷的眼神，她连忙调整表情，从地上爬起，将挂在优岚身上的东西一一取下。
「对，对不起…我还以为…」
玲菜跪坐在地毯上道歉，说到底还是自己的缘故，明明都已经是准高中生了，还会被这种不存在的东西吓到。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优岚毫不在意的说道，倒不如说有个人能陪她打发无聊的时间最好不过了。
「话说…你为什么要穿…嗯…女仆装？」
玲菜和了一口优岚新泡的红茶，然后歪着头疑惑的问道。
「因为喜欢，红色的女仆装搭配英伦红茶，这再完美不过了。」
优岚说，这身红的如火焰一般的女仆装可是她的杰作，花费了她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手指被针刺了多少次才完成的得意之作。
「这样啊。」
玲菜点点头，穿着这身衣服的优岚确实很漂亮，背后的蝴蝶结像是一对翅膀，而她就像是在火焰中飞舞的妖精。
「你会打麻将吗？」
优岚冷不丁的问道，那双赤红色的眼瞳如死死的盯着她，玲菜似乎能够看到里面藏着流光。
「突然间的…只陪邻家的姐姐打过几次，勉强记住规则而已…怎么了吗？」
「这样啊…」
优岚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随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的在上面按着，不一会儿就有信息回复的提示音响起。
「我反悔了，我不准备原谅你了。」
「诶？」
「如果想要取得我的原谅，就乖乖听我的话！」
此刻的优岚从温暖人心的火苗变成了焚烧万物的烈焰，那精致的容颜笑起来真像是诱导人类堕落的魔女。
「啊，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优岚，鹿野优岚。」
「那，那个…泷田玲菜…」
玲菜小心翼翼的回答，天知道要是把眼前的魔女惹生气了，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