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有人都是幸福的,虽然都只是暂时的

  戈萨瓦纳,猎人行会。
  “喀擦。”随着房间的大门被打开,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的西德瓦尔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的诺巴底。
  “老朋友,你可总算回来了!我还在担心发生了什么呢。怎样,那孩子没有事吧?你突然把矿洞的墙壁轰开个洞就消失了,可把我急坏了!”西德瓦尔站起身,一脸担忧的看着诺巴底。
  “没事,只是有点小误会罢了。”说着,诺巴底把浑身脏兮兮的雨怜推进了房间。雨怜虽说身上全是战斗而沾上的尘土,但是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由于护身符的存在,那些严重的伤势都被避了开来,剩下的一些擦伤也用治疗药水治好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要是这孩子出点什么差错我一定会把犯人送给巴尔顿的审问科,好好教他做人!”说着西德瓦尔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义愤填膺的说道。
  “嘿~是吗,那我可是真期待呢,死老头。”
  听到诺巴底的背后幽幽的传来这么一句,西德瓦尔身上瞬间长满了鸡皮疙瘩。他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位蓝发兽耳的少女也从诺巴底的身后探出了身子。
  “......我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了。”西德瓦尔闭上眼点了点头,“你一定是从那孩子身上察觉到了诺巴底的气息,你就攻击了这孩子,我说的没错吧?”“......为什么你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啊!”听到这的铃月涨红了脸,气愤的向着西德瓦尔问道。“每次看到跟诺巴底扯上关系的事和人你就冷静不下来呢,就连我也被你袭击过啊。”
  “哈......真是不悦。我应该猜到哥哥会来找你帮忙的。”铃月说着,有些不开心的扭过了头。而西德瓦尔只是大笑着:“哈哈哈哈,看来咱哥俩的交情不比你们兄妹的感情少啊,哈哈哈哈!”
  铃月瞪了眼西德瓦尔,她刚想说些什么,一只温暖的手就放在了铃月的头上。那只手实在太过温暖,以至于铃月反应过来后都忘了升起,羞红了脸,随即低下了头。
  “好了,我们这次过来只是跟你打个招呼。既然大家都没事,委托也完成了,我们就先回旅店了。剩下的手续什么的,能交给你吗,老头?”
  西德瓦尔看了看诺巴底,又瞅了瞅低着头的铃月,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啊,放心交给我吧,老朋友。你们兄妹俩就先好好谈谈吧,你要是想找我的话,我晚上还是在那家酒馆等着。”“......谢了。”
  西德瓦尔只是摆了摆手,接着他目送着诺巴底离开大门,这才吁了口气。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了窗边看着街道上的景色。
  “我收到骑士团的报告了,团长大人。”过了一会,伊希洁推开了大门走了进来,随即她顺手关上了大门,快速的扫视了一眼房间内。“那个男人还没有回来吗?”“无所谓,你只管汇报情况就行了。”西德瓦尔没有回过头,只是依旧盯着窗外。伊希洁深吸了口气,打开了手中的文档。
  “根据情报,这次斩首行动后叛军组织都逃离了矿道。周边的国民警卫队也陆续逮捕了部分叛军成员。”“部分吗?”“是的,数量大概只有叛军总数的四分之一还不到。虽然这才刚刚结束作战不到半日,还有一部分逃散在郊区的叛军,但是应该数目不会太多,预计最好的情况能抓捕三分之一的叛军吧。”
  “那还有半数以上的叛军啊......”西德瓦尔低声说着,他微微低下头,从窗外看见了正离开猎人行会的诺巴底一行。“是的,关于这一点,东边的国民警卫队嫌疑比较大。据报告他们几乎没能逮捕几名叛军,很有可能是被买通了。至于是联邦,还是最近蠢蠢欲动的帝国派,这就不得而知了。”伊希洁说完叹了口气。
  “东边......”“东边并没有什么战略要点,这点我们大概不用担心。或许他们只是想穿过亚伯拉大森林去投靠马尔斯帝国或者那些周边正在打仗的国家吧,这帮由现役和退役的士兵组成的团体要是从事雇佣兵活动一定会受到这些国家欢迎呢,即使我们到时候发现了他们想把他们当作罪犯引渡回国都会十分困难吧。”说完,伊希洁将文件夹收了起来。
  “那么他们就必须经过斯柯达尔了。”“是的,我待会便会通报给当地的国民警卫队。为了防止再出现警卫队被买通的情况,我还会再申请调集部分其余地区的警卫队前往。以联合演习的名义。”“嗯,就这么办吧,辛苦了,伊希洁。”
  听着身后传来的关门声,西德瓦尔叹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眼西边逐渐落下的太阳,略有所思。回想起来,昨日与诺巴底见面时,也是差不多这个点。
  “斯柯达尔......”而当时与诺巴底相遇的那条马车道,也是通向斯柯达尔的道路。
  这次咱们要不要比试下谁先抓住头目,就像以前一样,赌点什么?
  你赢不了的,老头。
  回想起早晨和诺巴底的交谈,西德瓦尔又想起了在矿道中的情景。他在撤离矿道的时候发现,诺巴底预定进入的路线上根本看不到任何死伤的叛军。而且诺巴底也确实提着叛军头领的头颅回来了。
  只是他恰好从斯柯达尔来到戈萨瓦纳,恰好这里出现了叛乱,恰好又进入了几乎没有抵抗的进攻路线,又恰好在如同迷宫一样的矿道内碰上了叛军头领?
  西德瓦尔活了将近六百年,他知道这世上有时确实会出现这样的巧合,就像他在昨日偶然遇见了诺巴底一样,这就是一个例子。
  然而西德瓦尔常年在战争中摸爬滚打的经历告诉他,战场上不存在巧合。
  “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朋友是作为人最大的失格。”
  西德瓦尔拉上了窗帘,随之他披上了长袍,离开了房间。
  他会把这份想法埋藏在心里,将这份可怕的思想深深掩埋。直到被人将其无情的刨出,再次将这份想法赤裸裸的摆在他的面前。
  ......
  三人回到旅馆,诺巴底先是嘱咐雨怜先去清洁下脏兮兮的身体和衣物,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这一路从头到尾都牵着自己衣袖的铃月。
  “坐下吧,铃月,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说到这,诺巴底搬来了两条椅子,自己先坐了下来,随即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而铃月看了看那条空椅子,又看了看诺巴底,轻轻笑了笑,接着直接坐到了诺巴底的大腿上。
  “......铃月。”“嗯?怎么了哥哥?”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笑眯眯的铃月,诺巴底叹了口气。“这不是还有多的椅子吗,为什么要坐到我身上呢?”“欸~可是以前我就喜欢坐在这嘛。”铃月微微鼓起小嘴,诺巴底见状也只得用大拇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以前啊......可是我已经不记得了呢。”“......欸?”听到这句话,铃月愣了愣,诺巴底继续说道:“我在半个多月前在亚伯拉大森林里醒来,一直到现在都是处在失忆的状态。”诺巴底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骗人的吧......”铃月看向诺巴底的眼神略微有些动摇,“什么也......不记得了吗?”“你的名字我倒是自然而然地念出来了,说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呢。”
  铃月听完,抿了抿嘴唇,她抬起双手轻轻地贴在诺巴底的脸颊上,然后一脸担忧的盯着诺巴底的双眼。“......到底是谁做出这种可恶的事情呢?”“那种事情不是现在要考虑的。”诺巴底握起了铃月的双手,摇了摇头。
  “铃月,你告诉我,我在离开你身边之前有告诉过你我要去做些什么必须完成的事吗?”
  铃月听到这,双眼微微发红,她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哥哥只告诉过我,哥哥要去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而且不愿意带上我,因为哥哥说那件事对于我来说太危险了。”
  诺巴底看着低下脑袋的铃月,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他在这些与雨怜相处的日子中就能隐约感觉得到自己也曾照顾过和雨怜相似的存在,并且诺巴底也同样珍惜这两方。然而直到诺巴底和铃月再次相见,比起相逢的感动,诺巴底内心中更多涌上的是一种深深的担忧。
  他是多么在乎着面前少女的安危,诺巴底深知自己接下来的旅途一定会充满着危险,他也能明白过去的自己之所以没有告知铃月自己的目的一定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哥哥还是老样子呢,比起自己,更多的还是担心别人的事呢。”正当诺巴底胡思乱想着,铃月一眼就看出了诺巴底的想法。她只得苦笑一声,倚在了诺巴底的肩上。
  “哥哥不用担心我哦,我已经不是当年被哥哥捡回来的小孩子了,已经能保护自己了。以前都是哥哥在保护我,现在我想帮上哥哥的忙,所以......”说到这,铃月握起了诺巴底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而铃月就像一只猫咪一样,脸贴着诺巴底的手心蹭了蹭。
  “让我来帮哥哥吧,无论需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问题哦?”铃月微微笑了笑,一脸温柔的看着诺巴底。
  “......谢谢你,铃月。”诺巴底轻笑一声,他抬起手,摸了摸铃月的脑袋,而后者则是一脸享受的感受着诺巴底的抚摸。
  “那么,铃月。”诺巴底说到这收回了手,看着面前的铃月。“你能告诉我,我们......范德布姆家族,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啊......这种事的话......”铃月听到这,脸上顿时露出了难色,她抓着自己的裙摆,咬着自己的嘴唇。“......对不起哥哥,关于这些,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曾经为家族立下誓言,如果我在家园以外的地方提及家族的事,有关我的一切存在就都会消失,甚至连记忆都不会留下。”
  说到这,铃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的一拍手。“啊!我可以直接带着哥哥一起回去呀!”“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的敌人分布在四处,我有预感,即使是在家族里也有我的敌人。”诺巴底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即使没有记忆,也总是会凭借着这份感觉做出各种判断,而且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背叛过他。
  “那这样的话,我就真的什么都帮不了哥哥了......”铃月抬起头看向诺巴底,她那红宝石般的双瞳中已经噙满了泪水。“明明刚刚还在自以为是的向哥哥夸下海口,没想到哥哥的第一个请求我都做不到......”说到这,铃月低下了头,她的娇躯在轻轻的颤抖着。
  而诺巴底并没有说些什么,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铃月拥入怀中,然后抚摸着铃月的脑袋。“我猜我以前也像这样子哄过你吧?”“......嗯。”“那就没有问题了。”诺巴底说完,他轻轻的抓着铃月的双肩,接着盯着铃月那有些湿润的双眼。“现在的我固然没有记忆,但是我现在从心灵深处涌上的情感不会有半点虚假。以前我们相处的时光并没有消失,只是如同入梦一般暂时恍惚了起来。铃月,你愿意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一直陪伴着我,直到我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然后再一次的,和我成为兄妹吗?”
  铃月看着诺巴底那深蓝的瞳孔,感受着从中传来的那热烈的情感,她不禁破涕而笑,再一次的投入了诺巴底的怀抱。
  “嗯!我愿意,哥哥!”
  。。。。。。
  斯柯达尔,尼科夫的店铺内。
  “是嘛是嘛,那个男人果然不简单,我的眼光果然没走眼!”尼科夫坐在店内,拿着他的烟斗仰天大笑道。“没想到他不但帮我救出了那帮士兵,还帮我解决掉了那帮人的头目!这下我能更轻松的掌握住这只兵团了!”
  看着尼科夫大笑着,莉莉丝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她一言不发的只是给自己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而尼科夫笑过瘾了,这才回过头看着莉莉丝。“喂,我这还有些好用的回复药,你要不要喝点?”
  莉莉丝讪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绷带。“没事老板,我这身子硬朗着呢,就算现在跑去大森林里和亚伯拉熊干一架都没有任何问题!”
  尼科夫抽了口烟斗,看着伤痕累累缠满了绷带的莉莉丝,心里在思考着什么。他手指敲了敲桌台,吐出了口烟,最后从桌台下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刚收到的极北的宝石,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赶紧给那个男人送去,我怕他会误以为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商人。”“好嘞,老板。”莉莉丝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拿起了盒子,背过身准备离开店铺。
  “慢着。”尼科夫一口烟没能吐出来,咳嗽了两声,敲了敲手中的烟斗。“你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不是说了等你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走吗?瞧瞧你那一瘸一拐的样子,也真亏你半天就从戈萨瓦纳赶回来了。”“嘿嘿,老板这是嫌我太慢了吗?我下次一定注意。”莉莉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看着依旧笑嘻嘻的这张脸,尼科夫只是沉默着打量着莉莉丝,最后他用鼻子吁了口气,向后躺在了他的安乐椅上。“行了,你觉得没问题就去吧,你的身体状况我并不在意,但是不要给我把我交代的事搞砸了,明白吗?”“当然,老板。”
  直到莉莉丝的身影从店铺大门前消失,尼科夫又吸了一口烟斗,脑海中略有所思。“这个人也差不多要坏掉了啊......”尼科夫自言自语道,接着他又吸了口烟。
  莉莉丝的事尼科夫当然清楚,他明白这个女孩心中的罪恶感已经彻底将她吞噬殆尽。她的自毁倾向自从遇见那个男人之后更是日益严重,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尼科夫不清楚,也不在乎。只要莉莉丝能完成他最后的几条指令,那就算尼科夫第二天早上扔垃圾时在垃圾堆中发现了莉莉丝的尸体他都不在乎。因为他已经有一只兵团供他随意调配。
  尼科夫固然很心疼这么一个能手就这么折了,但是尼科夫心里很清楚,一个没有信仰的人终究是要自我毁灭的。尼科夫相信,不管是信仰着一个确切的神明还是简单的一个生存信条,只要内心信仰着,那个人可能会步入歧途,但是绝不可能掉入无底的深渊。
  “继续在火里狂舞吧,这就是你最后的价值了啊。”
  ......
  一瘸一拐的走在大街上,一道寒冷的夜风吹了过来,莉莉丝缩了缩肩膀。她感受到了怀中那装有极北之地的宝石的木盒,不知怎的,莉莉丝居然隐约的感受到一股暖意。莉莉丝苦笑了一声,她明白这只是心理作用。
  她没有告知尼科夫,诺巴底其实和巴尔顿的护国公相识这件事。
  莉莉丝知到,如果让尼科夫直到这件事,只怕他会更加的贪婪。他会要求诺巴底靠着与护国公的关系做出更多让诺巴底违心的事,而有求于尼科夫,又受制于尼科夫的诺巴底,一定会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再一次的出卖自己灵魂。这些,莉莉丝并不想看见。
  因为诺巴底就如同她的偶像一般。是没能保护好妹妹的自己所永远成为不了的存在。
  “这就权当作你把我从矿洞里救出来的谢礼吧。”
  莉莉丝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她哼着一段无名的旋律。她的心情在这几年间从没有这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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