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祝你好梦
当恒星的光辉再次落下，夜空之下的界域再一次归于宁静。然而人类凭借智慧的造物，却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抗这古老的传统，并且他们总是占尽了上风。霓虹的灯光使得那孱弱的飞虫迷了眼，夜市的喧哗又让那走兽恐惧，它们不得不躲进了墨绿色的阴影之下，颤抖着，等待着，愤怒着。迷失的旅人会为他们的盲目而付出代价，骄傲的猎手会在黑夜的森林中直面最纯粹的恐惧。
自由与秩序的对立从未停歇，它们转变形式与意志，在天空中，在大地上，在生物的思想间，一次又一次的激烈交锋。每一次的摩擦都是竭尽全力的恶意，每一次的喘息都是未来的优势。
但是在这些一切的背后，却总有那么一个人静静的注视着一切。他注视着，思考着，犹如那最不引人注意却充满十足魄力的石狮像。他并不会无端的低吼，更不会烦躁的摩擦着他的獠牙。他仅仅只是存在着，你便能感受到他那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你自身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敬仰。
“哥哥。”
伴随着那缓缓的敲门声，一道轻柔的呼唤传入了诺巴底的脑海。他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躯体，随着一次深呼吸，诺巴底的注意从窗外的喧嚣转到了套房的大门之上。
“进来吧，门没锁。”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纤细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前。在片刻的犹豫之后，那身影的主人最终还是踏过了门槛，随手关上了大门。
“为什么不开灯呢？”
借着窗外的月色，铃月轻轻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诺巴底的身边。而那红宝石般的双眸还没能习惯黑暗，在铃月即将接近她那敬爱的身影时，脚下不知何物绊倒了她，纤细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向前倒去。可就在她快要发出惊呼时，一双温暖且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接住了她。
“哪里摔伤了吗？”
“真是的，哥哥，我才没那么脆弱啊。”
松了一口气，诺巴底这才重新坐在了他的位置。靠着窗，借助那柔和的月光，诺巴底发现了比那窗外的繁华更要美好的景色。他在内心默默的赞叹一声，正想要用他所知晓的所有词汇去称赞那景色时，那优美的身影发出了一声调皮的笑声，接着还不等诺巴底回过神，自己的腿上便多了一份不可思议的柔软。
“哼哼，哥哥一个人偷偷在这里看什么呢？让我瞧瞧......”
使那明月也黯然失色的少女坐在了诺巴底的大腿上，她伏在窗沿上，向着那远方的繁华看去。那色彩斑斓的霓虹灯在远处交替闪烁，而由此倒映在少女眼中的流光，如同那不可能存在于夜色的彩虹一般。一时之间，诺巴底的思绪似乎也要陷入那色彩的旋流之中。
少女自然也注意到了兄长的视线，她白皙的面容泛起一丝嫣红。红宝石般的双瞳与那深蓝相视，最终少女还是娇羞的将脸颊埋在了兄长的胸膛之上，只露出一双如同最容易受惊的小动物般的双眸，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深蓝双瞳的思绪。
“什么嘛，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
“......因为很美。”
古人创造了语言，形成了千万的词汇，可最终在这一刻，诺巴底只能脱口而出那简短的一个字符。但是他并不觉得可惜，因为那娇羞的笑容印在他瞳孔的那一瞬，所有的想法都被那唯一的思绪所占据。那思绪从所有的情绪之中脱颖而出，超越了一切。
“要是哥哥收回这句话，现在我就哭给你看。”
抚摸着这那顺滑的蔚蓝秀发，感受着怀中那份柔软，以及充斥在他鼻腔中的芳香，诺巴底的内心如同被勾去了魂。如果这份温暖究竟有多么让诺巴底留念，那么在放手的一瞬间又会是多么让人撕心裂肺。他太理解这位少女了，不论是她的顽皮，还是她的体贴，甚至是她的悲伤。他一直看着她，在这以后也会是如此，正因为一直看着，所以诺巴底又是如此的理解她。
“去吧，回到你的战团身边。”
“......哥哥。”
“我知道的，你放不下你的战团，放不下那群无条件跟随你的战士们。你来找我，不正是为了此事吗？”
红宝石般的双眸闪过一丝落寞，少女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微微缩起身形，伏在她最后的避风港上，寻求着尽可能的温暖。
“那群孩子，都是我和哥哥在下界救回的魔兽混血儿们，他们就像我的弟妹一般，我们都共享着同一般的命运与磨难。他们作为军团的战士还太过幼稚，没有我，他们究竟能在那残酷的战场上支撑多久......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就像哥哥对我做的一切一般，我也要尽到我的职责。所以......”
说着，娇小的少女轻轻握起诺巴底那宽大而温暖的手掌，缓缓地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一侧。感受着沁人心脾的暖意，少女露出了她最温柔的笑容。
“我去去就回，哥哥。”
“......我无法在这之后继续守护在你的身旁，我必须留在生界，寻找着结束一切的转机。”
“嗯。”
“纯粹的恶意将会尖啸着奔向你，在人人自危的战场，你只能依靠自己手中仅有的全部。”
“嗯。”
再一次透过那红宝石的双瞳，确认过那无与伦比的决心与热情，诺巴底缓缓的叹息了一声。他轻轻抱起那娇小的身躯，随着那低声的惊叹声，诺巴底就这么抱着铃月来到了他的房间，最后在梳妆台前，诺巴底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白玉，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借着那昏黄的灯光，明镜之中映出了少女那娇羞的脸庞。
“打开看看吧。”
一份精致的礼盒放在了少女的面前，在一刻的停顿后，少女最终还是缓缓拆开了礼盒的丝带，最终看到了那静静的躺在礼盒之中的一个发带。那是一个近乎巴掌大的蝴蝶结发带，就像少女先前损坏的那一个发带一样大小。这是个纯白的发带，发带边缘还有着金丝镶边。然而最为瞩目的，还是那发带中央的一枚深蓝色的宝石。
轻轻的抚摸着那深蓝色的宝石，感受着其中与身边那敬爱之人同样的魔力，少女最终还是忍不住微微噗嗤一笑。抬起头，眼中夹杂着难以想象的爱意与温柔，看向了她敬爱的兄长。
“做过头了啦，笨蛋哥哥，这已经算是神话级别的宝具了吧？”
“这只是我这个愚笨的兄长赠与妹妹的礼物罢了。”
“真的是个笨蛋呢，我家的哥哥......哈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莉莉丝一副羡慕的样子看着我了......”
“嗯？莉莉丝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啦，笨蛋哥哥。”
一边轻柔的抚摸着发带上的蓝宝石，少女的思绪开始流转，在最后从她那最为宝贵的记忆中抽出身来，铃月微笑着看向了她所挚爱的人儿。“帮我戴上吧，哥哥。”
“已经很晚了，要准备睡觉了。”
“可我已经等不及到明天的早晨了啊。”
在犹豫片刻后，诺巴底最终还是从铃月的手中接过了发带。用着那木梳，轻柔且小心的为少女梳理着那蔚蓝色的长发。从镜中看着兄长认真的眼神，铃月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待到她透过那镜面中的景象，看到了放在房间角落的那对漆黑的武器时，少女的思绪最终还是被那深深的担忧所占据，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哥哥，担任战帅的时光，难道很痛苦吗？”
少女能够感受到那在自己的长发上舞动的双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又再一次恢复了应有的平静，继续尽可能小心的梳理着少女的秀发。铃月没敢抬起头看向镜中兄长的面容，她惧怕着男人对着自己展露出嫌恶的表情，但是她需要如此，她需要真正去理解她爱着的男人，去理解他的一切，即使那包括他的悲伤与痛苦。
“......米勒告诉你的吗？”
“那位大师，还说我和战帅的气息很相像，仔细一问，原来米勒大师所说的战帅竟是哥哥呢......”
微微叹息一声，诺巴底开始挖掘着那过去陈旧且并不愉快的回忆。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这一刻保持着沉默，因为从那镜中倒映出来佳人的面容中，他读出了那其中的担忧与不安。
“......我曾带领着整个军团，用现在至高天的说法，我应该算是第一任战帅吧。从我开始为神女而战时，我便一直担任着这个职位，直到......我再一次的让神女的战士们失望。”
“在一次关键的作战中，我选择了保守的决定。于是我便受到了质疑和批判，最终我决定将一军之首的位置让出来，由至高天的战士们，亲自选出他们的战帅。而我......我已经厌倦了战争。”
“退居在军团的二线，时而作为军团战士的指导，时而作为战帅的参谋，不再参与军团的决策，甚至协助新任的战帅们获得英灵殿的认可。并不是我憎恨军团，而是我已经太累了。在漫长的岁月中，我根本看不到战争的尽头，又或许，只是我意志太过孱弱了吧。”
一只纤细的小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透过那明镜倒映的景色，红宝石般的眼瞳中那比自己的情感还要过于深切的悲伤，几乎就要让诺巴底痛心的惊呼出声来。他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了那只微微颤抖的手，继续说着。
“所以我要离开至高天，去寻找真正能够结束一切的方法。为了一切的一切，我必须去寻找。这就是我离开至高天踏上旅途的原因，而我会继续走下去，直到一切结束。”
最后凭借着记忆中的手感，几乎是竭尽全力为着少女理出了诺巴底心目中最完美的公主头。做完这一切，诺巴底这才缓缓吁了口气，看着镜中的丽人，等待着她的回应。
“手艺退步了哦，哥哥。”
“那你也要给我些机会帮你梳头啊。”
少女俏皮的笑了起来，接着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竟有一瞬间那么模糊了起来。在少女那珍贵的记忆中，过去的自己，似乎也是如此坐在梳妆台前，静静的等待着那双笨拙却温暖的大手为自己梳理出她记忆中最漂亮的公主头。
“啊啊~早知道就让哥哥留到早上再帮我梳了，这样根本就舍不得解开来睡觉了啊。”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愿意帮你梳的，不管多少次。”
呆呆的看着那深蓝的眼眸，即使不去刻意从男人的表情中读出情绪，或是通过那心跳中感知到男人那如波涛般的魔力涌动，从那深蓝之中，少女依旧读出了那炽热的情感。铃月温柔的笑了笑，她轻轻站起身，扑到了男人的怀中，贪婪的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暖。
“我会相信哥哥的，哥哥一定会找到结束一切的方法，最后回到至高天，回到......我的身边。在那之前，我一定不会玷污了哥哥的荣耀与骄傲，竭尽我的所有，直到最后......不过，在那之前——”
少女在诺巴底的怀中抬起头，有些娇羞的微笑着，深情的回应着那深蓝瞳孔中的情感。
“久违的，有点想和哥哥一起睡了呢。哥哥，来自如此可爱的妹妹的请求，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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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恒星的光芒再一次照耀在这片大地之上，那灼热的光芒似乎也要刺伤了诺巴底的灵魂。他叹息着睁开了眼，感受着被褶的另一边还残留的温暖，不舍的坐起了身。在换上他一贯穿着的黑色大衣，带上他的武器，诺巴底沉默着走出了房间。他看向了客厅上空荡荡的咖啡壶，无奈的拿起来一旁装有白开水的水壶开始痛饮。在水壶终于空荡下来后，诺巴底才一脸意犹未尽的离开了套房，乘上了电梯，向着旅馆的大厅而去。
“诶？那不是诺巴底先生吗？”
看着刚刚从电梯中踏出，急促却平稳的向着旅馆大门外走去的身影，还在柜台办理着手续的阿尔勒不禁纳闷的歪过了头。不过在这之后，柜台小姐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再一次拉了回来，在柜台小姐的指示下，他乘上了刚刚载过诺巴底的电梯，看着手中的纸条，按下了自己想要前往的楼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