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会向娇小的神明献上你的祈祷吗
在勒尔法斯坦早晨的海岸上，勤劳的渔民们的身影早已在波涛的海浪之中穿梭。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而早起的渔夫有鱼吃。但是在这与以往并没有任何区别的早晨，勇敢的渔夫们似乎开始质疑起这句俗语的可信性了。
“鱼的......骨头？”
“不是，这应该称作‘尸体’了吧？”
捞起渔网，渔夫们看着网中的“收获”，深深皱起了眉头。躺在渔网中的并不是什么鲜活蹦跳的海鱼，也不是什么张牙舞爪的虾蟹，而是那没了动弹的死鱼。但这些死鱼并非自然死亡，也并非像是被凶恶的捕食者留下的残羹剩饭，它们的肉体更像是被某种液体腐蚀了一般，残破不堪，只剩下几丝血肉与皮鳞挂在骨骼之上。但是即使是如此的惨状，渔夫却惊讶的发现这些死鱼的鱼骨几乎完好无损。
一些渔夫还在尝试着再一次抛出渔网，试图挽回今日的霉运。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出海的那一个瞬间，他们便注定只能沉默着接受着这平凡一生中最不幸的悲剧。
淡绿色浓雾开始笼罩住渔民们打捞的海面，渐渐的，不只是渔民们的身影，甚至是那海面的波涛似乎都被那绿色的浓雾吞噬。海面沉寂得可怕，似乎是行星本身都停止了旋转，任何生物都会在这不祥的死寂中惊叫出声。直到一声未知生物的叹息从那大海深处的海床传来，那浓雾才再一次开始移动起来，向着勒尔法斯坦的海岸而去。而待到那浓雾终于离去，露出那些被其掩盖的渔民的船只时，那些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渔民们却不知何时化成了一具具皑皑白骨。
待到那绿色的浓雾开始聚集在勒尔法斯坦的海岸，潜伏于海床的不成形的生物质便开始蠕动着爬上海岸，并且开始凝聚在一起，最终那些肉泥组成了一只三米左右高的未知实体。绿色的浓雾掩盖住它的形体，只能依稀的辨别出似人的形态。那实体不悦的低吼着，似乎还没能习惯这新组成的躯体。
“咕嘎......好痛苦啊......”
低沉嘶哑的吼叫声从那生物的喉颈中传出，那声音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块在力士的手中全力摩擦一般难听。而深受困扰的似乎也包括这只生物本身，它奋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喉颈，肉体与肌肤撕裂的声音便从那浓雾之中传出。大多的生物在被撕开喉颈的一瞬间便会失去生命，但这似乎并不包括这一实体。在诡异的一串蠕动声中，这一生物的喉颈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在喉颈再生之后，这一生物的嗓门依旧显得低沉，但是这生物的话语却也开始显得连贯了起来。但这似乎并不代表着它的苦痛结束，生物再一次将自己的利爪伸向了自己的头颅，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
“我、我记得，是那个男人......”
未知的液体从生物的头顶滴落，可那些液体如同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掉落地面的瞬间便开始凝固、重组、膨胀，直到化成为一个个四脚着地，足有一米多长的实体。这些实体诡异的向着大陆的内侧缓缓爬去，如同已经有了目的一般。
“对，是范德布姆！范德布姆的血脉！是他们让我遭受如此的痛苦的！”
人形的实体愤怒的吼叫着，它扭转着它的头颅，直到在感知到什么后，实体的喉颈中传出了不悦的低吼，紧紧的盯着那一个方向。而在它的视线尽头，正是那座米勒家族的小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实体再一次发出了怒吼。在它身边的绿色浓雾便迅速向着前方扩散，直勾勾的扑向了米勒家族的山丘。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要让你们体会我所遭受的百倍的痛苦！你们的肉体会被我撕裂，头骨会被我剥开，在那之后我要直视你们颤抖的眼球，在你们的惊叫声中享用你们的灵魂！”
......
小心翼翼的嵌入一道道精密的微小的魔法阵，再通过锤与凿细微的打磨，阿尔勒摘下他的护目镜，满意的点了头。正当他准备将手中费心打造的法杖交给他那小小的顾客时，他在转头的一瞬间几乎就能感受到那轻微的鼻息。赤红着脸向后退去，阿尔勒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的看着那不知何时就站在他背后的娇小少女。
“雨、雨怜小姐？！”
“啊，已经完成了吗？抱歉哦，雨怜有点好奇阿尔勒的工作，所以不经意间就站在阿尔勒的身后偷看了。吓到你了真的对不起哦？”
“没、没关系......”
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阿尔勒尝试着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将手指向工作台上的法杖，不敢看向雨怜那双好奇的粉色大眼睛。“法杖最后的调试已经完成了，握柄处不仅适合雨怜小姐抓握，也有考虑到雨怜小姐未来的......咳，成长。在雨怜小姐注入魔力之后，魔力感知锁便会启用，从今以后只有您能够使用这支魔杖。并且按照诺巴底先生的要求，法杖被要求制作成易于魔力传导，也就是能够使雨怜小姐更快的绘制魔法阵和释放魔力。雨怜小姐，您快拿起来试一试吧？”
粉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紧紧的盯着工作台上那瑰丽的法杖。雨怜缓缓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拿起那支法杖。在她使用魔力注入法杖的瞬间，房间内便散发出了粉白色的光芒。待到光芒缓缓平息，少女一脸喜悦的看着手中的法杖，最后愉快的开始挥舞着。借由那法杖顶端花瓣中的魔石散发的光芒，雨怜在这灰暗的工坊内划出了一道绮丽的粉白光芒的弧线。魔力凝固的粒子如同星屑一般散落在少女的足边，银铃般的笑声则是那最好的祝福。
阿尔勒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造物在使用者的手中大放光彩，他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待到雨怜那欢快的舞步结束，阿尔勒不自觉的发出了不舍的叹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阿尔勒赶忙摇了摇头，他再一次摆出微笑，看向了那娇小的舞者。
“敝舍的后院有足够宽敞的空间可以用来测试法杖的性能，如果雨怜小姐有这个想法的话，后院现在就能够提供使用。”
“可以吗？呵呵，雨怜也很想赶紧尝试下新的魔法呢。”
听着身后欢快的哼歌声，阿尔勒带领着雨怜向着房屋的后门走去。回想起少女那惊人且庞大的魔力，以及那足以单独狩猎水晶巨蜥的实力与经验，阿尔勒在心生佩服的同时，更是悄悄立下了决心。他期盼着，自己的工匠技术一定要追上，不，甚至是超过自己的太祖爷。只有这样，才不会愧对身后对自己充满期待的少女，还有自己的血脉。
这么想着，阿尔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在家中见到那位老者的身影。他并没有多么担心，神智迷糊的老者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己走离这间小屋，这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但在落日时分，不论他究竟远离小屋有多远，老者最后总是会回到这，回到这间温馨的小屋。
耸了耸肩，阿尔勒决定先暂时不管老者的下落，常年与老者生活的阿尔勒已经摸清了前者的习性。时间还没有来到太阳抵达头顶的时候，这时候就开始担忧那神出鬼没的家人实在是太过神经质了。他决定将自己的注意力先集中在身后的小小顾客上，在来到后门的一刻，拉开门上的门锁，他转过身，推开了大门，笑着看向了雨怜。
“这里就是敝舍的后院了，请尽管使用吧。”
“......那个，阿尔勒家的后院一直都是这么雾蒙蒙的吗？”
看着少女困惑的表情，阿尔勒也愣了一会，他转过头，看向门外的空间，却发现宽敞的后院早已充满诡异的绿色浓雾。受浓雾的影响，能见度也就不过十米的样子。从出生便一直生活在此的阿尔勒都从未见过如此浓厚的迷雾，更不用说这迷雾还带着诡异的绿色。
“好奇怪啊，难不成是太祖爷打翻了什么原料吗......”
皱着眉头，阿尔勒先一步走出了大门，他试图在如此浓密的迷雾中找寻那老者的身影，但不出意料的失败了。不仅如此，当阿尔勒踏出大门的瞬间才发现一个问题，那些他圈养在后院角落的鸡群也听不见了其鸣叫。
“唔，好臭哦......”
“臭？我倒是没......”
看着站在门槛上，捂住自己鼻子的雨怜，阿尔勒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他明白兽人族的嗅觉要强于其他的人种，雨怜能够闻到其他种族察觉不到的气味自然正常，虽然阿尔勒并没能注意到雨怜魔兽混血的身份，但是雨怜的嗅觉要比阿尔勒强这一事实的确没错。
感官上的反感通常代表着大脑向生物的灵魂发出的警告。触觉的疼痛，视觉的刺激都能显示个体面临的危机，甚至是嗅觉。有的实体会释放臭气来驱散他们的敌人，还有的则使用臭气进行捕猎。无论释放这浓雾与臭气的主人是哪一种，都不会对小屋中的二人释出友好便是了。
“奇怪了，这儿明明只是个小山丘，山脚下就是城镇，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阿尔勒捂着鼻子，继续向着屋外迈出脚步，还想要弄清楚浓雾的来源。可还没等他多走两步，衣领后传来的拉力便将他拉回了门后。还不等阿尔勒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道粉白色的冲击波便从他的身后飞出，直奔向了他面前的浓雾之中。在那冲击波消失在绿色的浓雾之后一次呼吸的时间，在视野可见的浓雾外便传出了一声不悦的低吼。
“不能出去！有什么在那雾中！”
将阿尔勒拉进屋内，雨怜手持着法杖，警惕的站在了门前。在二人的注视下，一群四肢行走，没有头部，足足有一米长，高半米的墨绿色实体缓慢的出现在迷雾中，进入了二人的可视范围之内。它们的四肢如同刀刃一般锋利无比，并且能够无视关节的限制向着任意的方向弯曲。腹部朝向地面的大嘴似乎在低语着什么，但是绝对没有人想把自己柔软的耳部凑到那锋利的尖牙前去聆听。
“这是什么魔兽......”
“这不是魔兽！这是比那还要更危险的东西......雨怜的直觉是这么告诉雨怜的！”
汇聚魔力，雨怜手中的法杖开始散发着耀眼的粉白色光芒。魔法阵在眨眼之间绘制成型，并在雨怜的身后的空间闪烁。炽热的火焰从法阵的中心喷薄而出，向着那生物集群的中央而去。一时间，那些畸形生物的不成样的嘶叫便不断从迷雾中传来，无法忍受的阿尔勒只能被迫捂住了耳朵，而雨怜却不敢大意，紧紧的盯着迷雾中的空间。
“又出现了！”
随着阿尔勒的一声惊呼，原本经由雨怜那强力一击而清空出来的土地再一次被那畸形的生物填满。而这一次它们似乎也已经被雨怜的攻击所激怒，它们锋利的前腿上抬，展示着它们得意的利爪；怪异的巨口不悦的嘶叫，似乎在为了近在眼前的美食而打磨着獠牙。
最先跳起的个体，如同生物群中的领头羊，随着它的跃起，在它身后的生物们也发起了它们的攻击。这些生物每一次的跳跃几乎都能跃上这小屋的房顶，而它们同时起跳的瞬间，小屋后院的天空如同正在上演着最不祥的墨绿色的大雨。
在如此的绝境中，阿尔勒甚至都忘记了惊叫，他瘫坐在小屋的地板上，呆滞的看着那如蜂群般涌来的生物群。空白的大脑无法向他提供任何有用的建议，匠人的经验在这一刻失去了任何的意义，他甚至都来不及向着那他从不相信存在的神明祈祷。在这一刻，阿尔勒确实的体会到了生物的渺小。
但是，站在他身前的，那娇小的灵魂，她再一次动了起来。
无数的法阵在一瞬间出现在雨怜的身后，不足一次眨眼的时间，数不尽的锋利的冰锥便飞速且不断的从法阵之中飞出，无数的冰锥迎向了那铺天盖地的诡异生物，甚至有些占据了上风。生物群的四肢被打落，有的甚至被冰锥直接贯穿。一只幸运的个体在四肢截断的情况下在空中翻滚后侥幸落在了屋内的地板上，滚落到了阿尔勒的身边。然而那只个体已然被断绝了生的希望，阿尔勒就这么瘫坐在地上，呆滞的看着那只生物在最后一次怪异的抽搐后停下了所有的动静。他再次扭过头，看向了那位无畏的少女。在粉白色光芒的照耀下，他看见了年幼的女神那坚毅的侧脸。
“唔哇，这把魔杖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为雨怜制作了这么厉害的法杖，阿尔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