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挣扎
第二轮比赛在压抑的气氛之中完美落幕，太云一年级成功晋级的只有八位，算上二年级的晋级人数，一共只有十八位选手进入了下一轮比赛。
个人赛将于第五轮全部结束，也就是说，留给太云的时间不多了，再过五天，团体赛将会开始，那时各大学院将具备光明正大围剿他们的机会。
“王瑜风。”
林亦飘看着抽中的对手，表情一阵复杂。
虽说是老熟人不至于痛下杀手，但抽到他的话……
好在是一号，第一个上场，忐忑的心情不用持续太久。事实证明确实不需要忐忑太久。
“太云学院林亦飘对阵正炎学院的王瑜风。”
“比赛开始！”
“我弃权。”
林亦飘手上的水墨才刚刚开始蓄力，王瑜风简短地喊了一句之后转身离开了竞技场，留下风中凌乱的太云和正炎一众人。
“啊？”
林亦飘起先是发懵，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一笑，对着那头喊了一句：“你就这么怕我吗？”
“从小就怕你了，你第一天知道吗？”王瑜风故作帅气地头也不回。
雪灵学院的观众席上，上官雪正皱着眉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林亦飘和王瑜风的对话她并没有听见，在她眼中，王瑜风虽然性情怪异像只魔兽，但不像是会拿这种重量级比赛开玩笑的人，眼下竟然说弃权就弃权了？
“你对林亦飘这个人了解多少？”布依扎站在她旁边开口问道。
“除了和阿茨尔的那场比赛以外，一无所知。”上官雪说，“他和徐翔舟谁更强一些？”
“这很难说，升学考试的世界第一虽然参考性不大，但是能取得第一，必然有点实力。”布依扎慵懒地靠在栏杆上，“不过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他的身份。”
“身份？”
上官雪被布依扎这话问得一愣，关于林亦飘的身份背景她一无所知，出发之前会长也并没有让她多关照一下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男孩。单从水墨之术来看，应该是墨族的人吧？
“墨族的内姓为宋，当代族长是宋长云。但他拥有这么强大的水墨之术竟然不姓宋，一个注重传承的古老家族，竟然会容许一位外姓成员学习家族秘法……真是意外。”
液化再生，这种高级能力是不会传授给家族的非精英成员的。也就是说，林亦飘的实力远不止第二轮比赛中所展露的那样，很有可能那只是他灵魂之力的冰山一角。
“如果正面对上他，你的胜算大概是多少？”上官雪问道。
“很抱歉，不到百分之五。”
“你在高估他，还是低估你自己？”
“我向来喜欢客观公正地评价别人。”布依扎的表情很平静，然而即便如此还是很难掩盖出他那副凶悍的样子，“不过这百分之五也算是给我自己预留了侥幸成分了。”
上官雪的嘴角忍不住一抽：“你真打算从他手里正面抢走魂？”
“当然没有。”布依扎说，“我想你应该学着聪明一些，林亦飘的确很强，不过他身边的那群人，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你的意思是……”
布依扎压低声音道：“我们要，请君入瓮。”
“林学长！”
班德尔对着回来的林亦飘招手，随后快速跑到了他身边，兴奋地问道：“他是不是怕你，所以直接弃权了啊？”
“大概是吧，这下又欠他一个人情咯。”
王瑜风的弃权并没有提前通知林亦飘，完全是出乎意料，至于其目的林亦飘大概能猜到一些——隐藏林亦飘的实力，让那些想对太云出手的人提高警戒。
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学院大赛本身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太云能够活着走出忒修斯就已经是万幸。身为从小照顾着他长大的“长辈们”，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亦飘深陷水火之中。
“耍帅的感觉如何？”
王瑜风回到观众席，郑宇夜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瑜风故意拉长声音用着夸张的语调。
“是为了帮小飘吧。”
“难得有我帮得上他的地方嘛。”王瑜风的红色泪痣隐隐约约透出亮光，“再说了你也不希望太云被人围剿干净吧。”
“是啊。”
郑宇夜的目光投向远方，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一旁的徐翔舟饱含深意地看了王瑜风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弱者，不战而退，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
头脑简单一根筋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弃权之中还隐藏了那么多深意，徐翔舟一心只有战斗，除了战斗以外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感兴趣。在他眼中，投降的王瑜风就是个懦夫，并没有多看一眼的必要。
真正的勇者，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境都要迎难而上！
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勇者，唯有交织的利益才是永远不变的底色。
第三轮后续的比赛进行得意外顺利，前两轮抽签的幸运儿全都被太云给抽走，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淘汰出局，顺利到了下一轮比赛进程。二年级晋级选手为林亦飘、慕枫、诸葛剑豪、东方云、蝶豆葵乃、余林柚六位选手，一年级则只有陆良海、班德尔、松间风、洛菲四位晋级。
——
“打得很轻松呢。”
月神崎坐在桌前看书，心思却并不在书的内容之中。
“阿崎。”
“什么事？”
“第四轮，我要弃赛吗？”
月神崎身子一顿，随后缓缓转头看向正在脱衣服的陆良海，吓得连忙遮住了眼睛：“你快把衣服穿上！”
“哦，好。”陆良海立马穿上了背心。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月神崎捂着眼睛问道。
“突然想起，正炎的学长说的话，我在想，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呢？
月神崎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说出这句话，可他根本说不出口。他根本没有林亦飘那种可以制衡一切的力量，他只不过是个辅助系，连参加个人赛的资格都没有。
“阿崎，你在伤心吗？”
“没有。”
月神崎把头低了下去，不让这个呆子看见自己此刻的满面愁容。他的五官拧作一团，每一个毛孔都在诉说着无能为力，每一根神经都告诉他，你什么都做不到。
陆良海从小像一个小弟一样跟在你身边，可是你连保护这个小弟的能力都没有。
没有人会不渴望在学院大赛上打出一个好成绩，可是没人告诉他们学院大赛之中蕴含了这么多的危机。
可是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阿崎。”
陆良海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月神崎一愣，怔怔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陆良海迎面而来的视线。
“如果会给你添麻烦的话，我就不打了。”
这话说的很真诚，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除了这句话本身之外，月神崎听不出任何怨怼的情绪。
没有抱怨，没有不满，只是在认真地告诉你，他不打了。
然而就是这种毫无抵抗的模样，让月神崎的心瞬间收紧，眼泪在刹那间从眼眶中涌了出来。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边哭边抱住了陆良海的脖子。
“对不起，陆良海……对不起……”
陆良海被他抱住大脑一下子宕机，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否要做些什么。然而等他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月神崎已经哭睡着了。
“阿崎？”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陆良海用手拍了拍月神崎的后背，直到均匀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他才确认月神崎确实是睡着了。
阿崎，累了啊。
挣扎吧，少年。和世界的黑暗挣扎吧。
一直挣扎到血肉都模糊，再回头望着白昼笑一笑吧。
“叩叩。”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
“是我。”松间风的声音。
陆良海把月神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打开了门。松间风探头进来，惊讶道：“月神已经睡了？”
“嗯。”
“这么早啊，看来真是累了，从今天早上开始就看他一直愁眉苦脸的。”
“有事吗？”
松间风从身后拿出一盒蛋糕，笑道：“蝶豆学姐多买了些蛋糕，全拿给我和雅子了，我们两个也吃不下，拿来给你们了。”
“啊，谢谢。”
陆良海接过蛋糕，原地不动，望着手里的蛋糕出神。松间风看出他心中若有所思，关切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在想，退赛的事情。”
松间风一愣，随后把他拉了出来，带上门，说：“你自己说的还是阿崎说的？”
“我说的。”
“也是，那家伙不可能和你说这个。”松间风捏着鼻梁，“他一直都很犹豫。”
陆良海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想打吗？”松间风问。
“我没意见。”
“你从小就这样啊。”松间风无奈扶额，“总是把月神崎的主见当成你的主见，偶尔也跟从一下自己吧。”
跟从自己？
陆良海摸着自己的心，突然有些惘然。
好久好久，他抬起头，说：“我不希望给阿崎添麻烦。”
松间风说：“你啊，过了这么久了，应该已经察觉到他的真实身份了吧？”
陆良海把头一歪，不明白松间风在说什么。
“……果然如此。”松间风无语，“你这个大木头是指望不上了，要等你自己发现的时候，估计已经天诛地灭了。”
“还是让时间告诉你答案吧，回去了。”
“好。”
陆良海回到房间内，将蛋糕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在床上已经熟睡的月神崎，决定去洗个澡。
不冷不热的洗澡水冲刷过紧实的肌肉时，他想，一定要用这身肌肉，守护住自己想看见的一切幸福光景。
他想，这也许就是他最大的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