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水之静默（下）
余林柚就那样从布依扎手上掉了下来，被紧紧掐住的喉咙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还来不及反应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周围聚集的气瞬间散开，暗潮顿时涌了进来，将布依扎包裹住。
“呃啊！”
只听布依扎大吼一声，原本掐住余林柚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被完整地切开掉落在地，伤口很平整，边缘泛着墨色，黑色的液体与血一同爆开！
“那是水墨。”余林柚突然明白了什么。
林亦飘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所以当时在第五轮比赛的时候就在布依扎身体里做了些文章。当时刺穿他身体的水墨不过是幌子，目的是掩盖此刻切开他手掌的水墨之术。那是与留在余林柚身上的水墨相呼应的术式，一旦察觉到余林柚有危险，便会自动生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布依扎捂着伤口，天赋肉体恢复在急剧地进行着，即使此刻空乏已经席卷了他的全身，这个男人也没有露出丝毫的败犬相，自然储能的气在他周围重新环绕，包裹着他的身体。
林亦飘，好一个林亦飘！
“还真是被摆了一道啊。”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在学弟学妹们的看护下呼呼大睡，完全错过了这幅美好光景，实属可惜。
“余林柚，听得见吗？”
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东方云的声音，余林柚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下意识选择用嘴说道：“听得见。”
“太好了，刚才连接突然断开了，还以为你要遭遇不测。”东方云说话的语气相比于内容要冷静得多，“能确定多罗罗的方位吗？”
“看见了。”
人群中，那个古铜色皮肤留着显眼的莫西干头的少年仍旧气喘吁吁，看来刚才推进未来这一行为对他来说消耗不小。余林柚抓准时机，绕过跪倒的布依扎，朝着多罗罗冲了过去。
“叮——”
耳鸣声响起，余林柚一愣，身影突然又出现在了已经跪倒的布依扎身前。
“怎么回事？”
余林柚瞥向多罗罗的位置，只见那少年正抬起手，眼中的紫金色熠熠生辉。
这是多罗罗的第二个术式，与“推进未来”相对应的——“回到过去”。将目标推回到过去的时间坐标上，同样只能倒退十分钟。此时施加在余林柚身上的是两秒，这对于目前的多罗罗来说仍是绰绰有余。
这也是多罗罗唯一的自保能力了。
战场之中，敌方目标已经缩减到了四十一人，而太云这边除去林亦飘只淘汰了失去战斗力的洛菲。她的能力虽然强悍，只可惜昙花一现，冷却时间过长，最终被人当成了活靶子。
慕枫的诅咒之潮差不多快要散去，前排行动的土间澈，蝶豆葵乃，杨心正林和余林柚四人也差不多该撤回来寻找下一步出路了。
三名队友已经朝着后方走去，唯有余林柚还留在原地，盘算着要不要将目标由多罗罗转为布依扎。
“我猜，你现在是在考虑要不要将我送出局。”布依扎的手掌已然恢复，只是空乏的诅咒效果遍布全身让他无法站立。
“犹豫太久会失去机会哦。”
余林柚皱眉，这人良心发现了？
“柚子！该走了！诅咒效果快到了！”杨心正林朝着这边大喊。
快到了，也就是说，还有机会！
余林柚瞬步上前，裹挟着凌厉拳风的一记拳头重重挥出！然而在即将击飞他的那一刻，数道冰刺突然从他侧边刺出，强行改变了他的拳头走向！
那一记拳头确确实实地打在了布依扎身上，只不过力道被泄走，仅仅将他打飞了出去，没能震碎他的魂玉。余林柚一咬牙，放弃追击，选择撤退。
“没想到你还会救我。”布依扎身形略显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身旁如同冰雪般美丽的女孩，“多谢了。”
“免了，我只是不想被人说成是一位不合格的盟友。”上官雪无视他的殷勤。
“眼下的局面很不妙啊。”布依扎面色沉重，“再这样下去太云就要赢了。”
“你也没想到林亦飘离开战场了还能给你来一记重伤吧。”
“你都看见了？”布依扎转了转手腕，“看来还挺关心我的嘛。”
上官雪偏过头，不予理会。
“不容乐观啊，你们还剩多少人？”
“包括我在内，七个。”
“我们这边还剩八个。”羽田秀处理完残留的潮水，从后方走了过来，“现在怎么办？”
布依扎沉声道：“只要多罗罗还在，我们就有胜算。”
“看他的样子明显已经撑不住了。”羽田秀说，“刚才宁江儿的火焰让他消耗太大了。”
而天蓝鸟在宁江儿倒地之后几乎就无所作为了，唯一称得上是战斗力的雷文斯莉又因为有勇无谋被蝶豆葵乃偷袭直接送出了局，剩下的一堆辅助只是围绕着宁江儿疗伤，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
一群白痴，布依扎揉了揉眉心，只会护主的狗果然不值得合作。
“没关系，潜能这种东西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只要你挤一挤总会有的，说不定我们能因此激发出多罗罗身体里的潜在力量也说不定呢。”
“万一失败了呢？”
失败？
布依扎回头瞥了一眼，羽田秀与那道目光短暂对视后内心便染上了深深的寒意。布依扎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漠视，就好像在说——
我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失败，只要我能成功。
即便他死了又与我何干。
羽田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布依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残忍无情，如果牺牲才能换取成功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这些盟友牺牲出去来换取个人利益。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冷漠，不是用演技就能轻易掩盖过去的。
可是自己已经无法回头了，更何况，自己还有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在他手上。
“继续前进。”
空乏诅咒的效果已经消失大半，布依扎的身上重新释放出强大的气，将余下所有残留的诅咒效果全部从身体里驱赶了出去。
——
跨过已经成为一片灰烬的中心广场，前方变成了一片诡异的雪地。茫茫无际的雪原，飘飘纷飞的大雪，仿佛要将踏入这里的人们彻底吞噬。
“好冷……好冷啊……”叶静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穿上吧。”张守星顺手脱下外套递给她，“我不是很冷，星之守护在我身上的效果是你们的两倍。”
四阶以上的星之守护能够增幅被守护者的身体机能，眼下刚刚撤离战场，众人身上的守护印记全都已经消失，只有张守星身上还闪耀着芒星的图腾。星星的能量正从体内溢出，包裹着他的身体。
“这片空间给人的感觉很诡异。”诸葛剑豪难得发话，“我的天赋感受不到任何能够吟唱的东西。”
“什么意思？”杨心正林问。
“御灵吟唱能够对一切非生物在吟唱后进行掌握操纵，不过吟唱是有前提的，这些非生物必须是现实物质或是具有现实成分的物质。相比于完全的现实物质，带有部分现实成分的物质要更难操控，刚才在中心广场上的地面就是一个例子。”诸葛剑豪脸色变得难看，“而这里更诡异，我连一点现实的成分都感受不到，像是完全虚构出来的空间。”
要是林亦飘在这里，一定能够根据现状说出一大段空间理论，可惜他最先被淘汰出去。除了他，谁都没有在空间元素理论上下功夫，甚至于太云的元素类理论课对于空间元素也是简而言之。
因为实在太稀有了，可是空间恰好又是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如此想来，实在令人唏嘘。
“可不能这么说哦，我可是参考了不少现实世界的场景才做出来这个栩栩如生的异度空间的呢。说它完全是虚构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
几人正疑惑间，一个巨大的投影自天空上方出现。那似乎是一个男子的虚影，以蓝色的数据流形式呈现，面部像是一团乱码。从声音上来判断似乎是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声线温和，语气活泼中带了一点俏皮，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
“你就是忒修斯本次的领导者？”慕枫问。
“嗯？‘本次’。很巧妙的用词，看来你们已经猜出一些端倪了。”年轻男子有些意外，“不过在忒修斯可没有所谓的领导者一词，我们通常更喜欢称呼这个职务为——‘操盘人’。”
男子的话侧面印证了他们之前对于“忒修斯之船”这个悖论的猜想，忒修斯的工作人员的确是每一届学院大赛都在进行着轮换。
既然如此，“操盘人”这个称呼的确是更适合一些。
“你刚才说，这个空间是你制造的？”张守星说。
“没错，既然身为操盘人，总有一些厉害的地方……咦，那个叫林亦飘的小子呢？”
“被淘汰了。”余林柚歪了歪头，“你是操盘人，不应该已经知道他被淘汰了吗？”
男子的语气略显尴尬：“哦……刚才不小心睡着了……没看见……”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感觉这人还挺亲切的呢。”杨心正林对着一旁的慕枫笑笑。
“你找阿飘有什么事情吗？”慕枫皱着眉头，丝毫没因为这个小插曲放松下来。
“作为本次忒修斯的操盘人，当然想看看世界第一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被淘汰出去了，亏我还在后面给他上了点难度呢。”年轻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很郁闷，“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去看回放吧，你们继续玩哈。”
蓝色的大头消失在天空中，松间风敏锐地感受到风中的变动，压着声音说：“他们来了。”
众人转过身，正对上布依扎那如同猎人一般锐利的目光。
“看来这里就是空间的边界了，挺好，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看向太云众人，周围的气一瞬间凝聚，竟然变成了可视化的白色！
“你们准备好，为了自己心中想守护的正义而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