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叛神之日（上）
“唔……”
余林柚从黑暗中爬了起来，他伸手摸了一下身上发疼的地方，触及便是一片湿漉漉。他把手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是血。
这很正常，毕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的，即使在半空中开启了超体能二阶来对应，也丝毫没有防备，没有摔死已经是万幸。
如杨心正林所想，余林柚确实不是自己跳下来的。就在杨心正林提出要和他们从长计议的时候，余林柚突然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推力给推了下来，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在他掉下来时依稀听见的暴乱的元素能量。
伤口仍在流血，余林柚力大如牛，直接将衣服撕成长条绑在腰部的伤口处，衣服被他扯得稀烂，他干脆直接脱掉，赤裸着上身待在黑暗里。
与上方相比，下面的元素能量显得稀薄了不少，并不需要刻意维持灵魂之力也能够正常呼吸。这与黄金狱的整体情况显得大相径庭，沉积在上方的元素能量并没有下沉，像是有意识一样停在了上面。
四周时一片黑暗，看不清方向，余林柚只能凭借本能摸索着朝前走去，还没走出几步，便被前面冰冷的墙壁所阻拦。
“这是什么？”
他的手在墙壁上四处摸索着，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凸起。余林柚尝试着按了下去，凸起并不牢固，稍一发力就被他轻松按了下去。沉默几秒后，响起了一阵类似齿轮转动的声音，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过后，墙壁朝着侧方拉开。
“这是……”
墙壁张开，微弱的亮光照耀了余林柚的面庞，墙壁背后是个空旷的房间，中间是一个断裂的柱子，在两截断裂的交点，三枚金色的碎屑被如同泡沫般亮着光的透明外壳所包裹着，悬浮在空中。
“原来放在这里。”余林柚喃喃道，“难怪没人发现。”
他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拿，金碎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将他逼得节节后退。
“并非获得许可之人，不得取走此物。”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行樱雪文字，却意外地能够理解其中所包含的意思，看来是设计者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所有入侵者无条件地明白他们被排斥在外的原因。
获得认可之人？这是侍魂一族存放在这里的东西，那么所说的获得认可之人应该就是帝盟的盟主吧，那不就是炽火田先生吗？
正当余林柚思考该如何向上传达信息的时候，柱子后方突然走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身穿金色的童装和服，她揉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刚睡醒。
“大哥哥，你是谁呀？”
小女孩眼神清澈，望向余林柚的目光没有一丝污秽，那种眼神很干净，干净得让你看一眼就忍不住感叹，好像这世间任何黑暗都无法沾染她的纯净。
“我……我叫余林柚，你好。”
余林柚有些尴尬，他本就不是擅长沟通的人，眼下自己还赤裸着上半身，大男孩的手足无措于此刻一览无遗。
没想到在这样的黑暗中还会有生命存在，这里净是些元素能量，终年不见天日，也没有食物和水，即便是不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的天赋者，最多也只能在这里待上一阵子，毕竟无人能承受那股暴戾紊乱的元素能量，可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竟然在这里面睡觉！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余林柚俯下身子，双手撑住膝盖，努力做出一个大哥哥的样子。
“我是智子，智子从出生的时候就在这里了，家人……”智子一顿，“家人是什么？”
余林柚被她这话问得一噎，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家人就是……爸爸妈妈之类的，没有吗？”
“爸爸，妈妈，那是什么？”智子抛出了同样的疑问。
“就是生养你的人，陪伴你的人。”
“生养我的人……没有哦，智子从出生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周围好黑，没有人，只有他们三个陪着我。”智子指着悬浮在柱子之间的三个金色碎屑，“它们算是我的家人吗？”
余林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顺着小女孩的话点了点头：“是的，它们就是你的家人。”
“那大哥哥，是来陪我的吗？”智子眨巴着眼睛，小女孩的可爱发挥得淋漓尽致。
“很抱歉，不是的。”余林柚一脸歉意地说，“我是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的，我的目的是带走它们三个，并且回到上面去。”
“啊！”智子发出一声尖叫，“大哥哥，第一次见面，就要带走我的家人吗？”
这话说得余林柚哑口无言，从解释上看的确如此。只能怪他嘴笨，没能给自己塑造一个良好的形象，反而成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凶手。
正当余林柚思考该如何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时候，智子突然上前，朝他伸出了小手：“大哥哥，抱。”
抱？余林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智子，冷。”
余林柚这才听明白智子的意思，俯下身把她抱了起来。他没有什么抱小孩子的经验，因此显得手脚笨拙，好在智子自然地贴紧在余林柚身上，才没有让他多费心力。然而就在智子贴紧他皮肤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寒气透过智子的金色和服传递过来。
好冰！
这寒气异常强烈，冷得余林柚差点松手把智子丢在地上，好在理智及时制止了他的虐童行为。这下他总算明白智子为什么说冷了，身上带着这样一股寒气，无论走到哪都会觉得冷吧！
伴随着这股寒气一同入侵的，是一股阴霾驱散的感觉，原先元素能量对他身体产生的负面影响被驱除出体外，因元素能量侵蚀所产生的不适感顿时一扫而空。
“好神奇！”余林柚忍不住赞叹。
他刚想夸奖怀中的小女孩，却发现智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歪着头沉沉睡了过去。净化侵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鼾声渐起，余林柚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了下来。
智子的身上一定存在着关乎这座黄金狱的秘密，但是现在没时间探究，自己只是一个不小心掉下来的失足之人，除了不打扰智子的睡眠，他做不到什么。
这里实在太黑了，没法确认到达上方的确切距离，三百米以内，即便带伤，余林柚也有把握在二阶的情况下冲上去——当然，这是在上方的那些元素能量不干扰他的情况下。
“咦？”
余林柚诧异出声，三道金碎突然动了起来，飘浮着到了他的身边。三道金碎像是三个小精灵，见到余林柚怀中的智子之后突然欢呼雀跃了起来，与此同时，余林柚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
你已得到认可。
这就获得认可了？余林柚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睡得正香的小女孩，看来智子身上真的有些了不得的秘密。
记得以前上元素理论课的时候慕枫曾经说过，当元素能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可以在人为的情况下产生自主意识。林亦飘在那堂课上难得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补充了一句：“元素能量脱离体外后，若长期处于无主情况下，达到一定程度同样可以产生自主意识，甚至能够形成类似生命的存在。”
类似生命……
余林柚看了看怀中的智子。
三道金碎围着余林柚的身体转了起来，像是在歌唱，一段又一段的文字在他脑中浮现，令他头晕目眩。脑海中的樱雪文字连结成句，出于施术者的设定，他开始逐渐理解那些文字。
承天命者，不可违之。
神造之物，不可抗之。
驭神之人，不可逆之。
侍魂一族，是为守护灵魂创生本源而存于世间的一族，此等身姿，已然触碰神之禁忌，为保护我族得以延续，不可行走，不可议论，只可观测，不可插手凡间事务。我等在此立誓，从今往后，脱离凡尘，以隐居姿态俯瞰世间洪流。万物生死，不可说，不可闻，浩浩荡荡，任其，随波逐流。
“这是……侍魂一族的誓词。”
余林柚头痛欲裂，三道金碎停止了旋转，安静地停在他的身边。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去理解这段晦涩难懂的文字，文绉绉的古文并非他的长项，若是慕枫在这里一定能解读出什么，可惜来的只有他和杨心正林，一个比一个肌肉澎湃。
不过倒也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比如那句“驭神之人，不可逆之”，他就看出了一点眉目。
与前一句的“神造之物”联系起来，这三句话应该表示的是层次的递进，神造之物与神为同一等级，那么驭神之人就在神之上，也就是超神。
而超神，目前他的认知内只有一个，那就是赤阳之魂，也就是他自己。
原来获得认可与帝盟没有任何关系，侍魂一族只会臣服于神和神以上的生物，联合那句“触碰神之禁忌”，侍魂一族似乎在过去的历史中遭受过神或是近神之人的审判，因此对于沾染神的东西，他们无比惧怕。
“余林柚，余林柚你在吗？”
上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余林柚听着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只能乖巧地应了一句：“我在下面！”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沉睡的智子，所幸小姑娘并没有被吵醒。
叶静语站在上方，充斥着元素能量的空气让她有些呼吸困难，连平常得心应手的天赋都用得有些吃力，东方云站在她身后，腰间缠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缠在叶静语的腰上，防止她掉下去。
“大概有多深？”东方云问。
“根据声音的推算，这里的深度大概在三百五十米左右。”叶静语说，“真是厉害，没想到监狱下面竟然还有这么开阔的地界！”
“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吧。”东方云淡淡地说，“体力消耗开始加剧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得快点想个办法把他拉上来。”
“我们的绳子有这么长吗？”叶静语边说边试探着把机动式的钢绳放了下去。
“别让顶端绑着的灯掉了，下面很黑，估计余林柚确定了方位。”东方云嘱咐道，“鹤野小姐说这绳子只有三百米，剩下的五十米，得靠余林柚自己的力量上来，千万要保护好那点光源。”
“好的。”
叶静语调慢装置的速度，绳子顶端带着一盏灯缓缓落下，黑暗中，那盏灯显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它产生的亮光落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像是被巨大的野兽之口所吞噬，照亮不了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