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刺杀

  安小侯爷蓦地听见‘不要我’三个字。
  眼底一笑。
  “她是你的徒弟,你是她的师父,关系还不至于到她要不要你的程度,你们只是师徒,怎么感觉你说的话,倒像是,对她产生了邪念。
  师徒之间,你也敢觊觎,不怕徒弟知道你的心思后,会离你更远。”
  国师一点点低垂着睫。
  微微攥住茶盏。
  晕染茶香的茶水,慢慢落入国师唇齿。
  “没有邪念,我只是依赖她,不想她离开,太多年孤单,习惯她的陪伴,我不会,”
  说到这里,国师微顿一下。
  “我不会心悦她,只是有一段时间,我不太正常,可那不是心悦。”
  安小侯爷看着对面国师。
  下一刹。
  安小侯爷目光侧着,凝视说书之人。
  “口是心非就算了,连是不是心悦一个人都不懂,吃醋在乎她就是喜欢,这点道理都不懂吗,难不成你要等到那人嫁给别人,才会红着眼睛,说要她,说喜欢她?
  那样,什么都晚了。”
  说到这些。
  安小侯爷睨见国师失神状态,似乎思及其他。
  “有没有听清我说什么?”
  国师不曾言语,极其安静。
  安小侯爷叫了几声,才把国师叫回神。
  沈姑娘听到似乎有人在叫国师名字,乌黑眼睛转向那边。
  安小侯爷察觉有人看着,眸子对上沈姑娘盯上此处的眼睛。
  这位女子,为何看着哪里见过,是他曾经在秦楼楚馆遇到的?
  不对,谁家千金小姐会去秦楼楚馆,这位姑娘一看,就是名门世家千金养出来的贵女,不可能是秦楼楚馆的人。
  安小侯爷收回目光,看见国师依旧又在失神状态。
  沈姑娘看着国师的侧颜,倏然回眸,望向说书先生。
  晏清渐渐从外面回来,抬起买好的桃花糕,来到沈姑娘身旁位置,慢吞吞坐下。
  下一刻。
  晏清微微剥开包着桃花糕的油纸,递到沈姑娘唇边。
  沈姑娘伸着雪白肌肤的双手,攥住半开的油纸,咬着味道软软的桃花糕。
  晏清眸弯,看着又在盯着说书先生,吃糕点的沈姑娘。
  国师早就回神,一直盯向沈姑娘。
  察觉沈姑娘吃下,晏清递来的糕点。
  国师不由加大力度,攥紧着茶盏。
  蓦地。
  茶盏捏出裂痕碎片。
  碎片划伤国师修长的手,长指滴落着血迹。
  血迹染红长指。
  安小侯爷发现国师是在看刚刚那位姑娘,猜测大概就是国师唯一的徒弟。
  故作声音大些。
  “阿商,你怎么受伤了,流了血,是不是很疼。”
  闻言。
  本来安静听书,沈姑娘眼睫倏然一颤。
  目光忍不住看向国师。
  身影不由快了些,径直走近,出现国师的眼前。
  国师坐在长凳上,看见小徒弟竟然来了,眼底不禁一喜,稍稍勾动殷红的唇。
  沈姑娘皱着眉头。
  紧紧盯着国师手上血迹。
  “就那么喜欢伤害自己?我送你去找医者,师父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
  国师怔神片刻。
  “小伤无碍,徒弟,你是不是,不气了?”
  沈姑娘抬着干净手帕,暂时给国师包扎,本要带去见医者。
  听到国师声音。
  沈姑娘放开国师的手。
  “既然师父已经觉得小伤不重要,那就算了。”
  晏清跟着沈姑娘,瞥见国师忽然装作可怜巴巴。
  “手疼,徒弟我很难受,还是带我去找医者吧。”
  沈姑娘如今心疼的情绪消失,对于国师故意装疼,一脸淡漠。
  “自己去找医者,师父装疼太假。”
  安小侯爷仔细凝着三位,觉察不对劲。
  须臾。
  国师看着又回原位听书的姑娘。
  直到茶馆听书结束,沈姑娘踏上马车,回往丞相府。
  晏清本要也上回周侯府的马车。
  安小侯爷身影出现晏清身旁。
  语气幽幽。
  “我看得出来国师和徒弟感情深,你真的要这样来装乖顺无害,来横叉二人中间?”
  晏清侧过一双眼睛,乖顺温良。
  “听不懂小侯爷在乱讲什么,国师与沈姑娘师徒感情深,也不妨碍在下和沈姑娘做友人。”
  安小侯爷讥笑一声。
  “是,你不懂,你最无辜单纯,也不知道周老侯爷亲生嫡子是如何死的,周老侯爷为何会突然扶持你这个养子,并且还打算等死后,把侯位给你继承。
  不过是一个多年不露面的养子,竟然能做到短短时日,与那些朝臣之子成为友人,真当是温良单纯。”
  晏清眸转看着安小侯爷。
  桃花眼淡淡的。
  “安小侯爷比在下更单纯,如今弱冠之年,心思能保持这样至纯至蠢,也是不容易。”
  安小侯爷闻言,眼底急色。
  “什么叫做蠢,你以为自己多聪慧。”
  晏清唇染温笑,眼底似未浮现讥诮。
  “小侯爷,在下何时说过你蠢,是小侯爷听错了。”
  片刻。
  晏清踏入周老侯爷府邸的马车。
  安小侯爷气恼。
  盯着渐渐远些的马车。
  “周晏清!”
  *
  子时,夜墨。
  雪色弥漫。
  刺客们颇多,刺伤着国师。
  国师冷白肤色的手,捂住伤口位置。
  血迹染红,殷红血珠滴落着雪地。
  刺客们动手又有些犹豫,头一次接到这样的任务。
  听到国师嗓音慵懒。
  刺客们继续对国师下手。
  国师明明会武功,偏偏一副好像打不过他们样子。
  丞相府里。
  沈姑娘品尝膳食。
  片刻。
  沈姑娘葱白指尖渐渐放下筷子。
  披上颜色深竹月精致绒绒的大氅。
  来向丞相府院子。
  婢女跟上。
  单手撑着漂亮油纸伞,遮挡着沈姑娘头顶上的雪。
  左手抬起萦绕着火光的兔灯笼,映清附近的路。
  沈姑娘纤长的手握紧蔓延热意的手炉,微微抬起视线,看着漆黑晚空。
  下一刹。
  外面隐隐传来打斗声。
  沈姑娘眉头皱一下。
  谁会在丞相府附近打斗?
  【棠棠宿主,国师在外面,被刺客重伤】
  闻言。
  沈姑娘漂亮瞳孔微微缩下。
  侧过身,叫婢女回去,不要跟来。
  婢女只好回去。
  沈姑娘快步跑出丞相府。
  灯笼映照着路,寻人。
  附近。
  国师示意可以走了。
  刺客们飞快轻功离开。
  沈姑娘刚刚寻到人,瞥见刺客们身影飞快离去。
  本想追上去,杀了他们,给师父报仇。
  蓦然。
  国师摔倒地面,血迹流淌,染着雪地。
  雪地仿佛盛开殷红的花朵。
  沈姑娘听见摔地声音,立刻跑到国师身前。
  撕扯布料,简单包扎伤口,止血。
  国师本以为沈棠会扶起他。
  沈姑娘忽然转过身,蹲下。
  后背留给国师。
  “上来,我背你。”
  国师看着沈姑娘纤弱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些对不起沈姑娘。
  他故意安排刺杀伤害自己,徒弟却要背他离开,如果徒弟知道真相,怕是会生气。
  沈姑娘哪知国师在想何事,语气忍不住焦急催促国师。
  国师犹犹豫豫一会,趴到沈姑娘后背。
  沈姑娘背着国师身子,从丞相府后院回来。
  修正系统听着沈姑娘的话,帮忙看着附近,确定四周无人。
  丞相府客人专住的卧房。
  房门紧锁。
  沈姑娘偷偷轻功,来找医者,带着医者,轻功回着闺房。
  医者矮矮小小弓着身子,苍老容颜泛着几分差点昏过去的神色。
  片刻。
  医者开始处理伤口。
  沈姑娘站在一旁,紧紧注视国师身影。
  曾经被沈姑娘救过,之后沈姑娘给的钱财多,是沈姑娘盘下药铺子里,替代沈姑娘看管药铺子的这位医者,发觉沈姑娘未曾避开视线。
  微微叹了一下气。
  “放心,有老夫在,他不会出事,何况他只是皮肉伤,没什么重要的,姑娘是女子,不要看男子受伤的身体,传出去名声不好。”
  沈姑娘语气淡淡的出声。
  “我都把你带到这里了,除了你我,谁知道我看过他,何况,我看着喻郎中处理伤口,以后学会了,也能在自己受伤或者他受伤的时候,处理伤口。”
  喻姓医者闻言,未再说什么。
  沈姑娘看着国师上半身受伤,喻郎中小心处理着伤口。
  国师昏迷脸颊像是微微绷着。
  直到喻医者离开。
  沈姑娘顾及国师受伤,不能总是来回挪动。
  想个法子。
  次日。
  丞相府门前,国师被刺杀。
  丞相嫡女卯时单独发现国师受伤,派人带回丞相府客房暂住,国师养伤的消息,传到那些高门显贵的人耳里。
  三皇子得知国师被刺杀,纳闷是谁如此明目张胆,甚至偏偏选择在丞相府门前动手。
  丞相府中。
  以徒弟名义,沈姑娘照顾着国师。
  旁人不曾多想,只觉得是徒弟在乎师父。
  国师睁开漂亮桃花眼,瞳孔染着笑意。
  徒弟终于理他了。
  沈姑娘喂着汤药。
  国师慢吞吞喝下汤药,仿佛感受不到苦味。
  沈姑娘眼眸深黑阴郁,攥紧着渐渐空了的药碗。
  “刺客们杀你,可知道幕后主使是谁。”
  国师潋滟眸子侧转着目光,看向桌上摆放的小糕点。
  “不知,不过,我会想办法报仇,徒弟不用担心。”
  幕后主使本人说到这里,回过眼眸视线,再凝注着沈姑娘。
  国师轻轻咳着一声。
  故作一副弱不禁风,病殃殃的姿态。
  “之前都是为师不好,徒弟不要生气,理理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
  国师眼尾薄红,像是受伤小动物的眼神,眼底全是沈姑娘的神态。
  沈姑娘早就发觉国师方才想吃糕点,端起一盘味道甜甜的糕点。
  皓白如玉的手,抬着小糕点。
  国师眼眸蓦然乖巧,张开漂亮殷红唇瓣,咬住甜香糕点。
  附近无其他人,房门关锁。
  沈姑娘垂低长睫,语气温吞。
  “我哪里有不理你,现在,是我照顾你,和你说话。”
  国师唇角隐隐泛起浅浅的弧度。
  沈姑娘看见唇红齿白的国师含笑,眼底几分惑色。
  “阿晏师父受了伤,为何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当然是因为,小徒弟终于与他关系缓和。
  安小侯爷的那句话没错,受伤让小徒弟心软心疼,小徒弟可能会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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