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揽霞(2)

  红日自天际缓缓升起,朝霞满天,阳光洒落下来,为万物镶嵌上一层灿烂的金边。
  晨风悠悠起,拂过花与叶,晶莹露珠随风顺着叶子滑落,恰好落在路过的人的衣角上,湿了一小片地儿。
  “嗯?言舟呢?”
  白泽缓缓推开门,茶室内几人应声回过头,恰这时,解祈安懒懒打了个哈欠,三长老见了,也跟着打哈欠。
  “身体不适,下不来床。”白泽理了理衣襟,自觉落座。
  “你额头上怎么回事?”解祈安第一眼就落在白泽额角殷红处。
  “昨天茶肆那儿有人闹事,不小心被误伤了。”白泽说着将袖中瓷罐拿出,慢悠悠的取茶叶准备泡茶。
  “揽霞阁的人?”大长老皱眉看了一眼白泽额角的伤,“以你的实力,不应该被他们伤到的吧。”
  “嗯,但是马有失蹄。”白泽点点头。
  “副院大人有看清是什么情况吗?”二长老凝神思索片刻,问道。
  “没看清,像是两个男人围着一位姑娘,那儿吵了点,只听见说那姑娘闹脾气要和离什么的。”白泽将茶则推去,话锋一转,“如何?新得的敬亭绿雪。”
  “要和离?闹这么大?”大长老还沉浸在问题当中,没心思理会白泽后话,敷衍应道,“嗯嗯,不愧是副院大人。”
  “泡浓些,醒醒神。”解祈安抬手轻按太阳穴,合了合眼。
  “敬亭绿雪?那不是庐州和金陵一带才有的么?”二长老应言看看茶则里形似雀舌的茶叶,疑惑道。
  “嗯,刚到的,估摸着渡淮城是最后一站,再往北,可就离开大齐了。”白泽一边温壶,一边漫不经心道。
  “报官了吗?”三长老忽然严肃出声问道。
  “嗯,我叫店里的小二去报官了。”白泽点点头。
  “万一他没去呢?”解祈安说完又打了个哈欠,随即意识到哪里不对,沉默一会儿,又问,“不对,闹和离为什么要报官?”
  “有很多,譬如,伤害朝廷命官,还有,解药童自己想吧。”
  “……”解祈安沉默,叹了口气后别过脑袋去不瞧白泽那副笑眯眯的样。
  “他不敢不去,除非那茶肆不想开下去了。”
  “可以啊清胤,没被困意打败。”白泽说着将刚斟好的茶递到大长老面前。
  “多谢大人。”大长老习以为常伸手接过杯盏。
  “光伤害朝廷命臣一条就够受罪了。”三长老耸了耸肩,说完轻抿了一口茶,随即疑惑,“怎么还带着花香?”
  “嗯,放了些白玉兰,好喝。”白泽点点头。
  “副院大人总致力于这些呢……”二长老感叹道。
  “闲着没事,便研究些花酒花茶,就当消遣了。”
  “接下来该做什么?”大长老放下杯盏,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等,等着他们被抓,顺水推舟,还能与揽霞阁打点交道。”白泽说着站起身,按了按有些酸疼的手臂,“就说到这里吧,若有官府来,就说我忙着照顾徒弟,没空陪他们。”
  白泽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茶室。
  “副院大人是真爱他徒弟呀。”解祈安说完仰头将杯中茶饮尽。
  三位长老各自对了一下视线,都没接话。
  白泽抬头看看天色,转头往膳食堂走去,等他拎着食盒回来时,言舟还没醒。
  白泽顺手将门关上,走进书房,目光落到放在案桌上的信笺与银票上,冷冷勾了勾嘴角,不用看他都知道里面尽是些吹捧词。
  拆开大致看过两眼,如预料是在说失职补偿请原谅的话,白泽想也没想,将信笺揉作一团扔在桌角。
  人都回来了,即便没回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会允许以几两银钱换一条鲜活的生命。
  若换了别人,他还……
  “……”
  白泽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心,压下情绪。
  窗外雀鸟啁啾,蝴蝶翩飞,白玉兰开得正好,引来不少花蝶绕枝蹁跹飞舞。
  几时起,他会因为言舟一人的安危而有如此强烈的情绪起伏?若换了别人失踪,他会如此着急吗?
  似乎是不会的。
  白泽在心里自问自答着。
  神只不爱万物,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一人身上,那日后呢?他会不会像上一任花神一般,将万事万物抛诸脑后,失去神力,贬作凡人。
  若是如此,似乎也不错?
  白泽摇摇头,将乱作一团的思绪甩开,瞧瞧窗外景色,隐隐能听见学子们的朗诵声,白泽站起身,再次推开房间门。
  “乖徒?”白泽站在门口,试探性喊道。
  “嗯……”言舟懒懒应了声,随即又将脸埋进被子里去了。
  “该起来了。”白泽无奈叹气,走近去伸指轻轻碰了碰言舟的脸。
  “…嗯…好……”言舟含糊应着,伸手拉着白泽的手指,随后又静了下来。
  白泽见此俯下身,凑近去,在言舟脸上轻轻落下一吻。后者木木睁开眼,意识似乎还在沉沉的睡梦中徘徊,眼前模糊图景浮现,难以捉摸。
  “……起不来,浑身都疼…”意识逐渐回笼,身上的酸痛感也渐渐清晰,言舟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着幽怨的瞥了一眼白泽。
  折腾到后半夜才消停,他都怀疑白泽是真打算把话本子上的内容都试一次。
  他喉咙都哑了!
  “那怎么办呢?”白泽说着晃了晃被言舟拉住的手。
  “……”言舟果断松开手,自己挣扎着坐起身,衣袍被汗黏在身上,不太好受,他伸手拉了拉被黏住的衣袖。
  尚未收手,便被白泽打横抱起,言舟不解看向白泽。
  “带你去洗洗,正好泡泡汤泉,没那么累。”白泽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往楼下走去。
  木墙滑落,白泽将他放下,另一只手扶着他,等他下水才松开手。
  “嗯?几时安排的屏风?”一回头便见白泽转身去拉屏风,言舟疑惑道。
  他记得之前没有这个东西的。
  “平时都是晚上才沐浴,那时不会有人来,现在可说不准。”白泽说着又将池边沉香点上。
  “安排这么好?都要被你养娇气了。”言舟诧异挑眉,随口半开玩笑道。
  “你本就可以如此。”白泽敛下眸,手上翻找皂角的动作未停,如鸦羽般密的睫毛也难压住眸底那潋滟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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