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尔等也在乎国计民生?

  墨玖安的这一段话成功地将那些沉默看戏的官员也拉入了谢衍的队伍之中。
  看到这势头,容北书剑眉紧凝,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在此之前,墨玖安也曾告诉过他不用再胁迫谁,武娱演练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容北书虽心有疑虑,但还是听从墨玖安的要求,并没有提前出招。
  容北书本以为,墨玖安这么说是因为她没打算和谢氏及其党羽纠缠,起初她确实没有任何回应,听之任之。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三皇子,墨玖安就加入了进来,甚至直接撕破了脸。
  这着实打了容北书一个措手不及。
  早知如此,他就该事先封了这群苍蝇的嘴,也不至于此刻让她孤立无援。
  容北书心下一紧,刚想开口,却被墨玖安一声咳嗽断了话头。
  容北书转眸相望,二人的视线汇聚了一息,随即墨玖安垂下目光,偷偷做了个手势。
  【观望】
  也有静观其变的意思。
  墨玖安这是要他莫插手。
  毕竟谢衍和袁钰虎视眈眈地看着,容北书一旦牵扯进来,那就真给了他们大做文章的机会。
  容北书当然知道此刻开口的后果,但他并不怕,就凭这些年在三省六部以及各大官员身侧安插的眼线,收集到的丑闻以及罪证,他能解决掉在座的四成官员。
  殿试在即,到时直接让新一批学子补缺,虽然动静不小,但也能快速改变朝局,动摇谢氏在朝中的地位。
  墨玖安也很想这样,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打蛇要打七寸,轻易不出招,出招就要给他们一记重击才行,打的他们很久缓不过劲,这样才能给自己争取到立足并发展的时间。
  墨玖安原本有自己的打算,今日并不想与文官集团撕扯,少些嘴皮子的争斗,多露一些真本事。
  只可惜,她忘了墨翊这一茬。
  这也奇怪,墨翊何时这般大胆了?竟想着为她出头?
  不过现在墨玖安已经没机会考虑这些了,墨翊被“围攻”,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让弟弟替自己受过?
  更何况,他们想针对的本来就是她墨玖安。
  既然打算回击,那就不能认怂,气势上更不能输。
  墨玖安面色淡然,甚至隐隐透着几分轻松自在,不慌不忙地倒茶品茶,无视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目光。
  “公主无权介入武事”许久未开口的何烨冷声道。
  “何将军说的对”
  礼部侍郎陆鼎岩等人也附和道:“妇道何足以言志,岂能涉足武事,置身于男儿之间?”
  “吾等言官时刻谨言慎行,可公主罔顾礼教纲常,口无遮拦,属实让吾等寒心”
  “女子当遵从三从四德,以淑德养家,安分守己,何故妄自窜入军中,沾染戎马之事?”
  有几位说的苦口婆心,语气恭敬有礼,嗓音里甚至裹挟着几分为之心痛的惋惜感。
  “公主虽身居高位,却当知女子之体宜静恭娴雅,以德立身,公主今日行事越出女子本分,公主该以端庄为重,不可荒废贞良之节”
  中书侍郎裴澍恒最是在意所谓圣人之道,秋猎时受限制无法大肆反对墨玖安参与围猎,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收到什么禁止,所以裴澍恒便放开了讲:“礼教纲常在,女子当守妇道为要,公主背弃娴静之道,违逆礼法之规,若人人都学公主放浪形骸,那大鄿岂不是乱了套了?”
  陆鼎岩立即补充道:“裴大人所言极是,不只是公主,三皇子也该修身养性,国计民生非同儿戏,岂可轻视学业,放纵自身”
  陆鼎岩是太子的人,能一次打击墨玖安和三皇子两个人,一箭双雕,陆鼎岩十分愿意。
  众人自顾自地指责墨玖安,发现墨玖安一直默默听着,他们都以为墨玖安是虚心接受批评,都期待墨玖安认错受罚。
  可没想到陆鼎岩将矛头对准墨翊,直接触及了墨玖安的底线。
  “国计民生?尔等也在乎国计民生?”
  墨玖安说罢,冷冷嗤笑。
  陆鼎岩却不乐意了,立即摆正了姿态,昂头挺胸道:“公主此话何意?吾等身为大鄿官员,当以天下黎民为重,吾等入仕为官是为造福万民苍生,虽身居庙堂之高,从不敢忘百姓艰辛!以维社稷兴盛,我等尽心尽力...”
  “呃~”
  陆鼎岩说的正起劲儿,一旁忽然传来一声饱嗝,打断了他激情的演讲。
  方才陆鼎岩说话时,左右众臣都认同地点头,摆出了一副鞠躬尽瘁的忠臣模样,生怕晚一点盛元帝就见不到他们为国为民的赤胆忠心。
  可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饱嗝让现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正义凛然的表情不禁僵住,唯有寒风呼啸而过,衬得气氛十分尴尬。
  容长洲却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胃,轻微扭曲的表情尽显反胃和不适。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容长洲身上,他们睁大了双眸,不敢置信地瞅着容长洲。
  如此场合,容长洲竟敢在天子面前这般无礼!简直有辱斯文!
  陆鼎岩也愣了一瞬,刚想开口训斥,容长洲立马就来了一个干呕,摸着肚子差点没吐出来,那姿势和表情控制的恰到好处,并没有太夸张,仿佛真的是生理不适一般。
  容北书如何能看不出兄长在演戏,他配合着也作出了一副担忧的表情,焦急地问:“兄长怎么了?”
  容长洲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恶心”
  在场的众臣当然知道容长洲是何意,即便容长洲演的再像,他们也不是傻子,听得出容长洲是在说陆鼎岩恶心。
  陆鼎岩一时也管不了什么分寸了,直接怒斥:“容长洲!”
  容长洲皱了皱眉,一边抚着胃,一边不耐烦地睨了眼陆鼎岩。
  “干嘛?吃多了不行啊?”
  “你!”,陆鼎岩气的满脸通红,甩袖发怒:“如此粗鄙,你也配坐在这里!”
  左右众人的表情也透着几分嫌弃,他们皆是高门望族,或者他们想装成高门望族,所以最是看不惯容长洲散漫不羁的个性。
  容长洲却不以为意,轻挑眉心,闲闲道:“配不配的,我不是已经坐在这儿了么?你能如何?”
  容长洲这般摆烂,袁钰即便再怎么赏识容长洲的诗词才能,此刻也不得不心生不满。
  不只是袁钰,和容长洲同任中书侍郎的裴澍恒,礼部尚书谭鑫权,以及三省六部其他官员们也都纷纷摇头叹气,表示对容长洲的鄙夷。
  不过,他们之中起码有五成是无法对容长洲口诛笔伐的。
  当然,这是因为容北书。
  然而敢开口的那几个,容长洲自己就能轻松对付。
  “长洲一介书生,受陛下赏识,允准我在此讨得一席之地,好让我一睹大鄿将士风采,怎么,陆大人是在质疑陛下看人的眼光吗?”
  “你!”
  陆鼎岩一时吃瘪,偷偷瞥了眼神色肃穆的盛元帝,见盛元帝并无责备容长洲的意思,便也只好先闭嘴。
  即使陆鼎岩确实这么想,但他也不能承认。
  说容长洲粗鄙可以,但是说盛元帝眼光出问题就蔑视皇威了。
  其实何止是在座的众人,连盛元帝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容长洲刚刚那一饱嗝属实有辱斯文,但是眼下,盛元帝还不能说他,因为指责容长洲就相当于助长谢氏党羽的势气。
  毫无选择余地的盛元帝定定地瞅着容长洲,面色明显黯了下来,双手撑在案上,手指略显浮躁地敲着桌面。
  暗自消化了须臾,盛元帝才缓缓垂下眼睫,藏住了眸里的嫌弃与自我怀疑。
  这个容长洲分明就是故意的。
  因为容长洲知道,只要是为灭谢氏党羽之威风,那他犯点忌讳做点无礼之举,盛元帝也不会处罚他。
  这个容长洲哪里耿直无脑了?分明是精的很。
  盛元帝如此想着,沉着脸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喝起了酒。
  左右朝臣见盛元帝不回应,也明白了皇帝是在任由容长洲,所以他们也只好忍下来,并没有再指出容长洲无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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