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回乡
另一片时空。
一颗蔚蓝的行星上。
东半球。
两条蜿蜒河流顺着大地流淌，这片土地红星闪耀，正是秦羽魂牵梦绕难以忘怀的故乡。
她的东部沿海，有一座坐落淮海边的小城市，名为临江市。
这座常住人口不过一两百万的县级市，既没吃到改革开放的福利，又没享受到互联网时代的飞驰，只有无穷无尽的下岗退休和国企改革。
他记得这里逼仄的街道，灰蒙蒙的建筑，好像万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城内最繁华的是一座家乐福大型超市，门前台阶上的红漆都被磨掉了色，常年老头老太太们大清早挤在门前等候新鲜早菜，冬天人嘴里的白气跟天空中的雾霭融为一色。
城里年轻人越来越少，老人越来越多，这座城市好像在随着人们一同衰老。
有志向的青年都去了大城市，留在这里似乎都是没出息的表现。
这边三块五块一碗的炸酱面，十年如一日没涨过价，的士起步价也在六元。
可不知从何时起。
街上也开始有挣钱返乡的年轻人，开着理想啊，奥迪呀，汽车后面没了滚滚浓烟，让人看得惊异，新能源也跟这座古老的小县城有了联系...
秦羽的思绪飘向沿江的那块土地。
这里原本是临江市第三国营食品厂的家属楼，国营食品厂倒闭合并后，这里就住着下岗退休的员工。
它是典型的赫尔晓夫楼，邻居跟邻居之间相距不到十几米，两口子办事都能清晰听见。
此楼有诸多不便，是真的。
但也承载了太多人包括秦羽的童年，也是真的。
他记得墙皮斑驳的第三食品厂家属楼内，b栋5楼左侧，昏暗的楼道内，锈迹斑斑的铁质防盗门边贴着两道发白的春联，门上还有一个歪歪斜斜的福字。
打开门进入其中，三室一厅的面积不能算小，住下一家人刚刚好。
朝西的阳光房，正好可以看见旖旎蜿蜒的临江市母亲河——永河！
清晨阳光洒永河河水上，犹如流金般，让晨起的人眼神迷离。
“哎呀卧槽...昨晚又熬夜太晚了！”
一位从魔都奋斗失败归来，在家现在依靠做自媒体账号，梦想自己能一夜爆火的青年。
迷茫的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开面前的二手惠普破电脑。
“明明说要做干货，我这就是干货啊！为啥一个看的人都没有！”
“昨晚播放量还是这么差？什么时候我才能火一把啊！”
“不说上热门，给我破个流量池也行啊！”
上面是青年打造的【听我说神话】抖音帐号。
昨日浏览量才区区三十几个！
上百天精心制作，数百条视频，粉丝量还是没能突破一千个！
“颗粒无收啊！”
青年颓然的躺倒在床。
“好想就这样一睡不起...”
“承受不了大城市的高压和卷，回老家又找不到工作，前途该何去何从...”
忽然，青年神色一恍惚，被远处河面上绚烂的金光眯了眼。
忽然觉得眼前一切都有些陌生。
看着那发锈的窗台，自己亲手栽植的秋菊，房间里的三清海报，魔祖罗喉墙纸，盘古斧手办，还有...那只懒不拉叽缩在破沙发上打着呼噜的老狮子猫...
自己的生活，有些不真实。
“我怎么好像，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我好像穿越了？！”
挠了挠头，脑海里好像一下多了很多东西，隐隐记得最后自己的话。
“去...去蓝星？”
蓝星是哪？
“无语...算了，这都做的什么怪梦！”
青年不再去想，他向来是个粗线条的人。
打开手机，微信十几个小红点。
跟他一样回老家打拼的女朋友孙琳，昨晚发了一堆消息。
“你到底去哪儿了？一天没理我！”
“睡这么早吗？懒猪！”
“怎么还不回我？”
“快回我快回我！”
“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快起来做视频了！”
“...”
“呵！”青年嘴角划过一抹无奈的笑容，带出白气。
这下惨了！
肯定又要被她唠叨大半天。
相恋三年，房车没有，彩礼也还没着落。
自己大概也越来越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了。
“想这些没有用！”
窗外嘈杂的人声，吵的青年睡不着，他搓了搓自己的鸡窝头，猛的一个鲤鱼打挺，以极快速度抽起保暖衣套在身上，套上秋裤，裹上棉袄，汲着拖鞋就朝门外走去。
恰逢此时，准时的一声叫骂声响起。
“要死啊，到现在还没起床，天天睡天天睡，分钱挣不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点心！”
吭！
房门打开。
李玉玲那四十多岁，却仍然很有精神的面孔出现在青年面前，腰上绑着围裙，手里拎着锅铲，桌上放着万年如一日的早餐。
鸡蛋和炸馒头片，还有一杯豆浆。
“妈...昨晚做视频呢！”
青年嘟囔了一声。
“天天就知道搞那些没用的！”李玉玲眼疾手快拽着青年的鸡窝头，把他往餐桌上一扔。
“吃！吃完了该干嘛干嘛去！”
一边扔，一边细碎的骂着。
“看看、看看，都几点了！”
“你不做事，别人还要做事，房间多久没整理过了，脏衣服堆成一堆不知道洗...”
说着迈进青年房间，骂骂咧咧的开始整理起房间和破衣物，看见墙角堆着那厚厚一摞《中国古代神话考》、《华夏神话史大纲》、《历史天文系》等书，书页都被翻烂了。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成天都在搞这些没用的东西，高考好死不死报了个淮海大学的历史专业就罢了，研究生选的方向还是什么神话哲学，现在二十六七的人了，钱钱挣不到，老婆老婆娶不起，学这些破玩意儿到底有啥用？还神话，神话是真实存在的吗？！能填饱肚子？”
“我...”
青年啃着煎蛋面包，想反驳却欲言又止。
曾经他是家庭的骄傲，高考六百分。
毕业以为自己满腹学识觉不至于只当个打工人，于是愤然辞职，转去做自媒体...
可这三个月待业在家的生活，犹如一个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