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为了欢语?

  天上又开始飘洒起细小的雨丝,凉意渐起。
  陆禹捋了捋头发上的水珠,转身离开墓园。
  车子停在了陆氏总部的地下车库。摘掉胸前的白花随手揣进口袋,陆禹走进电梯。
  他在十一楼下了电梯,去找那几个曾经的实习生,把一些新人交给他们去训练,然后分配在各人手下做助理。
  这些陆焕以前招进来的实习生,如今大多都顺利转正。按照她的意思,也都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只不过现在暂时听从陆禹的调遣。
  一番吩咐以后,人又都散去了。陆禹转头看看办公区静默的职员,偌大的公司总部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只能听见办公的轻微动静,没有半分交谈声。
  等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几个西装革履的律师就敲门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他们拿出几份文件,说明了来意。
  “陆禹先生,此行受人所托,将这份文件送上,希望您看完再做决定。”
  陆禹脸上淡然,手点了点靠墙的一排黑色沙发,示意他们坐下。然后他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伸手把桌上几张纸拿在手里。
  简单来说,这是一份由公事公办的客气口吻包裹起来的威胁通知书。
  先礼后兵,让他识趣点,在半个月后的总裁推选中提前解职,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被视为意图侵吞陆氏资产,贪恋大权,有反叛之心。
  而到了那个时候,就按照本国律法,对背叛主家的佣生养子进行制裁。
  如果识趣的话,签了同意书,之后的待遇包他满意。无论是资产还是omega,应有尽有,后半生可无忧。
  最末一张纸就是拟定好的卸任弃权书,签字画押,时间姓名。
  陆禹把几张纸在手心里三两下收紧揉成团,扔在了桌前的地板上,冷笑着看看脸色难看的几人,
  “劳烦几位,还请原路把垃圾带回去。”
  律师们齐刷刷的看向那团纸,又同时抬眼看向办公桌后倨傲的陆禹。
  ……嘶,这个人看来铁了心要作死了!
  不拿到签字同意书,佣金就要大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几个律师拧着眉暗暗咋舌,强压下怒火,蔑笑道,
  “陆禹先生,您这么做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签了这个协议,还有一个体面退出的机会。”
  “是啊,陆禹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了吧?给你一个机会好聚好散,你还不珍惜?”
  “您如果不懂法,我们几个正好可以给您科普一下,佣生养子侵吞主家资产,玩弄权术的,最高可是要判处死刑的。”
  “……”
  几个律师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施压,陆禹见他们誓要说服自己,也不愿意多费口舌,于是站起身来去保险柜里拿出一张有折痕的纸。
  “我不退出当然是因为有新家主的委托在,”
  他展开纸张,露出底下醒目的家主印章、红色手印和陆焕的签字。
  而文件的主要内容则是,陆焕将让渡公司管理权限给陆禹,由后者今后在有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全权负责公司事务,本协议由家主盖章起生效。
  而协议的签订时间却是几年前了。
  “什么?!”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意外,因为这件事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是在白泊简刺伤陆禹之后,陆焕难得的和缓语气,和陆禹好声好气的商量结束孽缘。
  于是他说想要更多公司的管理权限。
  隔天他拿着草拟的简短文字来找陆焕,陆焕姑且签了字,向他释放善意。哪怕最终没有征得陆明兮的同意,他也好好保管起这张纸。
  而隔了几年后,他终于拿到家主印章,往上盖了一枚新鲜的红印,细细折叠好这张纸,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会是假的吧?”有人提出质疑,
  “私下订立这种契约,是无效的。”
  “无效?哪里无效?是签名还是印章?”
  陆禹把纸重新折好,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既然看完这个,至少你们也该知道我的态度了……那就投票表决,看看有多少人反对我卸任吧。”
  一句话,这事他陆禹绝对不会退让半步。
  律师们吃了瘪,悻悻而归。
  一晃半个月过去,表决果然如陆禹所说,一边倒的支持他留任。
  看着裁决团里一个个被他关照筛选过的人员,陆禹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
  呵,有些人,真是不自量力。
  看着惨烈的分数对比,有人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部分人大都是没有投票权的会议旁听人员。
  陆禹眼中含笑,假惺惺的谦虚一会,发表了连任感言。
  老家伙们低声咒骂着,至此决定死活都不交出家主印。
  没有家主印的盖印认可,连任变得有实却无名。
  连带着出席大型会议、谈判,都受到了影响。
  年底看看一些因此搁置的项目,饶是他一向游刃有余,也不禁额头青筋抽搐。
  紧接着一个有些面熟的警长前来造访,把警督张超今天托人拦截了逮捕令的事告诉了陆禹。
  “你是说,我的逮捕令?”总裁办公桌后,陆禹停下手中的工作,难得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警长。
  这是张超曾经的老部下之一,张超调任中央之后,老部下就获得额外的关照晋升为警长。想来现在也受到张超的指示,对陆禹格外的维护。
  “正是。陆先生,前几日陆氏族人有人联名向司法部门提请拘捕您,罪名为侵吞主家的股份和权力,有谋反背叛的嫌疑。”
  一声嗤的冷笑在办公室里响起,
  “费这么大的劲……他们是没胆量亲自杀我吗?”
  ……哦,差点忘了,他们中有这种想法的,已经在行动前就被他陆禹做掉了。
  剩下的都是些软蛋罢了,不然也不会偷摸跑去上京告状。
  “张警督说,哪怕被逮捕了,他也有把握把您释放——”警长话说了一半,就见陆禹抬手示意打断他的话,
  “谢了,跟他说心意领了,但是这件事还是让他别插手了。”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眼前这个不太熟的警长,最后还是决定有所保留。
  送走警长,他又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写东西,他写了有几个月了,还没有写好。
  这时桌上的电话响起来,是秘书打来的,
  “陆总,有个名叫罗珊的女士想要见您——”
  啧。今天的来访怎么一个接着一个。
  “不见。”
  “呃——她说她是新家主的朋友,”
  “……”
  陆禹这才从一团烦乱的情绪里记起一个名叫罗珊的人来。
  ……是那个军人。
  “嗯,安排会客室。”
  等见到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会客室沙发上的罗珊,陆禹却一怔。
  原来,来的不止罗珊一人,还有那个被他雇佣在病院装陆焕的女孩,以及,沈清御。
  “怎么?陆先生,”罗珊咧开嘴一乐,打趣道,
  “你自己雇的人,还需要我介绍吗?”
  听到自己这么说,她注意到陆禹紧盯着女孩的那双眼睛这才重新转动,看向了自己。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的?”
  他明明提前告知了医院的院长,让他无论如何不放任何人进入那片区域。
  “还能如何?多带点人手的事儿罢了。”
  他又转向沈清御,心里立刻想起上次在手机里,还骂过她“贱人”来着。
  如今面面相觑,在沈清御平静无波的美目注视下,他突然心慌。
  “……你们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无非是为了陆焕的事而来吧?想到这里,不等他们回答什么,陆禹下意识想要看一眼手机。
  好像唯有这样,才能让他真正的安心下来。
  但是罗珊却眼疾手快的夺走了他的手机,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陆先生,现在不是看手机的时候。”
  罗珊笑了笑,看着表情逐渐失控,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陆禹。
  “来这里是想要告诉你,你派人冒充陆家主的行为已经彻底暴露,识相点,趁早自己自首。”
  “我知道你不怕,但你哪怕是为了欢语呢?她还小,不能没有父亲。”
  罗珊最后补充了一句。
  陆禹的心砰的一跳,“欢语?”
  她怎么突然提欢语?她们见过?她为什么拿欢语威胁我?
  她要对欢语不利?
  陆禹紧紧闭住嘴巴,大脑快速的转动起来。
  “呵呵,”他发出干巴巴的假笑声,“你想让我自首什么?因为冒充?冒充算什么了不得的大罪吗?我用一个闲人冒充任何人难道犯死罪了吗?”
  “还有,别把孩子卷进来。”
  “那陆先生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使用了陆焕的账号和我聊天?”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御开口了。
  “陆焕她应该不可能允许你这么做的吧?”
  “……”陆禹阴鸷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美丽的女人。
  罗珊从沙发上站起来,
  “好了。今天来只是给陆先生打声招呼,也算是,”
  “给你一个考虑的时间吧。想想以后的路。”
  “就算为了欢语呢?”
  她又一次提到了陆欢语。
  陆禹不再说话,黢黑的眸子冷冷的盯着她们。
  罗珊和沈清御等人正要走出会客室,她回头这么一看,突然“哈”了一声,坏笑,
  “这个眼神真不错,是想杀人的眼神。”
  “不过,你可杀不了我。”
  随即,女人爽利的大笑起来,往门外走去。
  人走了,会客室安静下来了。
  陆禹感到头一次这么挫败,他久久的杵在正中,脑子里都是不好的想法。
  他冲到办公室,在监视器里重新看到陆焕的身影,心脏里那种紧紧抓扯的感觉,才终于好了一些。
  ……为了欢语?
  他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他熟读法律,知道哪怕他十恶不赦,欢语也绝对不会受到牵连。
  无论如何,她还有陆焕这个母亲可以依靠。
  而自己哪怕现在收手……也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还没有得到想要的,
  他凭什么收手?
  罗珊的话像催化剂,把他原本惰性的思维激活起来,变得冲动不安。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他迫不及待的现在就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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