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探真相

  又是一年八月半,西北近来越发凉爽了,夜里虫鸣鸟叫都少了许多。
  这一日白天,崔四出了一趟门很快又回来了,崔八也没被派出去,不知内情的墩儿和那三个小家伙都急死了。
  尤其是那三个小孩,上课的时候都没了听课的心思,心事全部写在脸上,涂白苹内心一阵好笑,恶趣味地不吐露半个字,但凡三人想问,就被涂白苹堵回去,让那几个小家伙愁成老头。
  夜幕降临,一辆马车去往了高府。
  烟儿出示请帖,立即有美婢前来引路。
  园内各处,人影幢幢,帘飞彩绣,金银器皿,灯火争辉,鼎焚檀木之香,瓶插长春之蕊,丝竹管弦之盛时时在耳。
  男女客人虽都在园内,男左女右,中间隔着一条人工开挖的河道。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涂白苹被安排在女宾的末端,却隔男宾区最近。
  开宴后,高集先举杯站立。
  “天佑西北,隆恩圣德,感念诸位为瓦城所做贡献,特设宴款待,望之后亦通力协作,共建西北。”
  一杯喝完,大家也起身陪了一杯。
  接着,高集又提了一杯。
  “乔都护四年来夙兴夜寐,守土有责,我替西北子民敬乔都护一杯。”
  涂白苹视线落到高集右手边,腰圆背厚,面阔口方,直鼻权腮,典型的奸雄长相。
  “高刺史厚赞了,身为天齐臣工,自当如此。”乔如望举杯一饮而尽。
  接下来,歌儿舞女纷纷上场。
  涂白苹对西北的食物不太吃得惯,也没什么心思在吃上,一直在四处打量。
  这时,空灵的琵琶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那就是掬月阁的水倾月,这琵琶曲真不错。”
  涂白苹听到旁边小姐的声音,也朝那琵琶声处看去。美人着光彩四溢的绫罗华服,淡抹的红唇含笑非笑,纤纤玉手拨弦弄曲,自有一段风情。
  涂白苹目光只在水倾月身上停了一秒,然后看向乔如望,也不知要避嫌还是怎么着,乔如望一直闷头喝酒,视线根本没往水倾月那边去。
  一曲完毕,水倾月施礼告退,这时,涂白苹发现乔如望位置空空。
  涂白苹和烟儿知会了一声,往后园走去。
  溜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两人。
  涂白苹不敢靠近,听不清二人对话,只知两人似乎谈得并不愉快。
  水倾月最后甩袖离开,似乎是不欢而散。
  “谁在那里?!出来!”
  一块石头往涂白苹这个方向袭来,涂白苹堪堪躲过。
  涂白苹从阴影处走到月下,“见过乔都护。”
  乔如望脸一沉,“你是哪个府上的?!躲在那鬼鬼祟祟作甚?”
  涂白苹嘲讽道:“乔都护真是让本县主长眼了,连本县主面都没见过,杀人凶手这样的屎盆子都敢往本县主脑袋上扣。”
  刚刚在宴席上,涂白苹看到那名叫武大的官兵对乔如望点头哈腰,远比对高集殷勤,涂白苹猜想武大名义上是高集的手下,实际上唯乔如望马首是瞻。
  乔如望身形一顿,然后正色道:“县主身上是否有嫌疑是由证据来确定的,本官说了不算。”
  “乔都护这话本县主非常认可,只是本县主不清楚,为何乔都护要让仵作清理乔如亮口鼻内的泥沙而且坚持认为乔如亮是流血过多而死呢?”涂白苹反问道。
  乔如望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又快速散去。
  烟儿领着高集出现。
  “永嘉县主把老夫从宴席上请来,说是找到了杀人凶手,难不成是想告诉老夫,乔都护是县主找出来的凶手吧?”
  涂白苹笑道:“高大人都等了这么多天了,不妨再等一等,乔都护认为本县主有嫌疑,派人围了我的居所,本县主现在同样怀疑乔都护有嫌疑,只是本县主手无寸铁,只能问问话了。”
  涂白苹随即又看向乔如望,“乔都护,我还在等您解惑呢。”
  “因为舍弟水性极好,加上护城河里的水根本淹不死人,我不信他是被淹死的,他身中六刀,刺伤他的那个人才是凶手。”乔如望道。
  “虽说牵强,那也说的过去,请问高大人,乔都护最喜欢喝的酒是不是女儿红?”涂白苹转向高集。
  高集点点头,“乔都护好酒,但在军营从不喝酒,最喜欢的正是女儿红。”
  “乔都护,八月初九夜里您在哪?也就是乔如亮死那日您是否有不在场证明?”涂白苹继续问道。
  乔如望眼睛微眯,隐忍着怒意道:“县主看过卷宗了是吧,知道如亮八月初九死,也知道如亮那日出门前带了一瓶女儿红,可惜那日我一整天都在军营,所有的士兵都可以为我作证!”
  乔如望眼里掀起风暴,涂白苹对上那一双幽暗的眸子,不像是在说谎。
  一时,涂白苹乱了心神。
  乔如望的怒意蔓延到高集身上,“高大人,县主是你请来的,最好给我一个解释,死的是我的亲弟弟,居然还有人怀疑我?!”
  高集打圆场道:“乔都护,这都是误会,咱喝酒去。”
  涂白苹灵光一现,喝酒!乔如亮是去找人喝酒!为何喝酒?还换了身衣服,说明他高兴,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慢着!乔都护,高大人,二位大人留步!”涂白苹拦下二人。
  高集有些恼怒,“永嘉县主你最好是有重要的话要说,否则老夫明日就一张折子直达天听了!”
  涂白苹咧出一个笑脸,“自是重要之事!关系到我天齐安危呢。”
  高集将信将疑,“你且说说。”
  乔如望怒着一双牛眼,一副要把涂白苹生吞活剥的表情。
  涂白苹撇过头不看乔如望,对着高集道:“本县主记得十五年前似乎有一本前朝遗留下的古书面世,里头记录了整个宇内之事,一时间人人都想得到此书,里头就有说这西北矿藏丰富,高大人年长,是否记得有这么回事?”
  “是有这么回事,那本古书叫《珞图》,老夫有幸看过半页纸,山川地理画得倒是不错,就是书里啊,净是些无稽之谈,老夫在西北多年,西北的土地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哪有什么矿?”高集道。
  涂白苹嘿嘿笑了两声,“高大人不知道西北哪里有矿,乔都护应该知道吧。”
  高集闻言立即反头看向乔如望,只见乔如望瞬间脸上阴郁。
  半晌,乔如望故作轻松道:
  “高大人不知,本官又怎么会知?本官整日整日待在军营,根本没机会去外头实地考察。”
  “乔都护没时间,令弟乔如亮却有时间,他那日拿着女儿红去老蔡沟的林子里,是想庆祝找到了矿藏吧,可惜那人却诓骗了他,根本没有矿藏,乔如亮发现被骗,与那人起了争执,最后两人动了手。
  那人并不想伤乔如亮,所以处处避开死穴,乔如亮后又被牛大救了,更是不会死,可惜,乔都护最后将人活活淹死了。”
  涂白苹说完最后一句话,乔如望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你有什么证据?血口喷人污蔑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淹死之人的肺部有大量积水,乔都护因为心虚一直不让仵作开胸,开一开胸就能证明本县主所说是真是假,也可以把那掬月阁的水倾月抓起来严刑拷打,她是细作吧,她应该知道不少事。”涂白苹唇角一扬,毫不惧怕的与乔如望对视。
  乔如望神情紧绷,呼吸沉重,杀意越来越明显。
  高集一把抓住乔如望的手,然后对涂白苹道:“此事关涉天齐机密,请县主守口如瓶,后续的事就交给老夫罢。”
  涂白苹知道高集是在给自己台阶下,感激一笑,拉着烟儿走了。
  有些事自己现在还不够格,涂白苹深知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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