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财政危机

  三月二十六日,漫长的雨水终于收了场,除了地面还稍微有些湿润,太阳也时不时出来打个照面。
  齐丰帝的丧礼办得略为寒酸,显然没有达到一个帝王丧礼应有的水平,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子嗣欠缺,按祖制,所有子辈都各需守灵一晚,以表孝心。
  可七皇子尚在襁褓,长公主远在南疆,前太子与二皇子已经无法尽孝,唯有五公主和睿王尚可守灵。
  念五公主年幼,只安排其守灵一夜,齐政一人连续守了四日灵,所以三月二十六日,涂白苹再次见到齐政时,只觉百般心疼。
  “殿下这几日辛苦了,白日处理朝政,晚上替先帝守灵,连茶饭都没按时用,现在还不若停一停,这折子不急于一时看。”涂白苹宽慰道。
  “先帝驾崩,从二十二日起,休朝七日,可军政大事一刻也不敢耽误,这些是六部送来的折子,不过两日没看,都堆成山了。”齐政无奈道。
  “既是如此,殿下更应该爱惜自己,要劳逸结合,免得自己先倒下了。”
  齐政将折子递给涂白苹,“白苹这么心疼孤,不若白苹替孤看?”
  涂白苹拧了拧眉,这些折子关系的都是天齐一等一的大事,自己如何能看,脑袋摇成拨浪鼓:
  “殿下玩笑了,白苹不敢僭越。”
  齐政被涂白苹的谨慎逗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些折子白苹都能看,在孤心里,白苹比任何人都懂孤。”
  说着,就把折子塞到涂白苹手里,自己闭目养神起来。
  涂白苹拿齐政没办法,只好认真地看起了折子,一个字也不敢落下。
  最开始还神情严肃,越往后看去,越觉得这折子是胡言乱语,近乎酒言。
  齐政微微扯动嘴角,一本正经问:“白苹,折子里说了什么事?”
  “折子是礼部尚书龚顺上的,请殿下迎娶王妃,早日开枝散叶,替天齐皇室绵延血脉。”
  “哦——”,齐政拉长声音,“那白苹对此事有何看法?”
  “殿下是想问白苹会不会吃醋?”
  涂白苹歪了歪头,眼睛明亮,唇角噙着的笑容细细看来,多了几分揶揄。
  只是听见声音,齐政就可以想象女子脸上娇腻的表情。
  “龚顺有一女儿,正待字闺中,之前是想嫁入太子府里,可后来被季相家季幼安截了胡,现在又看上孤了,龚顺的算盘孤比他自己更清楚!”
  听齐政提起季幼安,涂白苹脑海里闪过那女子的一举一动,太子被废,不知她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那柄已真道人的瑟自己走南闯北从未放下过,赠瑟之情实为真心。
  齐政半天没有听到涂白苹的声音,以为她真的吃醋了,急急睁开眼,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温柔哄着:“白苹,孤有你足矣,管那百花争奇斗艳,无人可与你比肩。”
  涂白苹没有接话,因为没法接,自己已经不是闺阁少女,会期待一个男人的承诺,两心若是相印,又何必在乎那些所谓的名分。
  涂白苹为了避开讨论两人之间这一问题,抽出下一封折子,看了一眼是提议立七皇子为新君的,又抽了一封,还是说选新皇一事。
  直到抽到第四封,户部尚书杜康上的,涂白苹轻声念着:“国库空虚,各项重大工程都需停工,去年秋税250万贯,除去国防开支,其余支出都需重新核算,户部全体上下已半月未合眼也没找出解决之道。望睿王殿下早日裁夺。”
  最后一句话说完,两人表情都凝重起来了。天齐一年缴纳两次税,夏季征钱、绢、布、草税, 秋季征粮食税,立国之初那几年都是夏税少,秋税多,财政支出全靠秋税支持,慢慢地,商业愈加发达,农业愈加势弱,夏税成倍赶超秋税,到现在,秋税根本无法支撑国家运转到收夏税。
  “这是目前最让人头疼的事了,户部不是一次两次上折子说没钱了,可是如何生钱,十几个脑袋没有一个好主意,其他官员根本不知国家艰辛,底下那些折子里十个有八个是在争论拥谁为新主。”齐政烦闷道。
  涂白苹通读史书,知道税收历来不是一件可以三言两语解决的事,拿屁股拍板做得决定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所以户部官员没有一个人敢提出什么新见,因为“新”就意味着“变”,“变”就意味着重新划分利益。
  “先皇虽去,树立一新皇,固亦非难。殿下不若将户部抛出来的问题摆到明面上说,让文武百官都知此刻国家艰难,想群策群力,恰好殿下也能缓口气,免得被大臣们追着选新君。”涂白苹道。
  “白苹所说不失为一方法,只是事情的根本还是要解决问题,若孤将困难摆出来,文武百官无一人有应对之策又当如何?”
  涂白苹思索一会儿,然后认真地道:“殿下可怕千夫所指?”
  “从不。”齐政坚定道。
  涂白苹看着齐政的双眼,胸有成竹道:“白苹有应对之法,若成,天齐秋税可以翻几番。”
  齐政两眼放光,“白苹有何妙法?”
  “请问殿下,天齐开国之君何以建国?”
  “武将出身,马背上打下的天下。”齐政毫不顾忌自己先辈们非贵族出身,反而为武功天下骄傲。
  “我朝文官和武将比重如何?”
  齐政虽不知道涂白苹到底要表达什么,还是一一回答着:
  “文官多,武将少,无论是先帝还是历代天齐帝王,都是以文治国。”
  “对,自高祖皇帝起,对武将有所顾忌,天齐的治理政策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夫国之所恃为桢干者,固非一二臣卫,实为士大夫之群,然,士大夫之群霸占了国家百分之七十的财富,现在无论是商税还是农税已经非常之高了,若还照过去使用加税之法解决国家财政,民心只会溃如决堤。”
  涂白苹说完,齐政沉默了一会儿。
  涂白苹看出齐政的犹疑,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不敢对自己所在阶级发起挑战,稍不慎就是万劫不复,毁天灭地,所以涂白苹理解齐政的犹疑。
  “白苹,你可愿与孤一起面对那滔天洪水?”
  齐政说出来的话让涂白苹心头一震,他不是拒绝,而是邀约。
  “我愿意!”涂白苹的目光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必胜的信念,启唇间,神采飞扬,令人对其产生强烈信赖感。
  他朝她伸出了手,她将手轻轻搭上,十指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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