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林枫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苍老,温和,不乏对自己的慈爱。
  他知道这是原主“林枫”的记忆在影响着自己,因此刚刚在说出“爸”这个字时,他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适。
  相反,心里还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以及那隐隐约约的愧疚。
  “咋了你还不晓得嘛?好像是前几天感冒了一直没好,结果就越来越严重,听说都下不了床了。”王大婶放开林枫的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按理说一个小感冒不是啥大问题,农村人生的皮实,抗一抗也就过去了,那林永志这回搞得这么严重多半是心病引起的。
  村子里的人都在传,肯定是因为林家小子进了班房,林永志气急攻心,这才加重了病情。
  林枫的脑子嗡嗡直响,理智上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爸不应该有任何的感情。
  可因为记忆的融合,让他根本也控制不了自己,内心也不由自主地焦急了起来。
  “王大婶,我不逛了,我现在就回村子!”
  见林枫火急火燎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王大婶愣了一下,随后也立马跟了上去。
  反正她鸡蛋卖完了,现在也得回村,跟林枫一起还能有个伴儿。
  一路上,林枫的眉头都紧锁着,就连王大婶找他聊天他也是魂不守舍的,显然心思早已飞回了家里。
  原本最快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才用了一个小时,两人就已经来到了村口。
  林枫还好,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倒是没感觉有多累。
  就是苦了王大婶,一路上时不时地小跑加冲刺,可把她累得气喘吁吁直翻白眼。
  “王大婶,那我就先回家了啊。”
  王大婶的家就在村子口,林枫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继续朝家里奔去,却被王大婶出声叫住了,“林枫,你等一下!”
  王大婶提着手里的空篓子,迅速地进了自家院子。
  一分钟后,王大婶又冲了出来,手里的篓子已经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手两个鸡蛋。
  “这几个鸡蛋你拿着,回去给你爸补补,我听说病人就要多吃鸡蛋,有营养。”
  看着手里被王大婶硬塞进来的四个鸡蛋,林枫呆在原地,“王大婶,这咋行呢,这鸡蛋你还要送去县城卖呢……”
  王大婶连忙摆了摆手,“哎几个鸡蛋而已,过两天我家那老母鸡就又会下了,再说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大的忙,送你几个鸡蛋不是应该的嘛?快拿好回去吧!”
  林枫的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按照原来那个“林枫”的记忆,这王大婶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设,每次见着自己要不是把他当空气,要不就是白眼珠子乱翻,俨然就是个讨厌的农村老婆子形象。
  可现在人家表现出来的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啊。
  哎,看来问题是出在“林枫”的身上,你自己是什么货色,别人自然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你。
  今天他不过是帮了王大婶一点儿小忙,人家就知道送他几个鸡蛋算作感谢,这么看来这王大婶其实也挺淳朴的。
  林枫也没有再矫情,感谢了王大婶后便拿着四个鸡蛋径直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林枫终于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小小的院子里住了三户人,由于有些年头了,四周的土坯墙体已经出现了倾斜和裂缝。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跳,迈步走进了院子。
  正是农忙的时期,院子里其他两户人家都是大门紧锁,应该是去地里干活了,只有自家的门是半掩着。
  林枫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口黑漆漆的灶台,靠近墙角的部分还有一个砖砌的烟囱。
  这是林枫家里的厨房,农村人叫做灶房,面积只有不到十平米,大白天的里面的光线却暗沉的很。
  连通厨房的便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卧房,是林枫爸妈住的房间。
  “哪个?”
  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卧房里传来了一个询问的声音,随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女人走了出来,衣服上还打着好几个明晃晃的补丁。
  是“林枫”的母亲,郑慧兰。
  她脚步虚浮,满脸疲惫憔悴,乍一看感觉生病的应该是她才对。
  看到眼前的女人,林枫有些发愣。
  记忆中“林枫”的母亲可不是这样的形象,虽然家里很穷,但是母亲郑慧兰却是个雷厉风行很有精神头的女人,也正因如此,才能在这个困难的年代将家里的一切操持地井井有条。
  可现在……
  “小……小枫……是小枫?你出来啦?太好了太好了!”
  林枫的突然出现让郑慧兰又惊又喜,她上前一把抱住了林枫,眼里瞬间涌出了一股泪水。
  林枫全身都绷得紧紧地,就那样僵在了原地,任由郑慧兰抱着自己大声哭泣。
  这种感觉很陌生。
  前世的林枫从小就被遗弃,亲情于他而言既陌生又遥远。
  可现在,感受着眼前这个头发已有些花白的女人那深切的关爱,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有点怪怪的,不太适应。
  “嗯……那个……妈,你莫哭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深吸了几口气,林枫努力撑出了一个轻松地笑容,对着郑慧兰说道。
  这一声“妈”好像叫的也倒是挺顺口,并没有林枫之前想的那么艰难。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郑慧兰放开了林枫,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随后那慈爱的目光又落在了林枫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这几日没有看到的都补回来一般。
  哎,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林枫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句,刚想再说句什么话来暖暖场,突然“啪”的一声,一个耳光重重地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林枫整个人瞬间懵逼了。
  什么情况?
  他怎么被打了?!
  再一看,刚刚还一脸慈爱的郑慧兰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个脸色,眼中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小枫,妈从小到大是咋教你的?啊?!整天不学好,就晓得惹事!之前那些也就不说了,这次……这次你居然敢干出那种缺德事,你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郑慧兰越说越气,眼神也在屋子里一扫,最后落在了靠在墙边的火钳上,随后两步走了过去,拿起那火钳就朝着林枫的屁股招呼起来。
  “打死你这个不孝子!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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