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念亲恩
南村口，红色迷雾散尽，苏啸脸上挂着泪痕，依然紧紧地依偎着父母。半晌，苏啸紧闭双目缓缓睁开。
“娘，我们死了吗？怎么还在首阳啊？”，苏啸疑惑地回头问道。
夕砚平静的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娘？”，苏啸又轻轻推了推娘的手臂，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娘，你说话啊，阿爸已经走了，啸儿不能没有娘啊。”，苏啸悲声恸哭。
“这不是苏坚父子嘛？”，虚都城主欧阳湛和武道院院主闫东槿闻声前来察探。若是苏坚在世，定一眼认出发声之人竟然是城主老爷。
“欧阳兄认识他们？”，闫东槿奇道。
“数日前在城中有过一面之缘，谁知竟也罹难于此。”，欧阳湛摇头叹息道。
“孩子，你娘亲已死，不会醒过来了。”，闫东槿上前道。
“不，啸儿没死，娘也不会死。”，苏啸扑在娘身上呜呜而泣。
“这孩子糊涂了。。。”，欧阳湛没再说什么，只当孩子悲痛之时胡话。
大哭多时，苏啸泪目圆睁，仰天发誓：“赤心兽，我苏啸不死，必要你血债血偿。”，说着竟因悲郁过度，脑海一阵晕眩昏死过去。
“咔嚓~”，阴沉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惊天雷霆响过。与此同时，相隔亿万里之外的人族祖地—华炎宫中，有腰悬长剑一男一女两年轻人正拈子对弈。
“林三哥，你怎么了？”，见男子星目缥缈，英俊容颜忽然流过两行清泪，女子一阵错愕。
“哦，没什么，不知何故，心中忽感悲戚。”俊美男子衫袖轻拂擦去泪水，“让风柔姑娘见笑了。”
而九天之上一处神秘之地，一皂袍年轻男子正闭关潜修，周身光华流转，气息澎湃而祥和，其平淡的脸庞正挂着晶莹泪珠。
欧阳湛见苏啸竟因悲气伤及心肺昏死，急忙上前救治。经过灵元之气入体，施展推宫过血之术后，苏啸缓缓睁开双目，黯淡神色中闪过一丝惊异。刚刚那一刻，脑海中忽然浮现两道模糊身影，既陌生又感熟悉，似近在眼前，却又如远隔天涯。
“小家伙？”，闫东槿见苏啸醒来呆呆的不说话，不由道。
“呃，多谢前辈相救。”苏啸回过神来拜谢。
这时忽听各种嘈杂声由远及近而来，苏啸抬头一看，原来是首阳村的村民知道是欧阳湛和闫东槿救了大伙，纷纷聚集过来，到近前齐声高呼：“感谢两位大人救命之恩，小民等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我等同属人族，岂能见死不救，免礼吧。”，欧阳湛淡淡地道。
“多谢大人。”，众人真是万分感激。
“这里到底发生何事？为何会死这么多人？”，闫东槿问道，虽然通过推测可略知一二，不过心中还是有不少疑惑。
于是大伙七嘴八舌的叙说起事情经过，闻说夕砚与赤心兽大战时，欧阳湛与闫东槿惊诧的对视一眼，未曾想小小首阳村竟也存在化神境高手。后来村民们越说越凄凉，越说越愤怒，矛头渐渐指向了小苏啸。
“都怪这个小崽子。”，尤三恶狠狠的指着苏啸，“要不是他在大雪山惹恼那个赤心兽，我们首阳村怎么会遭此大难啊。”，尤三咬牙切齿的道。他可是真恨，尤家七兄弟只剩他与尤二两个，其余全死了。
“他就是个灾星。”，尤二也是顿足捶胸。
“对，他就不应该出现在首阳村。”
“都是他害的。”
“打死他。”
“打死他。”
经过尤氏兄弟不住的煽动，村民们群情激奋，似乎已经忘记苏啸一家刚刚还与赤心兽殊死搏斗。那些失去理智的恶语如沉沉重锤敲打在苏啸心底。
“你们不要冤枉苏啸。”，周遥看不下去，挺身而出。
“你们杀了我吧，是我杀死赤心兽，是我害了阿爸和娘，是我害了大家。啊~”，苏啸仰天大哭，悔恨不已。
“苏啸，这不能怪你，当时群兽环伺，你不杀它，它就会杀你的。”周遥听苏啸说过大雪山，知道一些情况。
“是啊，而且苏坚和夕砚可是为首阳村战死的，我们可不能让他俩死不瞑目。”周遥娘也帮着说话。
“哼，周遥的命是依夕砚那贱人救的，你们当然帮他们。”，尤二独子尤惊天气势汹汹的道。
“你。。。”，苏啸目光冰寒，一个箭步冲到尤惊天面前，冷冷的道：“你可以打我、杀我，但是不能侮辱我娘！”
“那又怎样。。。”，尤惊天讥笑，他可是三星武士，而苏啸只是二星，至于苏啸与赤心鬣对战，他看见的只是苏啸吐血而归。
“啪！”，没等他说完，苏啸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甩过去。尤惊天突遭击打，原地转了两圈摔倒一边，脑袋嗡嗡直响，一时竟难以站起。
“小畜牲，你找死！”，尤二怒吼，说着就要出手。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欧阳城主威严的声音响起。
尤二恶狠狠的剐了眼苏啸，恨恨地收回举起的大手。
“面对妖族，我们人族若要生存，必须团结一致，上下一心。如今首阳村经历大劫，死伤无数，本院感同身受。孩子是我们的希望，为了人族传承，即日起，首阳村所有适龄孩童皆可免费入学虚都城魁星武道院习武修仙。”，闫东槿正气凛然的道。
首阳村村民瞬间议论起来，悲哀神色浮上几丝激动。进魁星武道院可是他们对孩子的最大期望。
“苏啸，而今你父母亡故，不知有何打算？”，欧阳城主关切的问。
“我要报仇！”苏啸眼睛又是一红。
“唉，孩子，报仇是需要实力的。当今之世，强者为尊，没有实力寸步难行。何不先到武道院修炼，待实力提高后再报仇不迟。”，闫东槿循循善诱道。
“修炼武道院的功法，能杀赤心兽么？”，苏啸问。
“呃，不能。”，闫东槿迟疑道，“那赤心兽一族高手如云，况且其隶属翼望之山，那可是神州八大圣地之一，若要动这样的势力，即便我们朝阳国以举国之力，亦如蚍蜉撼树，想报仇难于登天呐。”
“那有什么用？”，苏啸失望道，他一心报仇，其余不相关的并不感兴趣。
“修炼哪有一蹴而就的，你可以在武道院打好基础。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必急在一时。”，欧阳城主也道。
苏啸一听也有道理，随即木然点头，也只能如此。于是两大高手先一步回城。因首阳村亡故之人众多，阴气太重，临行前，两人为村民们炼制了些镇鬼驱邪之物，以备不测。苏啸在周遥娘、王胖墩父亲等好心村民帮助下安葬了阿爸和娘。
当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位于首阳村东北百余十里的山林深处，荧火点点，影影绰绰，数十道怪异身影无声无息地快速飘移而来。领头两道身影一纤弱人形，似一女子，通体金黄，一细长形，全身火红。这两道身影虽说也呈透明状，不过相对其它虚影要凝实许多。
“莫云，我们得快点，可不能让西泽那几个老鬼抢了先。”，红影不断扭动长长躯体急切道。
“那不可能，西川大沼泽离此数百里，比我们远得多。”黄影俏脸微仰，一脸自负，冷冷的眸子不带一点感情。
“嗯，还是小心为上。”，红影还是很谨慎。
“癸唔，想不到那里竟会突然多出浓郁的阴灵之气，这次可一定要饱餐一顿。”
“那是，这次能突破也说不定，到时候遇到熊老鬼也有一战之力。”，癸唔翻着绿幽幽两只眼睛道。
提起熊老鬼莫云不由得脸色一变，激灵灵打个寒颤，傲视的神情瞬间消失，金色眸光不停的四处扫视。那只熊可是一直惦记要吞噬他俩，两次遭遇都是险险地死里逃生。
这些鬼物平时待在阴寒之地，靠吸取阴气生存，否则受阳气侵蚀过度，轻者魂体受伤，意识残缺，重者魂体消散。不过大多强大的鬼物都靠吞噬其它弱小鬼物而成长，虽然吞噬时会因为不同意识合并有很大风险，如果合并不成，很可能就是魂消魄散。不过吞噬成功的效果也是显着的，带来的是力量的快速提升。
不消半个时辰，这群鬼物已抵达首阳村，他们没有去侵袭生人，因为现在家家户户都挂有镇鬼驱邪符箓，而且四处散落的无主魂魄更具诱惑。
“好纯净魂体，还这么多。”莫云激动的浑身颤栗。足有数百个，更可难得是，几乎都已是无意识体，这可是最佳吞噬对象。因为红雾的侵蚀，这些村民的魂魄灵识已散，只剩下魂体。
“嗷呜，太好了，抢啊！”，癸唔嗷唠一嗓子就扑了过去。下一刻所有鬼物一哄而上，如斩瓜切菜般大快朵颐，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咔嚓咔嚓”声，一时间首阳村上空一片鬼哭神嚎。近一个时辰后，可怜数百魂体已是一个不剩。
“呃~”，莫云打个饱嗝，终于停了下来。而癸唔已盘坐半空行功化气。
“你们先回山吧。”莫云向众鬼物挥挥手淡淡道。众鬼吃饱喝足后也是心满意足的回归。
随后莫云也是盘坐而下默运玄功。
当首阳村报晓鸡鸣响起，盘坐虚空的两道犹如实质的身影长身而起。
“哈哈，这首阳村可真是宝地，想不到我们一夜之间就晋级到鬼使级后期境。”癸唔狂笑道，不过这是灵魂之间的交流，首阳村的凡人却是听不到声音。
“嗯，相当于人族化神后期顶峰，现在施展统领授予的密术——幽冥夺舍大法，应该可以夺舍重生了。”，莫云伸出玉指理了理飘动的长发，也是笑意吟吟，不过却眸光冰冷如初。
“勉强可以，不过要碰上合体的不易。”，癸唔摇动长长躯体道。他当然也想，他们这些鬼物谁不想重生？
“不试试怎知不合体？”，莫云空洞目光看向首阳村西北方，那里有大片新起的坟茔。
“你是说。。。？”，癸唔也是立刻了然。
那里埋葬的可都是刚死不久的村民，说不定就有合适躯体。神识一扫之下，果然有所发现，虽然都是刚葬下不久，不过有两具质量最好，气血充盈，栩栩如生，正是同葬一棺的苏坚与夕砚躯体。
两鬼使大喜，瞬息而至，莫云融入夕砚身体，癸唔融入苏坚身体。
这一接触苏坚与夕砚身体，他们都震惊不已，真正体悟到什么是宝地，对于他们，这就是真正宝地。原来夕砚临终前含一颗灵果，此时庞大的灵力正持续的滋润夕砚。而苏坚也是，临下葬前，苏啸给阿爸口内放置一颗灵果，而苏坚的肉身在灵果的养护下丰盈不坏。
莫云很快融入夕砚肉身，两者契合度相当高，堪称完美。
而癸唔融入苏坚肉身后“啊呀”一声惨叫，把莫云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
“你鬼叫个什么？”，莫云恼道。
苏坚的躯体一阵颤动，癸唔不甘心的冒了出来。
“这具肉体生前伤势太重，他娘的，是谁打的这么狠？整个一透心凉，哎哟，疼死我了。”，癸唔退出后魂体蜷成一团哀嚎不已。
莫云鄙视了眼，“一点小伤至于嚎成这样？一点忍耐没有。”
稍平息会，癸唔有点沮丧道：“看样子还是没这福份。”
“这点伤就放弃？”，莫云奇道。
“不仅仅是伤，所谓人妖殊途，虽然同属火性体质，可我是蜈妖，毕竟未修成人形，与他还是有很大差异，难以融合。”，癸唔叹息。
“那就等你突破到化形后再融合，由化音境顶峰到化形境也不远，而这具肉身有灵药加持，至少可保三年不坏。”
“可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三年吧？”，癸唔还是犹豫不决。
“那有什么，我刚接手这具肉身，正好借此机会稳固修为。”，莫云笑道。
“你愿意在这里陪我？”癸唔突然有点脑子短路。
“当然，我还指望你帮我对付那头熊呢。”，莫云淡淡地道。
这几日苏啸每天都会去父母的坟上看看，陪阿爸和娘说说话，诉不尽的悲伤，讲不完的凄凉。就连正在坟内修炼的冷血之物也是心有所感，不住叹息。
当一切归于平静，首阳村车队集结，准备送孩子们进城。
苏啸默默伫立自家门前，久久不忍离去。
“苏啸，该上车了。”，看着人已到齐，周遥与王胖墩催促道。
再次回望人去屋空的苏家小院后，苏啸黯然踏上进城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