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也许她以前看到的这个家的一切都是假象。
乐水，许愿刚刚挂断她换了新号以后打来的第一个电话，蓝江江告诉她慕欣赫找过她，但她什么都没说的事。许愿很难过，她很想他，可她不能害他，不能使他沦为父亲的提款机！
许愿那天从逸海名邸直接去了工厂上班，令她意外的是，等她到时父母两人整整齐齐地坐在她的办公室里。
“小愿回来啦！呵呵呵呵，这两天怎么样啊？欣赫给你准备的婚房在哪儿啊？多大啊？是精装修还是自己装的？”
父亲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她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回答起，“哎呀！你问那些干什么！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小愿啊，你们这两天怎么住的啊？他那儿几个卧室啊？”母亲关切地问。
许愿的脸唰地红了。“呃。。。他那儿是两室一厅，两个卧室，我们一人住一个卧室的！”许愿心虚地说。
“哦哦，那就好，虽然他跟你求婚了，但毕竟还没有登记，也没举行婚礼，咱们女孩子千万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是随便的人！”
“我知道了妈，他说他要回家跟他父母商量我们结婚的事，让我也回来跟你们商量一下，然后我们再约一天，两家坐在一起讨论一下婚事。”
“好！好！”母亲高兴地握着许愿的手，眼含热泪地说：“欣赫是个好孩子！你能嫁给他，妈就安心了！”
“对！对！慕家可是数一数二的好家庭，以后有的你享福了！嘿嘿！”父亲也为她开心。“不过他有没有说他那个房子房产证上写的谁的名字？两室一厅？听起来感觉不大啊！”
“房子在逸海名邸，是花园洋房，楼层虽然不多，但是带电梯，小区环境很好，感觉应该100多平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名字。。。我也不知道。”
“什么？！才100平？！不是独栋别墅啊？！100平他还要贷款买？！他爸没给他出钱啊？”
“欣赫说他不想用他爸的钱，花自己赚的钱自由，有底气。”
“切！他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他有没有说到时候来家里提亲，他们家准备给多少彩礼？”
许愿感觉很不舒服，她觉得父亲变得好陌生，张口闭口都是钱，她忍着心里的反感说：“他什么都没说，我们根本都不懂这些，他只说我们先分别回家商量一下，之后两家再一起商量。”
“彩礼低于100不行！”
“什么？多少？100？”母亲吃惊地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彩礼低于100万不行！”
“100。。。万？！！”许愿惊叫。
“瞧你们娘俩那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现在咱们这儿，随便一个普通家庭都是10万起步，像他们慕家那样的家庭，100万是正常价！”
“正常。。。价？爸！你在这卖东西呢？！什么正常价？！你当我是什么！”
“哎呀！你看你这孩子！话糙理不糙嘛！你都这么大了，也是时候为家里分担一些了！”
“分担什么？彩礼不就是走个形式吗？要按您这么说，那我们家是不是也得出100万的嫁妆呢？！”
“你是不是傻啊！胳膊肘往外拐！你出去打听打听！咱们这个小地方，谁家嫁女儿出100万的嫁妆！闻所未闻！能出辆车，出点家电家具就算是很不错的了！”
“那咱们凭什么要人家100万的彩礼呢！？我们就不能跟其他人家一样，简简单单的，普普通通地走个过场不就行了吗？”
“什么普普通通？！他们慕家就不是普通人家！你问问他爸低于100万能拿得出手？别人不笑话死他！”
“我们俩结婚，又不是结给别人看的啊！搞那么大阵仗干嘛！妈！你倒是说话啊！”
许愿的母亲无奈地看着许愿说：“小愿，我们的确需要这笔钱。。。你爸。。。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
“。。。”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从小到大，我没亏待过你吧！吃好吃的，穿好穿的，在学校里也有面子，现在你爸有难了，你这个做女儿的不得帮帮忙吗？”
“我爸。。。怎么会欠债？”许愿看着母亲，她的意思是，坐了两年牢，没有自由，几乎不接触外人的父亲，怎么会借别人的钱！
“工厂，工厂除了用掉我们这些年的积蓄外，你爸还借了别人好多钱，才买下来的！现在。。。现在他们都来要钱了！”
晴天霹雳！父亲花光了他们辛辛苦苦10几年积攒下来的家业，这还不够，还要出去借钱，买下这么一个一直在亏损的工厂？而且还因为这个破工厂遭人嫉妒报复，导致他防卫过当被判了刑！导致他的妻子被迫来这个破工厂天天跟别人斗智斗勇！导致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得不放弃了学业和理想，承受着她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一切！这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干出这种损自己人还不利己的荒唐事？！
更离谱的是，现在，他还想要利用女儿的婚姻，去得到一笔巨额的彩礼，去还他自己欠下的债！许愿觉得天旋地转，她不敢相信这是他从小崇拜到大的父亲！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
“我爸欠了多少钱？”许愿压抑着自己的眼泪问。
“150万。还得给人家算利息！”
“工厂现在可以卖多少钱？”
“要是卖的话，大概400万吧。不算卖掉时还需要付给工人的遣散费什么的。”母亲似懂非懂地回答着。
“那为什么不把工厂卖掉呢？反正现在也一直是亏损，为什么还要继续经营呢？这样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惨重，会变成无底洞的！”
“你问你爸！呜呜呜呜。。。”许宁光没有说话，“他。。。他回来就充大个儿！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老婆孩子都不重要！就他那个面子最重要！他把工厂的厂房、设备抵押出去了！贷款了300万！给他的狱友用！现在他狱友拿着钱跑了！人找不着了！他还得还贷款！不然。。。不然人家银行就委托法院把厂子给强制执行了！他还担心他的面子，硬要撑着！还准备把仅剩的这座办公楼也抵押出去！拆东墙补西墙！啊啊啊啊啊。。。我真是瞎了眼了！嫁给你这样一个人！”
许愿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停顿了几秒，她不理解，她真的。。。无法理解。。。她看着痛哭的母亲，好像突然能理解了母亲这几年的歇斯底里，也许她以前看到的这个家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突然想起，好像从小到大父亲的“伟大”都是母亲描述给她听的，她其实从未亲眼见过他的“伟大”。她突然想起家里酒店生意最好、最风光的时候，她好像没有怎么见过父亲，即使见到了，也是见到他游走于各个酒桌之间觥筹交错。站在柜台里的，忙碌在后厨中的，迎来送往的。。。好像都是母亲！直到最后，酒店生意日渐衰落，母亲，还是为了父亲的面子，努力地维持着虚假的繁荣。。。
许愿努力地平复着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她不能垮，她的母亲，已经垮了。。。她竭尽全力地梳理着刚刚获得的信息，“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他有150万的债务加利息需要尽早还，还有300万的贷款需要分期还，还有这个破厂子每个月都在亏损！是吗？”“是！呜呜呜呜。。。”
许愿倔强地看着父亲，“是吗？！许宁光！”她必须要让他亲口回答！她必须要喊出他的名字！虽然她不知道这样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必须要亲口回答！“是。”许宁光终于讪讪地说。
“好！那么我请问！我结婚，你想跟人家要100万的彩礼，那我的嫁妆呢？你自己欠下的150万债务呢？利息呢？那300万的贷款呢？这个正在亏钱的厂子呢？！你准备如何分配这100万？！！”许宁光沉默不语。
“哼！怎么办？他早都想好了！先还几个难对付的人的本金加利息，再存够扣几个月的贷款，剩下的钱用来继续出去充大个儿呗！怎么也能让他再撑一阵子！他还指望着充大个儿的时候找个机会逆风翻盘呢！要是不成，肯定还得靠你嫁去慕家后给他弄钱呗！”
许愿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她无比了解父亲的阴暗，却又毫无作为地任他做着她明明知道是错的事！怎么能是毫无作为呢？她明明就是帮凶！
“我不会嫁的。”
“你说什么？”许宁光终于开口。
“我说！我不会嫁的！我不会成为你觊觎别人家财产的傀儡！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劝你赶紧想办法把工厂卖了！不然等人家强制执行了，即使还剩下个办公楼，你这个破厂子的价值也会大减！到时候就砸手里了！到时候你面子里子就都没了！”
啪！许宁光狠狠扇了许愿一巴掌，“啊！你干嘛！！！我跟你拼了！！！”母亲冲上去企图能把打在她女儿脸上的巴掌讨回来，已经挥出去的手却被许宁光抓得死死的。许愿捂着自己被《小时候的记忆里疼爱自己的父亲》打红了的脸，跑进了车里，锁上了车门。
许宁光冲到许愿的车边，“你不嫁？！你敢不嫁我就亲自去找慕欣赫！哼！还你们一人睡一个卧室？！谁信啊！他要是敢不负责！我就去找他爸要个说法！我看你还敢不嫁！”
许愿闭上眼睛，任眼泪不间断地在她红肿的脸上流淌，她拿出手机，给慕欣赫打了那通诀别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