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前不来怕添麻烦
斜对面院子里，一个瘦小的小媳妇探出头来，看着秀芬儿身边两个勒尖儿的大背篓，眼睛骨碌碌转，见这边没动静了，颠颠地跑过来。
“大娘，大娘啊，”小媳妇说着话眼珠子盯在大背篓上抠都抠不下来，脸上的笑又贪又馋，“大娘，你这当外婆的真厚道，给带这么多东西。大娘上我家歇一会呗，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小媳妇手才要摸到背篓，秀芬儿一巴掌拍在小媳妇手上，“我不去，除了我闺女家，我哪也不去，你别乱碰，给我弄坏了让你赔。”
秀芬儿凶巴巴的，这人鬼头鬼脑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指不定平日里还欺负她闺女外孙了呢。
秀芬儿决定了，她不走，哪也不去，为了她三个外孙女，也为了她的便宜闺女，她以后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赖在这儿再也不跟她们分开。
小媳妇没想到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气得翻了个白眼走了，秀芬儿没猜错，这小媳妇平日里和白雪梅就不太对付。
白雪梅嫁了个磕巴，但人家磕巴把白雪梅疼到骨子里，她嫁了个健全的男人，可她家男人三天两头就揍她。
秀芬儿在墙根儿找了个角落蹲了下去。
“娘，外面的那人真是，外婆吗？”包小米声音很轻，她故作若无其事的摘着菜，努力不让人看出她平静下的波涛起伏。
“好好摘菜，小豆今天弟弟好一点了没？”白雪梅不想提那人，手在背后擦了擦朝房间走去。
包小豆忙跟上，“娘，弟弟没烧了，吃了半碗糊糊睡着了。”
包小麦见白雪梅进屋了悄悄探头往外看，“大姐，娘和二姐进屋了，我去看看外婆。”
“别去！”包小米一把抓过去，抓了个空，包小麦已经猫腰小跑了出去，包小米咬牙，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怨和痛。
秀芬儿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轻轻地吱呀推门声，她立马转头就对上包小麦鬼头鬼脑的小脑袋，秀芬儿怔愣着才要扯出一个笑来，包小麦先弯了弯眼睛露出个笑来，这一笑，那双原本和红梅不太像的眼睛也像了七分。
秀芬儿感觉心都跟着甜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包小麦滑溜的从门缝里钻出来又快速关上门，做贼似的蹑手蹑脚朝秀芬儿走近，却在距离秀芬儿三步外停住了脚步。
小丫头歪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秀芬儿，眼神在背篓上落了三秒又快速移开，压低声音问：“你真的是外婆吗？”
秀芬儿点头，“是，我是。”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来看我们？”
秀芬儿：……我以前来不了。
而原身……
“怕给你娘亲添麻烦。”
秀芬儿选择实话实说，这是她在原身记忆里找到的答案。
原身不打算给女儿招亲，她们孤儿寡母的条件也招不到什么好人只能招来恶狼。
所以，原身是一直都打算把女儿嫁出去的，嫁到一家好人家就行。
哪怕日子清苦一点。
女儿乖巧懂事又能干，指定能把日子过起来。
而她一个人，出去怎么过活都行。
原身是个狠人，对女儿狠，对自己更狠。
之所以后头没再生下一儿半女，是因为原身改嫁之前花了大价钱给自己买了绝子药。
这些，都只有原身一人知晓。
“现在为什么不怕麻烦了？”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拉回了秀芬儿的思绪，女孩只是单纯的觉得疑惑，并没有大人那种复杂的嘲讽，正因如此，才更让人百感交集。
秀芬儿正要说话，路口又转进来一人，便是这家的男主人包稞，人送外号包磕巴。
包稞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络腮胡子，虎背熊腰，看上去是那种凶狠不好亲近的人。
“小、小、小、麦啊。”
包小麦转过身，正好把角落里的秀芬儿挡了个严严实实，从包稞的视线看过来，就只剩包小麦和两个堆尖的大背篓。
“你、你、你、哪来……”
“爹，不是我的东西，是外婆的，她说她是外婆，以前不来怕给娘添麻烦。”
这话包小麦没有压低声音，包稞清楚听见了，就连刚从儿子屋里出来的白雪梅和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包小米也听见了。
“昂？”包稞不自觉歪了头，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外、外婆？那不就是媳妇儿的娘。
包小麦往旁边挪了一步，秀芬儿就这么和便宜姑爷对上了视线。
“是姑爷回来了。”
包稞自然是见过岳母的，除了送白雪梅进来那天，包稞还见过一次。
其实原身见过包稞五次，第一次，是她带着女儿去秀坊卖绣帕，年少的包稞拿了两只兔子也去县里卖。
第二次，第三次，是原身打听到包稞所在的村子偷偷进平山坳了解包稞。
第四次，原身借走错了道儿敲了包家门讨水喝，还趁机和包母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儿。
第五次，就是原身带白雪梅来那一次。
原身很清楚，女子嫁人，丈夫的好只是一半，另一半还得看丈夫的家人。
好在包家也就包母和包稞两人，原身了解起来也没那么麻烦。
也是和包母面对面说了话，原身才下定决心把女儿嫁到这山窝窝里来。
包稞还记得，那天岳母来喝水走后，她娘就拍着手松一口气的和他说，我儿快要娶媳妇啦。
“岳、岳、岳、岳、母啊。”包稞一激动，更磕巴了。
秀芬儿听见这声岳母，高兴得连连点头，好好好，好孩子，这女婿态度不错，该是能进去了吧。
好女婿，要是你把岳母带进去，岳母以后拿你当亲儿子疼。
包稞三两步上前正要请秀芬儿回家去，包小米打开了院门，冷着脸严肃道：“爹，娘让你回家看小弟，一会去请瞎子叔来给小弟叫魂儿。小妹，娘让你快回家别在外头瞎晃！”
包小米说完快速又隐晦的看了秀芬儿一眼，秀芬儿看见了，立马见缝插针的露出个笑容来，包小米立马把头扭了过去。
“姑爷有事就快回去吧，别让雪梅丫头等久了。”
一句雪梅丫头让里头的白雪梅又红了眼，她紧紧抿着嘴，努力不让情绪泄露出来。
包稞看看岳母又看了看院子里，“岳、岳、岳、母别、别、别、别、计较。”
院门再一次在秀芬儿面前关上，秀芬儿摸着怀里的布包，里面还有好几个肉包，早已经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