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上
“哎哟，这么大孩子，起床气这么大呢，昨晚不就说好了今天去看病，乖啦乖啦，一会去到城里，外婆给你买肉包吃啊。”
秀芬儿当然知道包富贵为什么哭，这话是说给外头的人听的。
果然，白雪梅和包稞在听见这话时，脚步慢了一些。
“好了好了，没事儿，孩子闹脾气，等他闹了想通就行，给他缓一缓。”秀芬儿对进来的白雪梅说道，“咱们都先出去，一会再来，孩子大了，会害羞的。”
房门关上，屋子里就剩下包富贵一人。
包富贵双手捂住眼睛，哭得肩膀颤抖，哭得不能自已。
三个丫头也起床了，清晨正是最凉的时候，包稞麻溜的生了火，让三个丫头坐在火盆边烤火。
秀芬儿站在白雪梅身边一起给大家做早饭。
“这油是我带来的，你心疼个啥。”秀芬儿接过油罐子，哐哐放油。
白雪梅心疼得不行，只道：“你给孩子们和你放就成，我和孩子爹不要。”
“你不心疼，我心疼我姑爷，一会出去，力气活还得姑爷来干。”
秀芬儿说完给最大碗里也放了一大勺油。
白雪梅：“……”
秀芬儿主打就是一个反骨，哐又给白雪梅来一勺，“你说不要我就不给了，你是娘我是娘？”
白雪梅：“……”
行，她不说话行了吧，看你吃完了还怎么犟。
面条加了足足的猪油，再加一点盐就喷香了。
秀芬儿可不满足于这样，使了包稞去后院拔了小白菜，又拔了小香葱。
没有辣椒酱油杂酱那些调料，这顿面条只能叫活着。
包富贵哭红了一双眼出来，一声不发的吃面条，又一言不发的被包稞装进背篓里捂好背起来。
看得白雪梅几人担心得不行。
扁担筐子旁边，包小豆和包小麦站着，两个小丫头特别都不愿意坐，表示自己能走。
“好了，露水重，别给你们两个小的再把衣裳弄湿着凉，听你们爹娘的，快点儿走了，等下了山太阳出来了你们还想坐你们爹娘都不同意了。”
包稞：“……”他同意的。
闺女儿要是不愿意走，他可以一路把人挑到县城去。
但他说话太磕巴，这句话说完太阳都要出来了，就不费那劲儿，到时候他直接让女儿们接着坐就是。
白雪梅身上背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满满一背篓菜，手边还提了一篮子鸡蛋，都是家里存下来的。
鸡蛋李家不收，李家就是那个韩奶奶的夫家，包家养了三只鸡，平日鸡蛋都是留着自家人补身体。
白雪梅隔一段时间会给家里的孩子和男人都煮两个鸡蛋吃。
包稞走在前头，一只手扶稳扁担，另一只手握着柴刀把前头挡路的树枝砍掉，要是碰上不方便的，他就把扁担歇下来，自己背着背篓上前，把前面的路清理出来又回来挑着扁担走。
白雪梅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秀芬儿，担心秀芬儿看不清摔倒，也怕最后的包小米摔倒掉队。
出去的路，她也不熟，自从嫁进平山坳，十六年了她没出去过。
“走你的路，不用担心我，这路我昨天才走过呢，再说还有小米，我俩一起走有照应。”秀芬儿朝后伸手，笑道：“是吧，小米，咱俩能管好自己，可不让你娘再担心了，看她拿着那么多东西呢，别分心再摔喽。”
包小米抿紧嘴上前一步，“娘，我会照顾好外婆，你别担心。”
秀芬儿一把拉起包小米的手就往咯吱窝里夹，包小米身子都僵硬了。
秀芬儿笑眯眯道：“丫头快走，别让你爹娘还分心等咱们。”
说着，秀芬儿的大手还在包小米的手背上拍了拍，大手上厚重的老茧刮得包小米手背刺疼。
包小米低头看了一眼，她天天干活，手里其实也有一层茧子。
一行人天黑出发，走出山林，天才蒙蒙亮。
到了山脚的韩家村，包小豆和包小麦再坐不住，两人纷纷从筐子里站了起来，“爹，我们自己走。”
白雪梅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也呼出一口气来，“这里就是韩家村吗？”
前头的包稞重重点头。
“哇，这里就是大姐……”
“小麦！”包小麦才说了半句就被白雪梅打断，“别乱说话，趁着现在路上没什么人，咱们快点走。”
秀芬儿：“……”玩儿打哑谜呢。
旁边的包小米脸红地低下头去，默默加快了脚步，但她忘了她手还夹在秀芬儿咯吱窝里，她一走快带着愣神的秀芬儿往前踉跄了一步。
“哎呦。”
包小米吓一跳，“我，外，外婆。”
秀芬儿摆摆手，“没事，我没事，你这小丫头，力道挺大，走吧，到城里还早着呢。”
包小米松一口气，为秀芬儿的大度松一口气，也为秀芬儿没有追问松一口气。
包小豆和包小麦一起来到后头，包小麦高兴的挽住秀芬儿胳膊，包小豆就牵住包小麦另一只手，一行四人一起往前走。
包小麦调皮地冲着包小米挤了挤眼睛。
包小米脸又红了，凶道：“包小麦你皮又痒了！”
“我才没有，明明是大姐害羞。”
“你还说。”
“嘻嘻嘻，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了。”包小麦快乐得像只偷了油的小老鼠，笑得贼兮兮的，“这村子真大，真好呀。”
包小豆无奈地笑着点了包小麦一指头，小大人般道：“你啊。”
秀芬儿也快乐极了。
还有什么比三个孙女儿围在身边更让她开心的呢？
那小子爱一摸一摸，就一摸一摸去吧。【注1】
嗯，这是秀芬儿以前和孙子学的新词儿，她不仅学了还教给了老姐妹儿们，咱都要做前卫的老太太，年轻有活力。
一行人走出韩家村，包稞把包富贵背在面前，接过了白雪梅的大背篓背在身后。
包富贵一路发着呆跟游魂一样，乍然和包稞面对面，包富贵僵硬得不知做什么表情，包稞温和笑笑，大手揉了一把包富贵小脑袋，安慰的话全在这一巴掌里。
包富贵头发被揉成鸡窝不说，脑袋更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