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苏桓往事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八。
……
涵江之边，青竹巷口 。
巳时六刻（约十点三十分）。
宽阔平缓的「涵江」之上，运粮的货船，游览的客船，陆续川流其上。
而在这「涵江」与「青竹巷」的交界处，此时，正走出两名白袍男子，漫步于这青柳江岸。
“ …… 苏老弟 ，距离上次一别 ，如今已有六年寒暑 …… 今日能够再见到你 ，真是应了那句 ，故友重逢 ，所得欣喜啊 ……”。
“…… 也不知道，苏老弟，这些年过的可好 ？家中老幼是否安康 ？”：一名看上去年约「三十左右岁」的男子，在见到「苏桓」后，表现的非常高兴，笑着询问道。
“ …… 段奇大哥 …… 这些年，我过的一切都好 ，家里也都安康如初 …… 此番来到这「定远城」，办一些事情，顺道抽出一天的光景 ，特意来拜访段大哥 …… 不知，段大哥这些年生活的如何 ？”：「苏桓」在见到这位，名叫「段奇」的男子后，也是本能的感到欣喜，无论内心中藏着多少心事，此刻都转化成了久违的笑容。
听到「苏桓」表示自己一切都好，「段奇」欣慰的笑了笑。
然后，用一种颇为感慨「人间世事」的语气说道：“ …… 嗯 ，那就好 ，那就好 …… 至于我嘛 …… 当年在离开书院之后 ，在一家「编册馆」谋了一份差事 …… 每日，就是做些书页编录 ，复写誊抄之琐事 …… 虽然，俸禄微薄，但好在算是一份「公家差事」，勉强算稳定，足以养家糊口 ……”。
“ …… 对了，苏老弟，去年年末的时候 ，我家妻妾，又为我诞下一子 …… 如今已有几个月大了 …… 其实，这人生嘛 …… 无非就是些柴米油盐之事 …… 平平淡淡方为真啊 ……”。
听到「段奇」的话，「苏桓」的内心颇为复杂，但他还是衷心的为对方感到高兴，恭喜道：“ …… 恭喜段大哥 …… 贺喜段大哥了 …… 改日有空，我必到府上造访 ，去见见那两位，我素未谋面的小侄 ……”。
听到「苏桓」诚挚的恭喜，「段奇」也甚是高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曾经在书院时，与自己最为要好的少年，只听「段奇」说道：“ …… 欢迎、欢迎 …… 苏老弟，我那里虽然地方不大，却随时欢迎苏老弟登门造访 ……”。
说道这里，「段奇」像是想到了什么，补充说道：“ …… 对了，苏老弟 ，这些年 …… 你是否已经娶有妻室了呢 ？”。
……
面对这个问题，「苏桓」的眼神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悲伤，但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道：“ …… 目前，还没有呢 …… 不过，原定明年与隔壁村的一名女子婚配 ……”。
得闻此言，「段奇」颇感欣慰道：“ …… 也好 ，苏老弟 …… 生活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 虽然曾经，你与「芷嫣学妹」两情相悦 …… 可这天下 ，终归少有世俗百姓，能够无所顾忌的突破「门第之见」…… 事情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 …… 好好珍惜眼前人 ，过好未来的生活 …… ”。
听完这段安慰后，「苏桓」不禁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望着江面，没有说话 ……
“…… 对了，苏老弟 ，你还记得「张利禄」那个小子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桓」想起了往事，「段奇」有意岔开话题说道。
显然，「段奇」的新话题起到了效果。
「苏桓」稍微想了一下，回忆着说道：“ …… 「张利禄」 ？ …… 当然记得了 ，以前在书院的时候 ，除了「段大哥」之外 ……男性同窗之中， 我与他的关系来往，算是最为密切的了 …… 他人不坏 ，只是那会单纯了一些，说话有时，欠缺分寸…… 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
听到「苏桓」想起了「张利禄」，「段奇」笑着说道：“ …… 哈哈哈 …… 那个小子，以前在书院的时候，就喜欢给别人起外号 …… 给我起了个「断气师兄」的名号，那会，可没让我少揍 …… ”。
“ …… 可是，如今呢 ？那小子可是风光了 …… 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机缘之下 ，他现在，当了这定远城「南城巡查侧使」，领朝廷「正七品」官衔 …… 你以前在书院时，诸般事宜，可没少帮过他 …… 要是以后你有什么难处 …… 可以去找找他 ，他应该可以帮上一二 ……”。
……
“…… 噢 ？…… 没想到，这小子 …… 可真算是飞黄腾达了 ……”：「苏桓」也确实没有想到，那个曾经「总是叫自己苏大哥」的少年「张利禄」，竟然如今会有这般机缘造化。
可是，此时的「段奇」却颇为惋惜的说道：“ …… 哎 …… 其实，说句真心话 ，在书院那么多年 ，我最看好的人，就是你「苏桓」了 …… 我一直觉得，只有你这种「正直良善、有勇有谋」的人，在走上仕途之后，才能真正的，为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 ……”。
“ …… 可惜 ，有时，世道并非人愿 …… 再加上你曾经为救一名无辜农户，得罪了那「孙公子」 ，被小人断了仕途 …… 哎 …… 这些腌臜事，不提也罢 ……”。
……
定远城。
思丰十四年。
正月初九。
……
南城政务司，府衙门口 。
午时一刻（约十一点十五分）。
一名持刀兵卒，穿过蜿蜒曲折的别致回廊，途经堂皇前厅，走过雅趣侧院，来到一处，有些年头的侧屋。
“ …… 张大人 …… 政务司，府衙门口，有一位打扮书生模样的男子 ，说想要拜访您 …… 他说，曾是你的学院同窗 …… 名叫「苏桓」……”：在走进「办事侧屋」之后，持刀兵卒，朝着坐在主座上，一名身穿七品官袍的男子，恭敬的拱手一礼禀告道。
「 …… 苏桓 ？！」：坐在案桌前查阅文册的「张利禄」，内心颇为意外的暗道，但表情如常，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内，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放下手中的文册，不禁思量道：「…… 这个“苏桓”怎么突然过来了 ？…… 以前，为了一个女子断送了大好前途 …… 又得罪过，如今权势滔天的“孙公子”…… 这种烂泥扶不上台面的家伙 …… 突然来找自己，定然没什么好事 ……」。
想到这里，「张利禄」清了清嗓子，又重新拿起了刚刚查阅的文册，向持刀兵卒吩咐道：“ …… 本官从来不认识一个叫做「苏桓」的学院同窗 …… 叫那人速速离去 …… 还有，本官政务繁忙 ，以后不要什么无关紧要之事，都来通传 ……”。
“遵命！ 张大人！”：在接到「张利禄」的明确指示后，持刀兵卒，领命而去 ……
……
正月初九。
山泽书院门前，忘语棋社之间 。
……
未时五刻（十四点十五分）。
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街道，「苏桓」看着那生活过的书院、游玩对弈过的棋社 ……
曾经那如此真实的一幕幕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
……
“ …… 兄台 ，不知尊姓大名啊 ？”。
“ …… 小生姓「苏」，单字一个「桓」 …… 苏桓 …… 不知佳人，如何称呼 ？”。
“ …… 原来是苏大哥啊 …… 我叫「洛芷嫣」…… 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呦 ……！”。
……
“ …… 芷嫣 ，身为君子之道，应坦荡正直 ，岂能对阴狠恶毒之人摇尾乞怜 ？”。
“ …… 苏大哥，说的极是 …… 只是世事复杂，我们有时也不免要圆融一些啊 ……”。
……
“ …… 芷嫣 …… 你这可不对了吧 ？趁我不注意 ，又偷偷悔棋 ？这颗黑子，明明是放在这里的啊 ……”。
“ …… 谁说我悔棋了 ？苏大哥 ，你可别冤枉好人呐 …… 那颗黑子，本来就在这里的 …… 哼！”。
“ …… 好好好 ，…… 芷嫣 ，我不与你争，让你便是 ……”。
……
“ …… 苏大哥 ，我父亲要让我嫁与那「冠霞城」李提督之子为妾 …… 我们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两情相悦之人不能在一起 ……”。
“ …… 芷嫣，别急，我这就准备彩礼 ，去府上提亲，相信他们会被我们的诚心所打动的 …… ”。
……
“…… 苏大哥 ……”。
“ …… 芷嫣 ……”。
……
正所谓：
众生祈仙愿自在，
世事凡俗为禄忙。
佳人已去山泽在，
苏郎一梦断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