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风雨欲来
思丰十四年。
正月二十九。
……
当脸上贴有胡须的「赵凡」与「皮锤」两人，看到数天之前，还一幅车水马龙的热闹街道 ，现如今，已然变的萧瑟冷清。
他们便已经意识到，「舆论攻势」的影响力，已经取得了十分明显的效果。
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已经不需要再去向任何人诉说关于「贡义村惨案」的消息了，因为此时，在这偌大的「定远城」中，关于「方首」与「贡义」两村被「掏心杀人魔」屠村的命案，已经在一系列口口相传的作用下，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
舆论裹挟着恐怖的气息，在城市中蔓延，而这行人寥寥无几的街道 ，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在此事件，尚未有一个确切的定论之前。
「定远城」里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都像是怕被「掏心杀人魔」盯上一般，不约而同的，开始尽可能的减少出门的次数，悄悄的躲了起来。
一时间 ……
大街小巷 ，人烟稀少 。
各个商铺 ，门可罗雀 。
可是。
关于此事件的连锁反应，并不仅仅止步于此 ……
……
一家名叫「匠意阁」的木工坊里，一早上都没有一位客人光顾。
原本，被掌柜留在店里照看铺子的两个伙计，此时 ，也是百无聊赖的蹲在店门口 ，一边嚼着不知名的坚果零食 ，一边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闲话。
“ …… 喂 …… 二壮 ，你听说了吗 ？ …… 昨日，城北的「浣洗巷」，又有三个人被杀了 …… 而且 ，被杀的三人，全都被掏去了心脏 ……”：一个稍显精瘦，脸上还有不少雀斑的店伙计，向另外一个，体格健壮的店伙计说道。
而很巧的是 ，这位店伙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 ，正好被路过的「赵凡」与「皮锤」二人听到了。
这让「赵凡」眉头一凝，停住了脚步 ……
他侧身看了看，那个身形精瘦的店伙计，只见对方正把什么小食品，往嘴里塞，便略微犹豫了一下，客气的问道：“ …… 哦 ？…… 这位小师傅 ，你说的城北的事情 …… 可是真的 ？”。
听到这话，那个蹲着的精瘦伙计，看了看路过的两个胡须汉子，权当是对方只是好奇的打听，便也不藏着掖着，用一种颇为自信的语气，说道：“ …… 那当然是真的了 …… 我表哥，昨日恰巧就在城北的「浣洗巷」运生鱼干 …… 亲眼看到官府的捕快们，在封锁案发现场 …… 附近的很多街坊四邻，也都看到了 ……”。
得知这个消息 ，「赵凡」思索回忆了一下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然后，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 ：“ …… 哦 ？看来真有此事 …… 那么如此说来 …… 最近十几天 …… 「定远城」里，应该已经发生了三起命案了吧 ？”。
听到「三起」这个数字 ，那名蹲在门口的精瘦店伙计，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似乎是在嘲讽「赵凡」的消息闭塞，只见他拍了拍吃完坚果的双手，站起身来，纠正道 ：“…… 这位大哥 …… 什么三起啊 ？…… 已经五起命案了！”。
“ …… 五起命案 ？！”：听到这个数字 ，「赵凡」脸露意外之色，并且在狐疑间，表情越发的疑惑起来。
看到眼前，身穿一身蓝袍的胡须男子，表现出一副不知详情的神态 ，那个精瘦的店伙计，嘴角扯出一丝得意之色，掰着手指头解释道：“ …… 当然是五起了 …… 来来来，让我给你算算啊 ……”。
“ …… 正月二十二 ，城南的同喜客栈 ，死了一对父子 …… 对吧 ？”。
“ …… 正月二十四 ，东城采戏院 ，死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 还有，同一天 ，城南的四大胡同 ，死了三个外地来此，做生意的男子 ……”。
“ …… 正月二十五 ，城郊东林麦场，死了一家五口人 ……”。
“ …… 加上昨日 ，正月二十八 ，城北的「浣洗巷」又死了两个 …… 你算算 …… 是不是五起命案 ？”。
听到精瘦的店伙计，逐一列举完了近日发生的五起命案，「赵凡」与「皮锤」对视了一眼，似在确认着什么，随后，只听「赵凡」又接着问道：“ …… 难道 ？这五起命案 …… 都是那「掏心杀人魔」所为 ？”。
对于这样的猜测，那名店伙计，也有点拿不准起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 …… 这个嘛 …… 有可能 …… 至少，从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其中至少有三起命案 …… 都确定是死者被挖去了心脏 …… 至于另外两起嘛 …… 我没有听说确切的消息 ，描述他们是怎么死的 ……”。
听到这话 ，还没有等「赵凡」有什么反应 ，一旁那个体格略显健壮的店伙计，便无奈的抱怨道：“ …… 哎 …… 你们说这事弄的 ……一个什么所谓的「杀人魔」…… 现在搞的全城人，都噤若寒蝉似得 …… 生意都没法做了 ……”。
……
半刻钟后。
当「赵凡」与「皮锤」两人远离了那家木工坊。
四周没有可疑之人，「皮锤」便忍不住的问道 ：“ …… 铁蛋 ，你说，最近城里发生的那些案件 …… 真的是「贡义村」的那个凶手所为吗 ？…… 难道，真的让你给说中了 ？他杀到「定远城」来了 ？”。
听到「皮锤」的疑惑 ，「赵凡」轻轻的摇了摇头 ，略微沉吟犹豫了一下 ，才回应道：“ …… 应该不是一个人 …… 或者说 ，是同一个凶手的可能性 ，极小 …… 极小 ……”。
“ …… 皮锤 ，我和你解释过 …… 杀死我们村众乡亲们的那个人 ，武功极高 …… 或者说修为极高 …… 那种奇特的伤口，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 …… 而他那样，成规模的杀了「方首」与「贡义」两个村子那么多人 …… 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动机 …… 所以，从动机的角度来说 ，他没必要跑到「定远城」零零碎碎，东杀一个，西杀一个 ……”。
“ …… 还有 …… 皮锤，你要知道 …… 掏心也好 ，食心也罢 …… 其实，都是我们当初，为了能够快速的传播舆论，而创造出来的一种杀人手段 …… 实际上，与我们村里，乡亲们的死法是有所不同的 …… 我们村的死者，他们的心口处，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在很短的时间内，熔化 …… 溶解了一般 …… 并不是被掏出心脏而死的 ……”。
“ …… 而刚刚的那名店伙计 ，很自信的说 ，那些死者，都是被掏去了心脏 …… 所以，从杀人手法上来说 ，也不太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
听完「赵凡」的分析 ，「皮锤」脸色从疑惑变为凝重 ，在又走了几步后，他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 可是 ，铁蛋 …… 那应该如何理解现在的情况呢 ？…… 我们的舆论信息刚在城内彻底传开 ，城里就开始接连发生类似事件 …… 而且 ，那些死者是被掏去了心脏…… ”。
听到「皮锤」的疑惑，「赵凡」想了很多，他想到了在「地球世界」时，看到的一些，关于历史上着名连环凶杀案的事情，只是他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皮锤」去解释。
终于，在又走过一个街角后 ，「赵凡」组织好了语言，解释着说道：“ …… 皮锤 ，其实发生这种情况 ，也并不难理解 …… 我曾听爹爹说过这样一故事 …… 他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杀人魔王，杀了许多人 …… 他每杀死一个人，就会在这个人的身上放一朵鲜花 …… 久而久之，人们就称呼他为鲜花杀手 …… 可是后来，当这个鲜花杀手终于被抓住后 ，人们才发现 …… 实际上有很多死者，都不是这个杀手，所杀的 …… 而是有其他人，模仿他的杀人方式，在杀人后，在死者的尸体上放一朵鲜花 …… 便顺理成章的，把杀人的罪名，嫁祸给了这个鲜花杀手 ……”。
听到这段解释，「皮锤」突然如梦方醒般的说道 ：“ …… 啊 ？…… 铁蛋 …… 难道你意思是说 ？…… 「定远城」里了这几起命案 ，很有可能是，一些人早就有了仇怨 …… 当我们的舆论开始传遍全城后 ，这些人就借机实施了杀人行动 ，然后掏去死者心脏 …… 想将案件，直接嫁祸给「贡义村惨案」的凶手 ？”。
“ …… 对 …… 皮锤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大 …… ”：一旁的「赵凡」点了点头，给予了认可。
……
在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后，顷刻间，两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过很快，「皮锤」的神色便变的有些痛苦，喃喃的问道：“ …… 哎 …… 铁蛋 …… 你说我们两个这么做对吗 ？…… 最后到底图了个啥呢 ？……”。
“ …… 现在 ，贡义村惨案的消息，确实是传出去了 …… 可是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 还有苏大哥 …… 这么多天了 …… 一点消息都没有 …… 我们好像，根本救不了他 ……”。
“ …… 如今可好 ，我们的消息 …… 又引出了「定远城」内一连串的命案 …… 哎 …… ”。
此时的「赵凡」自然明白「皮锤」想要表达的痛苦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
他想要救「苏桓」，可他根本就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可行的办法 …… 种种渠道对于他来说，都像是关闭的。
「赵凡」甚至幻想过，如果此时是在拍电影，拍网络爽剧，他一个人就敢单枪匹马的闯进衙门的大牢里，把「苏桓」救出来 ，因为在那些故事的剧本里 ，士兵与捕快，都会像是土鸡瓦狗一般，任由他来去自如，随意戏耍。
可是，现在是真实环境 ，一切完全不是想象的那个样子。
莫要说他「赵凡」冲进去救人了 ，在如今「定远城」这个敏感时期的背景下 ，他恐怕是在那些重要机构的衙门口，多待一会，多看两眼 ，也有可能被捕快当做嫌疑人给抓进去，再也无法出来。
此刻的「赵凡」不是怕死，他只是不想用「苏桓」留给他的生机，去做无谓的牺牲。
于是，「赵凡」对「皮锤」说道：“ …… 皮锤 ，我之前就说过 ，我的这个虽然有效 …… 但他的效果 ，或许，不会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 …… 事情发生到现在这一步 ，我也不想评价什么 ……”。
“ …… 至少 ，我们都尽力了 …… 不是吗 ？”。
听到「赵凡」的话 ，「皮锤」本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
两个人，再次陷入到了沉默 ……
……
而就在这时！
远处的街口，突然响起敲锣声：“锵！锵！锵！锵！锵！……”。
一阵锣响完 ，远处的敲锣人，似乎又在大声喊着什么 ，而在喊完之后 ，那人又开始敲锣 ……
见到这一幕，「赵凡」与「皮锤」两人，便像其他街上的商贩与行人一样，快速的赶了过去 …… 直到他们走近了一些，才听清了那人的喊声 ……
“ …… 锵！锵！锵！锵！锵！”。
“ ……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定远城「政司府衙门」告！ …… 城南「方首与贡义」两村命案告破 ！真相水落石出 ！本年二月初二 ！于东城菜市口 ，将把两村命案的凶手头颅 ，悬于高处示众！！望众百姓奔走相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