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快乐吗（上）
天历，十二万三千六百二十四年。
四月二十七。
……
辰时初至（约初到清晨七点左右）。
若不是，还能从自己的身体上，感受到一丝大病初愈后的微微虚弱感。
「赵凡」可能真的要以为 ……
昨晚深夜的那场不知名感冒 ，仅仅是一场没有发生过的梦境罢了 ……
……
第二天掀开被褥之后 。
「赵凡」完全没有想到 ，自己昨夜明明已经病的那么严重了 ，却在机缘巧合的进入到那种「奇异的觉察状态」后，只用了不到几个时辰的工夫，便从极为明显的病症反应中，获得了解脱。
当他亲身经历过了这种 ，从生不如死的病痛，到在分离觉知的觉察康复后，这几乎颠覆了「赵凡」，以往对病痛这件事情的认知 。
他曾经以为：我的疼痛，就是我的疼痛 。
可现在他好像意识到了，在某些视角下，甚至连「疼痛」这种百爪挠心的感受，都能够单独分离出去，像是各自独立的一般。
即便这似乎看上去很难 ……
他曾经以为：一场感冒病症，至少也需要两三天，才能走完整个发病流程，从而渐渐痊愈。
而他现在意识到 ，自己远远低估了人体在某种特殊情况下，能够发挥的自愈能力。
即便他还说不清楚，这自愈能力到底是什么……
……
「 …… 难道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定吗 ？……」：赵凡不禁思索道。
只不过 ……
他此时此刻的思索 ，似乎也与以往的情况有所不同了 ……
那不像是单纯的思索，而是在隐隐约约之间，他能够以一种「无感而感」的微妙状态，体会到有另外一个难以言明的视角，在始终观察着自己的思索过程。
就像有某种东西，笼罩住自己所能够感知到的一切一样。
那种「觉察」似有似无，难以用语言去形容。
于是，随着一个推测性质的念头展开，「赵凡」渐渐开始质疑起了之前的想法：“ …… 这真的是入定吗 ？…… 不好确认啊 …… 因为我之前好像听说过 ，一些修行高人 ，在进入到入定状态后 ，可以脱离现实世界 ，使精神跃迁到更加高纬度的空间去 ……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
“ …… 那我现在的这种觉察状态 …… 算是吗 ？…… 还是不算呢 ？……”。
想着想着 ……
除了对一些修行概念本身的疑惑外 。
「赵凡」还体会到了一些，让他有些略微忧虑的情况：「 …… 随着自己起床后开始面对现实生活 …… 随着自己开始不得不应用自己的逻辑思维 …… 我对于那种玄妙空灵的觉察，感应出现了不稳定的情况 ……」。
「 …… 就像是 …… 那种觉察状态，虽然就在那里 …… 但我的心神，却很容易在投入某种情绪与事件时，遗忘那种觉察状态 …… 好像是这样 …… 好像又不对 ……」。
「 …… 我能够感受到，当我开始面对生活时 …… 对那种觉察状态的体会，开始变的不稳定了 …… 时强时弱 …… 而对情绪与念头的执着感，更会让我彻底与那种觉察失联 ……」。
……
穿好衣服 ，整理完土炕上的被褥 ……
「赵凡」的思索与觉察，依旧没有停止，他尝试开口喃喃自语道：“ …… 莫非那梦中人，所说的「本自具足」，就是指这种状态 ？…… 这 …… 还是不能确定 …… ”。
“ …… 对了 …… 似乎还有一个角度 …… ”。
“ …… 我在这个世界生活 …… 虽然信息、交通、等渠道闭塞，存在诸多不便 …… 但如果客观的分析，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糟糕 …… 我是从「地球世界」穿越而来的 ，得益于那时的环境，我其实已经从不同媒介，得知了许多，这方天下，老百姓可能没有接触过的信息 ……”。
“ …… 即便，我知道的许多信息，可能是碎片化的 ，不完整的 …… 但有些东西 ，确实接触过 ，总比没有接触过要强上许多 …… 就像我曾经看过一些诸如《道德经》《佛经》一类的书籍 …… 即使我没有全部记住 …… 但也与此方天下内，一辈子没有接触过这些内容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占了多少优势了 ……”。
“ …… 我记得，释迦摩尼佛，曾经好像表达过这样一个观点：他说，众生于无量劫的轮回中 ，能够有一生听闻佛法，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珍贵的事情 …… 这能算是一种「本自具足」吗 ？…… 好像，还是不能确定 ……”。
……
在尽力保持觉察的思索间 ……
走出房门的「赵凡」，恰巧看到背着背篓的「翠妮」，拿起一副竹钳子，打算要出门的样子。
随即问道：“ …… 翠妮 ，你这是要去哪里 ？…… ”。
原本想要一个人出去，采摘一些野菜的「翠妮」，突然见到「赵凡」，显得有些局促。
她有点缺乏底气的回复道：“ …… 赵大哥 …… 我想出去 …… 看看能否采些野菜回来 …… 昨日，本来采了些的 …… 可惜 ……”。
听到这话 ……
「赵凡」自然是知道昨天所发生的事情的 ，那会或许是救与被救的双方都比较紧张 ，他与「翠妮」两人，都没有将陆续散落在地上的野菜菌菇，重新拾起背回。
此刻看着「妮子」的模样 ，恐怕是想要再回去寻寻了 ……
一时有些感慨的「赵凡」，淡淡说道：“ …… 也好 …… 这样吧，翠妮 ，你等我拿个包袱 …… 随你一起去 …… ”。
说完 ，他便回到屋内，拿起包着「春风剑」的包裹，背在身后 。
一副「行走江湖，剑不离身」的模样 ……
……
伏兮村 。
四月二十八 。
……
从昨日开始 ……
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要去哪里的「赵凡」，便开始主动承担起了「翠妮」一半保镖，一半助手的身份。
无论对方是出去担物挑水 ，还是采摘食材 ，他都会随之同去 。
这样一方面 ，可以在同行的过程中，更好的了解当地信息与风土人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在力所能及的帮助下，护得「翠妮」周全，免被袭扰 ……
毕竟 ，按照「赵凡」的性格，也不方便在对方家里白吃白住 ……
很快 ……
他便在与「翠妮」共同的日常出行中 ，在收集到一些信息的同时，观察到了某些耐人寻味的地方 ……
第一：伏兮村的归属 ……
「赵凡」得知 ……
这「伏兮村」并不是属于「赤焰国」的地界，而是归属于「白马国」的村落 ，虽然两个国家都是「九黎国」的附属国，但毕竟不是一家，这个情况，显然与他之前掌握的地理消息，有些出入 ……
想到之前从「定远城」北逃时，主要参考的是「苏桓」留下的信息。
在经过一系列的分析与推断后，「赵凡」得出这样一个结论：那便是穿过「佳络山脉」便是「赤焰国」这个消息本身没错，但由于能够获得的地图信息不充分，这与「佳络山脉」接壤的部分「赤焰国」领土，应该是一块狭长之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蒙头赶路的两个月后，整个穿过了那块狭长地带，不知不觉的到达了，从未听说过的「白马国」。
第二：疏远冷漠的村民 ……
与「贡义村」不同的是 ，从「四月二十七」那天，第一次共同出行开始 ，「赵凡」便发现「伏兮村」的乡里乡亲之间，透着一股子，让人有些不舒适的疏远感 。
他时而可以看到一些村民，隔着很远的距离，对着他与「翠妮」两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尤其引起「赵凡」注意的是，村里似乎有那么三四个，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男子 ，在追逐打闹之余，显得非常关注「赵凡」二人的动向，他们甚至在两人同行的时候，会远远的尾随一段距离，像是图谋着什么。
而在这个过程中，「赵凡」虽然因为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相较于第一天时的尾随，在第二天时，这几个人的尾随，变的更近了一些，更久了一些。
第三：保持觉察 ……
从那晚病愈之后 ，「赵凡」无论在做什么事情，都会尽力摸索保持，那种跳出自身视角的「觉察者」状态。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 ，没有再发生类似「一夜痊愈」的神奇事件，但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直觉告诉他，那种因觉察力而引发的「静定」状态，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
他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某种突破口 。
而事实上 ……
保持觉察的「赵凡」，也的确体会到了一些收获 ，即便这些收获，可能并不是那么明显 ……
首先 ，他发现自己的思维，变的更清晰了，许多念头与情绪，在刚刚萌生的时候，他就能够有所察觉，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对一些念头的升起完全不知情，乃至被念头控制，陷入难以抑制的情绪中，都毫无察觉。
其次，当他开始能够用第三个视角观察自己，以至观察自己的念头时，他好像从这种观察中，获得了某种选择权，当一个念头升起时，他可以选择依据这个念头进行推演，也可以选择放任所有的念头自生自灭，而专注训练观察能力本身。
最后，他不仅感觉自己的思维清晰了，似乎也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动作，变的更快，更准确了，或者说，他的行为与他的念头，更契合了。
……
伏兮村 。
四月二十九 。
……
今日有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
一个好消息是 ……
在「翠妮」教「赵凡」，通过色泽识别一种菌菇的毒性时 。
一个在「赵凡」看来，足以让他兴奋到癫狂的念头，冲入了他的脑海，这个念头好像在说：「 …… 为什么我会在梦境里失去意识呢 ？…… 为什么我在做梦时，会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呢 ？…… 正是因为，我丧失了对当前处境的觉察 …… 如果，我能够时时刻刻，觉察自己的念头 …… 那么，当梦境变成我的当下处境时 …… 我一样能够保持清醒，保持觉察 …… 不是么 ？……」。
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顿悟了，在梦境中保持觉知的方法 ……
「赵凡」突然有些兴奋的不能自控 ……
他高兴的甩飞了自己手中的蘑菇，想要本能的抱起「翠妮」欢呼一番，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看到自己支持的球队，大获全胜的狂热球迷。
可是……
就当「赵凡」刚刚张开双臂的刹那，一个仿佛来自于第三方觉察的念头，让他猛然意识到：「 …… 不对！停！…… 这个瞬间！我好像完全被情绪控制住了！……」。
一瞬间 ……
「赵凡」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愣愣的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
而这一变化，却将原本专心讲解蘑菇毒性的「翠妮」，吓的不轻 ……
因为在这名少女的眼中 ：「赵大哥」甩飞蘑菇，张开双臂定在原地的样子，就像是村口的「朱八赖」，突然犯了「疯病」一般 ……
……
而在同一天 。
一个坏消息是 ……
那几个鬼鬼祟祟的青年男子，好像尾随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他们就像游荡在四处的地痞流氓般，在每日游走的过程中，进行着某种试探 ……
并在这种试探中，不断的尝试评估猎物的实力，与突破原有的界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