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毁容

  “我不喝。”
  “你左臂伤得厉害,吃这些清汤寡水不利于恢复,喝点骨头汤好得快,你不想留下后遗症吧?”柏崇耐心地劝着。
  “我不想喝,你别逼我。”
  柏崇端起汤,用勺子搅了搅,一把掐住灵川的下巴,抬起来,逼他张口。
  “放开我,你别这样。”灵川挣扎,打翻了柏崇手里的汤碗。
  柏崇大怒:“本王还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了,今天这汤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来人,再端一碗过来!”
  灵川也恼了:“你怎么总喜欢逼人做不喜欢的事?”
  “你是不是怨我?”柏崇以为他心里不痛快才故意闹脾气跟他耍赖不肯喝汤,
  灵川很无语:“我怨你做什么,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喝骨头汤,我一向吃素的。”
  柏崇不理他捏着下巴,往里灌。
  灵川生气,上来倔劲儿,说什么都不肯喝,头晃来晃去,不肯吞咽,汤没喝进去,反倒是洒了柏崇一身。
  柏崇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塞北性子再烈的野马他都驯服过,还能在灵川这翻了车不成?他再烈,能有野马性子烈?
  灵川以为要挨打了,没想到,柏崇很快冷静下来,然后嘴角扯起一丝玩味儿的笑,是那种看猎物跑进自己圈套中志在必得的笑。
  灵川毛骨悚然,有点害怕,柏崇折腾人的手段多得是,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怕柏崇打他,就怕他折腾他。
  “柏崇,疼,手臂疼,你快放开我。”灵川打算先发制人,对着他喊疼,企图让他放弃折磨自己的念头。
  柏崇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并未咽下去,泅在口中,慢慢走近他,掰起他的下巴,嘴巴挨近他的唇,居然给他渡了进去。
  灵川吃了一惊,还没反应过来,那口汤进了他口里,顺着喉管,流到了胃里。
  渡了几口,灵川有些恶心,干呕起来。柏崇才放过他,灵川眼睛红红的,一言不发,拿着帕子不停地干呕。
  “怎么,恶心?本王喂你,你觉得恶心?”
  “恶心。”灵川一字一顿地说。
  “你!罢了,等你伤好了,看本王怎么收拾你!”柏崇咬牙切齿。
  柏崇走后,灵川恹恹地趴在桌子上缓了很久,他不明白柏崇为什么一定要逼他破戒,逼他做他不能做的事。
  他是祭司,一生下来就恪守各种清规戒律,吃斋敬神,洁身自好,不与任何人过分亲近,身体上的欲望更是不许有。可柏崇破了他所有的戒,让他失去了坚守多年的东西,沦为一个离经叛道的人,灵川不知死后该如何面对玉氏先人,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姑姑玉湘衡,姑姑生前再三嘱托,说皇后一族对玉氏恩重,要他务必帮护柏巉,他帮了,为了保住柏巉母子的命,他亲手把自己献给了柏崇,失了贞洁,可他的心是站在哪边的,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柏崇惩罚了柏宁,说是惩罚,其实也就是禁足了半个月,让他呆在自己寝宫里反省。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说轻吧,柏崇以前从来没对柏宁大声说过话,一下子禁足半月算是不轻的惩罚了。说重吧,他差点让人糟蹋了灵川,轻飘飘一句禁足确实不重。柏崇怜惜自己的胞弟,是事实,心疼灵川,也是事实。
  柏宁自知自己做的过了,也不闹腾,闷在屋子里待着。
  流云却坐不住了,担心柏宁出卖自己。若是让柏崇知道自己撺掇柏宁去伤害灵川,依着柏崇的性子,怕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那柏宁年轻,是个藏不住事的。柏崇一问,便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说是流云出的主意,让他用这种办法残害灵川,以让柏崇厌恶灵川。
  柏崇自然是大怒,当即就赶到兰溪苑,要赐死流云。
  流云跪在地上拒不认错,铃兰姑姑哭着哀求:“殿下,奴婢错了,这都是奴婢出的主意,跟公子无关 ,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公子他不知情的,您要杀就杀我吧。”
  “姑姑不必如此,是我要害他的,殿下,我是你明媒正娶来的王妃,你不曾在我寝宫睡过一夜,反倒是罔顾人伦,日日宿在摘星楼,和祭司欢好,你就没有一点错吗?”流云此时倒是胆大,有条有理地质问起柏崇来。
  “我父迎王送我入宫伺候殿下,我迎氏一族在后方帮殿下冲锋陷阵,你不珍爱我就罢了,现在因为一个叛变丧节的祭司要杀我,殿下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在威胁本王?柏崇用剑尖挑起他的下巴。”
  “殿下,不可啊。”狐狸匆匆赶来,拉了拉柏崇的衣角。
  柏崇手腕一抖,剑尖从流云脸上划过,左脸贯穿右脸,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伤痕冒着血水,热热的。流云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柏崇觉得不解恨,还想在他身上戳几个洞,他没想到流云会这般恶毒,虽然他的心不在流云身上,可终究是为了国事把流云娶回来,他还觉得有些对不住流云,本也打算好好待他,除了宠幸,荣华富贵都可以给他。可这一切都建立在流云懂事不作妖的基础上,若是敢生事,那他以后绝没有好日子过。
  “殿下,臣有要事禀告,我们快回乾坤殿吧。”狐狸拉了拉柏崇的袖子。
  柏崇双目瞪着流云主仆:“今日暂且饶你一命,在这闭门思过,不准再生事端。”
  柏崇走后,主仆二人哭作一团。
  “铃姑姑,拿镜子来。”
  “公子,别看了,奴婢叫太医给您治伤。”
  流云爬起身,倒了杯茶,茶水清亮,晃晃悠悠间倒映出脸上可怖的伤痕,像一条蚯蚓一样扭曲着蜿蜒直上,鼻骨伤至见骨,白森森露着骨茬。
  “公子,别看了。”
  “为什么不看?我要好好看,记住今天的样子。”
  “砰!”流云打翻茶水,眼睛里的怒意喷薄而出。
  “灵川大人,这笔账我跟你记下了,我要你日后加倍奉还。”
  流云给父王写了信,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信还未出城,便被拦了下来。从他进了宫后,他就失去了和父亲之间的联系。柏崇命人模仿流云的笔迹,隔段日子就写封无关痛痒的信寄到边关应付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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