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毁耳
般若曾言，人有六识，道祖亦言，人有五感。
人在自己的感观之内，感受自己的世界，也因自己的感受，来评判周遭的世界。
眼、耳、鼻、舌、身、意。
而这些部位，在极端的情况下，一旦去除任何一部分，却会让自身得到更加强大的感知，直至……
吾丧我。
是以夫有所患，既吾有身，若吾无身，吾有何患？
而郑彬依照本能做了最正确的判断。
视角有着血色为幕，他可以清晰而又模糊的看到所有，而如山的邪魔所散发的声波——
会将所有靠近的存在尽数压制、干扰脏腑。
所以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按照记忆里的动作，将源技顺着脑窍的听觉瞬间摧毁。
然后用血色源技包裹在肉体之上，进行累消的防御。
这是黑山邪魔出现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所为。
似乎某种针对声音干扰的防御措施，已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哪怕是失忆，他也会下意识的自毁双耳。
……
‘哗…’
只见在那犹如群山聚集的混合体之上，一道血芒闪烁，当真是快如迅风过秋境，叶枯落败尽残尸！
在邪魔身下，其余温迪戈众看着上方那犹如惊鸿的血影，调整呼吸，同时整装起身逼近。
就在这同时——
一道赤红的光，硬生生砸在那‘山顶’！
声如群星泯地，在顷刻之间轰然爆炸而开！
‘空……’
有如万丈之高的巨大身形轰然倒塌，而在这一瞬间，后方萨米的集结军伍，同步释放出犹如寒霜般的领域术法。
一时之间，惊天之声势四处轰炸而响，黑烟弥漫，席卷四方，就在这烟尘淹没所有的一刻。
一个个腥红血眸的温迪戈逐一踏入，就像是漆黑深夜之下，群兽狩猎般，顷刻之间尽数侵入这片长达六十余里的‘黑色山林’!
‘咔啦咔啦……’
郑彬看着远处依然还在动弹的邪魔集结体，缓缓举起了血刀。
有句话怎么说……
从南天门砍到凌霄殿有多远？
他不清楚，但是可以保证，他的血刀能砍三万米之远，甚至……
更远。
——
拂晓。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寂静。
‘啪塔啪塔……’
一只扭曲莫名的脓黄事物，像是蠕动的活物般，被贝斯特一脚踩爆，发黄的涎水夹杂着殷红发紫的血液，在腿脚的甲胄间不断滴零作响。
在贝斯特周遭，是散开不断进行补刀作业的温迪戈，密密麻麻的黑色尸骸堆积如山，形成比北境冰原任何一处要道都更加恐怖惊人的道路。
当然代价也是极为惨重的……
温迪戈一队全员负伤，二队三队可战之人大抵少了近半，唯一让人感到庆幸的便是……
无一死亡。
“族长，已经扫荡完毕了！”
加索伦斯特沉默的点点头，看向远处盘坐在邪魔尸骸的一个身影。
与大炎边境的情况不一样，在大炎，他连带各部温迪戈深入边境位置，荒山野岭之下，只能刨地、收敛各种大炎将士的尸骨充饥，从数千温迪戈减员到三百之数，然而在这里……
居然无一死亡？
这又是何等幸运？
在之前，萨米的人员到了夜幕，被郑彬勒令全数退回，其余剩下的温迪戈形成内包围圈，紧守防备，而一个扑朔迷离的血影，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来过……
加索伦斯特不禁深思一个问题，即便是自身鏖战至今，也已然深感疲惫，那么郑彬……是怎么做到的？
他难道不会累吗？
……
“喂？”
“喂？！”
“你聋了吗？老郑！女王叫你啊！”
郑彬隐隐约约的听到有人在叫唤自己，沉默的转过头去。
“！”
浑身甲胄破碎，依稀可见其裸露的身躯轮廓，血痕密布，结疤不一，唯有那个头盔，像是从黑色的染缸里取出来般，黑不溜秋。
还有那双如血火般的双眸，依旧如故。
“我的天啊……”玛蒂娜吃惊道：“老郑……昨天见你还不是这样的啊？”
玛蒂娜还记得在昨夜，术士人员集体在那邪魔声波的影响下，战力下滑极为严重，以至于在后来成为拖后腿的程度，而面前的人，甲胄染血，径直走到女王面前，言语撤退后勤的事宜。
而后，就在凌晨，她们赶来的时候，这里已然尘埃落定，只剩下各种打扫战场的补刀作业。
即便是补刀，红雪部队连同寒灾部队也硬生生一直补刀到拂晓……
足以可见昨夜的恐怖战斗，一直白热化到什么时候？
尤其是面前的萨卡兹，简直不忍直视。
“你……还好吧？”
诺玛不忍的摸着郑彬身上的伤势，深呼吸道：“我用源技帮你治疗一下……”
“不必。”
尽管听不到，但看着诺玛神情已然清楚意图。
郑彬直言道：“治疗的源技对我毫无作用。”
“啊？”
玛蒂娜拉扯着诺玛，言语低沉：“他说的没错，医疗源技对他毫无作用。”
“……”
几人言论之间，下面已然攀附起一个巨大的人影。
“情况怎么样，郑彬？”
“？”
加索伦斯特疑惑的重复了一句：“郑彬？”
他看着那缓缓回过头的身影，忽的有些明悟。
把耳窍……给毁了？
视角看到加索伦斯特，感知到后者的情绪，郑彬发话道：“我还好。”
“……”
加索伦斯特沉闷道：“你能恢复吗？”
他的声音很大，而郑彬看着那口型点点头：“给我点时间。”
他的源技在之前，便是将焦灼失去控制的右手缓慢恢复，而眼下，仅仅是耳窍……
眼眸缓缓闭上，他呼吸缓止，一种近乎习惯般的打坐顿时出现在加索伦斯特眼中。
仅仅是感知，便能感知到周遭的气息不断变换，变得粘稠犹如泥潭，而面前打坐的萨卡兹，浑身不断渗出‘血液’来。
“温迪戈族长，”诺玛转头看向加索伦斯特：“你们…不能撤离吗？”
“不能。”
加索伦斯特看向远处，萨米的医疗术士在一个老人的带领下，不断对第一支队人员治疗，而其余熟悉的萨米人反而少见许多。
“你们的人……好像少了很多？”
“……”
诺玛看向郑彬，那沉闷的模样，回过神来：“昨夜…在那个如山体的邪魔影响下，有近千人直接…殒命，还有许多人到现在都处于晕阙状态…”
“若不是你们速度击倒那头邪魔，兴许连我都要受到影响。”
加索伦斯特摇摇头。
“萨米的术士固然强大，但面临此等邪物，终究是有些薄弱。”
“如果接下来…还会遇到这种东西，你们萨米的军伍很难再派上用场…”
诺玛嘴唇紧抿，看向那远处打坐不动的萨卡兹。
“走还是留……我听他安排。”